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後續二
遠處海平線蔓延,海水將天空染成湛藍,藍白色匯聚那一處,晨光耀眼,閃閃發亮,像是最純粹的藍寶石與陽光的邂逅。
“果汁。”慕伊抬頭看遞水過來的男人,黑亮的眼珠緊鎖着她,目光平靜,眼神專註,明明沉默地像個透明人,卻又不可忽視。
一路上他話都不太多,儘管大家體貼地將空間留給了兩人,可慕伊仍有些不太知道說什麼。果汁是鮮榨的,裏面還漂浮着些果肉,明亮的黃色,看起來溫暖炙熱又熱情洋溢。
抱着吸管吮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冰涼涼的,在這個三十度左右的海濱城市,恰到好處平復了她心頭的一抹燥。
其實她有點沒太搞懂這人過來幹嘛,該解釋的他都解釋了,改過去的也都過去了。後續的選擇兩人默契地閉口不提,她以為兩人會順其自然,也許會重新在一起,又或許突然遇見更合適然後放開,她以為他也是默認的,可忽然強行進入她的生活又是何意。
行程沒有刻意去制定,只是大概確定今天有哪幾個景點回去。相比一絲不苟地按照行程走,她更偏向慢悠悠地逛城市的角落,不經意發現感動和溫馨,駐足停留和當地人聊會天,在林蔭小巷裏漫步,看本地人的喜怒哀樂和閑情雅緻,看他們的生活,賞別人的人生。
大家是志同道合的人,才會相遇在一起。只是顧墨意外來到,大家又有心幫忙,到達目的地后便找了借口留下兩人單獨一起。
“我之前聽人說這邊有家小店的甜品很好吃,要試試嗎?”慕伊本着客氣問了問身旁的人,她猜想他會隨意。
小店單名一個字:等。裝修尤其溫馨,門口鮮花簇生,斑斕的色彩總能感染人的心情。屋內主要以暖色調為主,明亮的窗戶給了陽光趁虛而入的機會,桌旁有一個小小的書架,上面零星擺放着幾本新書,其餘的多以舊書為主,扉頁已經開始泛黃,有些甚至連書皮都有些散了,被店主細心用書夾固定。
“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慕伊翻了幾頁,給自己點了一個抹茶慕斯,然後好整以暇看着對面的人。他瞳孔深邃幽深,細看像盛滿海水的汪洋,細碎藍色熠熠生輝,可最懾人的是,映得全是她的樣子。
“和你一樣。”
慕伊驚訝,她以為他不會愛吃甜膩的東西,畢竟看上去就不太像。接着兩人有點了兩杯一模一樣的檸檬水,慕伊偏愛酸的果汁,說不上為什麼,恰好喜歡罷了。
顧墨鎖着她恬靜的面容,像飢荒中的旅人,見了食物,迫不及待如饑似渴,害怕下一秒就消失。小蛋糕冰冰涼涼的甜着,在味蕾綻放,顧墨剛吃一口就下意識皺起了眉,可是看着對面的人吃得歡樂,甚至閉上眼一臉享受,他抿了抿嘴巴,再含了一口。
他想感受有關她的一切,追隨她的腳步。看她曾經的人生,感受有過歡笑和淚水的時刻;讓她大快朵頤的食物,引她流連忘返的地方。嘴角定格的弧度,那一秒燦爛的笑容,那些他錯過,留不住的時光,他全都渴望擁有。
當你專註享受美食時,一個人緊緊盯住你,這真是個無比尷尬的時刻。慕伊就是如此,她很希望自己能夠把對面的人視若無物,可是炙熱的視線存在感太強,她根本無法忽視。
嘆了口氣,苦惱抬起頭,道:“我臉上有花嗎?”
顧墨鎮定自若收回眼神,彎起嘴角對她笑了笑,“你比花好看。”
所以她是被調戲了嗎?慕伊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眾目睽睽之下這下調戲人不太好吧。”
“我就是這樣想的。”被指責的男人毫不心虛,理直氣壯地拋下這一句。
“……”慕伊莫名伸出了一種遇見熊孩子的錯覺,道:“顧墨,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男人聳聳肩,“我說了,我在追你。”
“可是我現在剛剛想通一些事,我不想這麼快。”
“我可以等。再說我說了在追你,你可以不用答應這麼快。”顧墨想了想,體貼地給出了建議。
甜品店的人不多,可還是零星有人進來,隔壁一桌聽到兩人的對話,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對望了一眼,準備繼續看好戲。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慕伊也不好再明確說些什麼,只得低下頭佯裝喝你檸檬汁。
顧墨冷靜看着低頭逃避的人,眼底隱隱笑意。他猜她不會拒絕他的,這才是他的倚仗和篤定。
隔壁女生俏皮沖他眨了眨眼,似是鼓勵。可在慕伊看來就是有人招蜂引蝶,捏住吸管不住地攪,掩飾心底那麼一閃而過的鬱悶。
兩人一起走在路上,享受着這個城市不一樣的獨特。沙灘上□□雙足的孩子歡樂奔跑,少女們撿起貝殼捧在掌心視若珍寶,海風吹起,海面波光粼粼,帶着些許海水與魚蝦的咸腥,打在行人臉上,縷縷絲絲涼意。
沙灘上一對年老的夫婦挽手前行,年老蒼蒼,兩人一頭銀髮,滿臉皺紋,可這絲毫不損他們臉上笑容和藹可親,兩人嘴角噙着恬靜的笑意,渾身透露着甜蜜和幸福,遠遠看去惹人歆羨。
慕伊也是如此,眼睛彎成月牙,笑得安然,眼中羨慕欣然。
世間人大多矛盾。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願洗凈鉛華與心愛之人牽手共白頭;可又有人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追求真愛遠比在歲月長河中獨自枯萎來得更有價值。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旁人也無可置否。只是在這紛紛擾擾多計較背叛的生活中,能夠見到有人攜一人終老,像是荒山中獨自盛開的花朵,沙漠裏一片綠洲,雪天雪地里出現的暖,讓人心中總是滿滿感動。
“我們也會這樣。”似是感受到了慕伊的心情,顧墨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慕伊看他,深沉的眸里靜謐而篤然,彷彿已經看見年老相愛相守的兩人。
臉突然紅了,眼神亮晶晶的,四處飄蕩,想要掩飾突如其來心臟的悸動。
他飛越幾千公里出現在她眼前時沒有;不顧自己的顏面坦誠在她面前鎩羽而歸時沒有;安靜陪她走過城市的街角,任勞任怨時沒有,可現在,此時此刻,在他如此自然堅定相信他們的未來時,她突然想哭。
他們在不同的故事裏相愛,感情是真,可是那都是片刻的溫存。故事醒了,殘餘的只有失落和無力,那不是真實的,不是他們真正的未來。她放下了曾經的痛苦和怨恨,卻忘不了那些巨大空蕩蕩的失落絕望,自我懷疑否定,最極端時恨不得否認所有曾經擁有的一切,那些不安使她膽怯。
用笑容粉飾內心的鬆動,笑着反問道:“如果和我一起的人不是你呢?”
顧墨的面色一下子難看極了,眼中醞釀著風雨欲來的陰雲。
慕伊也不害怕,反而吟吟眯着眼笑。
某人臭着臉,思索好一會“沒有這種可能