94.霸道總裁的初戀
與往常一樣,下午四點是幼兒園準時放學的時間。
徐睿源背起書包,無視那些注視着他的小女生們,面無表情地邁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
“小源——”
徐睿源努力忽視心底突然湧現的狂喜,控制着臉上緊繃的神情,循聲抬頭,果然看到年輕的女人遙遙地立在大門外。
在這所私立的高檔幼兒園,在一群不乏親自來接子女的衣冠楚楚的年輕父母中,仍然顯得過於年輕的女人站在那裏簡直是鶴立雞群,窄身的蕾絲連衣裙將她的身材包裹得愈發窈窕,柔軟的長發順着弧度隨意地垂落下來,搭在削肩上,其中一邊服帖地夾在耳朵后,露出了一顆飽滿豐潤的珍珠耳釘。
她站在大門外,溫和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一道斜陽落下,好似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光環。
徐睿源看到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偷偷去看他媽咪,甚至還聽到跟在他身後出來的同學竊竊私語地驚呼“好漂亮的阿姨”,心裏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得意,挺了挺胸,一絲愉悅悄然劃過了嘴角。
他一腳剛邁出幼兒園,唐詩已經牽起了他的手,彎腰對着他笑問:“昨天跟你說好了今天媽咪來接送的,待會兒我們去外面吃飯好不好?”
這小可憐平常都由照顧他的保姆來接送,像今天這樣的待遇還是第一次,即便他看起來表情淡淡的,不過唐詩仍然敏銳地察覺出了他貌似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隨便。”
這口是心非的臭小鬼!
唐詩站起了身,對着一臉神遊的年輕老師笑道:“我們家小源經常給老師添麻煩吧?真是謝謝老師平日裏照顧了。”
她不過是客套話,年輕的男老師卻受寵若驚似的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唐詩也就又笑了笑,最後又跟老師道了聲別,這才牽着徐睿源逕自離開了。
徐瑞陽邊走,邊忍不住地回頭看了眼仍然一臉獃滯滿臉通紅地看着他們背影的老師,冷哼一聲,將身體挨着媽咪更近了些。
他今天看起來比昨天顯得更加依戀,唐詩暗道果然親自接送孩子是對的,正好修復他們從前有些疏離的母子關係。
“很久沒有在外面好好地吃頓飯了,西大街正好新開了間法國餐廳,我們去試試看?”唐詩拍手建議,沒見徐睿源反對,於是直接拍板決定了。
他們驅車到了西大街,坐在了新裝修好看起來相當有格調的法式餐廳,從開胃菜、湯,上到主菜、蔬菜和甜品,唐詩發現這個年紀雖小卻毫不怯場的小鬼,用餐禮儀非常到位,而且舉手投足間還有種說不上來的賞心悅目。
她只知道她前夫的確非常富有,可對他們母子向來就漠不關心……其實也不止她前夫,甚至原身自己也是,對徐睿源不僅疏於管教,平日裏的噓寒問暖也少,甚至一日裏也未必說上幾句話。在這種冷漠的家庭中,養出徐睿源這種冷淡個性的孩子看起來也是合乎情理的。
現在看着這孩子得體的言行,一看就知道出自教養非常好的家庭,只是……
唐詩拿着潔白的毛巾給他擦了擦不小心黏在臉側的糖霜,迎着他詫異的眼神和下意識地微張的嘴巴,又忍笑給他擦了擦嘴:“你看你,吃點心也都吃到臉頰上去了。”
她動作輕柔,語態溫和,無意識地就顯出幾分親昵,就算徐睿源再不習慣,也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紅臉,卻沒有絲毫避開的打算,反而任由她幫他將嘴邊一併整理乾淨。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順着微紅的臉頰,也一直紅到了耳朵根。
唐詩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這樣舒服地享用一頓豐盛的西餐了,這頓吃得極為盡興。徐睿源也是,印象中似乎還從來沒有跟他媽咪這樣,即便是坐在如此富有檔次的餐廳里,也處處顯得溫情脈脈。
他這個年紀,本來正應該是最需要親人關懷,還正處於對這個世界仍然懵懂的時候,就算再懂事、再成熟,但他畢竟只是個才六歲的孩子,就算記憶中來自於家人的記憶幾乎大多都是淡漠和疏離,但當他發覺他身邊唯一的親人突然對他開始關懷備至,一舉一動都顯得極為親近,甚至和他的每一次對話都帶着濃濃的親昵,他漸漸地感受到了來自自己的母親對着她唯一的兒子的愛。
徐睿源順着他媽咪牽着他的手起身,已經不會再如一開始的彆扭那樣渾身都不對勁了,現在他反而隱隱有些期待了。牽起他手的溫暖掌心,對着他笑的如水溫柔,那些傾注在他媽咪臉上挪不開的視線,還有同學們驚嘆的目光,他突然發現從前的孤單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媽咪一直都和現在這樣就好了!
徐睿源留戀不舍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緩緩移開,直視前方的雕花大門,忽然腳步一頓,臉色也隨之一變——
“爹地?”
唐詩牽着她兒子的手才剛轉身沒走兩步,很快就察覺到小朋友渾身僵硬地立在了原地。一聲細若蚊叮的低呼或許在並不嘈雜的餐廳里都小得微不足道,卻準確無誤地鑽入了她的耳朵里。
徐睿源的父親?
唐詩微微抬首,距離他們五六步遠的靠窗座位,餐桌乾淨剔透得光可鑒人,兩邊分別坐着身着西裝的男人。
正面對上她的是個容貌硬朗的男人,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藍色的休閑西裝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露出一雙精壯的小手臂,他西裝內的白色襯衫洒脫地解了兩粒紐扣,清楚地看到裏面古銅色的肌膚,頓時就令原本散發著成熟儒雅魅力的男人流露出幾分不羈和風流。
他身側的落地窗外,是令人頭暈目眩的高空景色,將入夜的城市霓虹燈照得朦朧優美,也將車水馬龍襯托的細小如同螞蟻搬家。
正在說話的男人餘光注意到了這對容貌非凡氣質出眾的母子,輕輕一頓,然後緩緩地將視線又重新落到了他們身上……
想要忽視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說徐瑞陽長得像畫報中的小天使,就是唐詩這樣的容貌,絕對是在人群中都令人眼前一亮,更何況還是他前妻。
男人的薄唇輕輕勾起,桃花眼微微一挑,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帶着一絲沙啞:“……唐詩?”
隨着男人突然的停頓,再緩緩叫了聲他前妻的名字,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緊跟着側了側臉。由於他背對着唐詩母子,微微側首的臉只看得到尖俏的下巴,和白皙的肌膚。
其他人唐詩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是對於這個傳說中的前夫……她那點可憐的記憶里,並沒有太多能夠回憶起更多的事情,唯一的印象,也僅僅只是他們夫妻關係極為冷淡,所以離婚的手續辦得異常順利,也算是和平分手。
如果不是徐睿源把人給認出來了,並且她還和對方的視線直接對上了,她或許壓根連對方是誰都未必知道。
既然對方叫了她名字,她不打聲招呼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徐——老闆?”
徐哲文家世不凡,後來接手的家族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如今而立之年已經有了別人一輩子都未必掙得到的身家,即便他有離異的經歷,也絲毫不能阻擋那些商界名流以及名門貴女的青睞。他無疑是個聲名在外的鑽石王老五!
在這座金融都市,多少人見了徐哲文不都得彎腰叫他一聲“徐總”的,就算那些家族關係親近的,或者有幾分薄面的,最多也就是套交情一般地一如數年前那樣喊他“徐少”,像唐詩這種“徐老闆”的叫法,他還真是聽都沒聽到過……一下子,帶着令人不能忽視的土豪氣息頓時就撲面而來。
徐哲文稍稍換了個姿勢,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的前妻,無聲地笑了笑。一種客氣、疏離,和毫無感情的溫度瀰漫起來。
“好久不見,唐詩……”徐哲文睨向了她身邊:“還有小源。”
唐詩得承認,她如此稱呼對方只是給對方一點回敬,反正所謂的前夫對他們母子既沒有絲毫打算敘舊的熱情,似乎也對徐睿源這個兒子沒有一丁點的感情。正好,兒子是她一個人的兒子,也省得她為了搶兒子還要跟他打官司,既然偶然遇上了,探清楚對方的想法也是好的。
至於再續前緣什麼的,還是不必了!
想到這裏,唐詩翹起唇角,笑靨躍然在巴掌小臉上。
這張原本已經屬於長得相當出眾的容貌,也因她今天出門的刻意打扮而愈發嬌艷了。不過是輕扯起一抹笑容,豐盈的朱唇明艷得晃人眼,眉梢帶出了一絲嫵媚的風情。
“哎呀真是好巧,沒想到在這裏遇上徐老闆……”唐詩歪了歪腦袋,笑容乍看之下如沐春風,可她低頭對着她兒子卻道:“小源,快跟你徐叔叔打聲招呼。”
哼,一個連對自己的兒子都絲毫沒有感情的人,唐詩理所當然地把對方拉入黑名單了!
才離婚的男人竟然把自己收拾得如此風騷,似乎無時無刻地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就連餐廳里都有若有若無往他身上瞄的視線,徐哲文明顯已經被唐詩列為渣男行列了!
她顯然是已經忘記了對方不僅早就跟她分居離婚的事實,更沒發現她自己其實現在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她前夫的眼裏可絲毫沒有身為孩子的媽那種賢良的品質,反而像是招蜂引蝶地在隨處勾引人!
徐哲文被“徐叔叔”三個字氣笑了。
不管怎麼說,徐睿源跟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父子,最近的一次就在兩個月前他還讓助理把兒子接出來一起吃了頓飯,哪怕親子關係再普通,小源也叫了他這麼多年的“爹地”,竟然被唐詩輕描淡寫地給抹去了。
他再一次地將視線從徐睿源身上,挪到了唐詩的那張嬌花似的臉上。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這個前妻居然還是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
“叫徐叔叔就太見外了,還是叫爹地吧。”徐哲文的眼神落在唐詩身上,凝視着她,緩緩地道。這模樣,好像不是說給徐睿源聽的,卻更像是在占她的便宜。
“還是阿詩你急於想撇清我們的關係,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啊呸,她可看不出她這個不要臉的前夫有哪裏傷心!(恭喜前夫先生已經升級為不要臉了)
唐詩注意到徐睿源無措地看着她,也知道這裏並不是說話的地方,尤其他們還頻繁地惹人注視。
她逐漸收起了利爪,輕輕撩了撩貼在臉頰上的一縷髮絲,笑容重新回歸到她的臉上:“敘舊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今夜就不打擾你們浪漫的約會了,玩得愉快……”她報復性地對着徐哲文亮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婉轉動聽:“爹地~”話落,乾淨利落地帶著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故意曲解,將他們的關係說得基情四射,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徐哲文眼裏的釘子,唐詩就更愉快了。
剛才驚鴻一瞥下,雖然沒有看清楚全貌,可她也發現了坐在徐哲文對面的男人長得不錯的事實。不過這些無關緊要,反正確定孩子她爹不合格,她就更不用擔心他來搶徐睿源了。
你爹不要你,你媽養你!
徐睿源頂着他媽咪一臉的寵溺和憐惜,默默地撇過臉去。
從前他們見面都冷得跟冰渣子似的,同處一個屋檐下都沒見他們說過話,現在他們一遇上就相互仍刀子——果然是對不怎麼稱職的父母!
徐睿源小朋友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能活這麼大真是不容易。
母子倆漸行漸遠,一直背對着他們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扭過臉,昳麗的容貌眉目如畫……看着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一恆,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
徐哲文的聲音重新又令他轉回臉。
他挑起了一邊秀長的眉毛:“不,我打算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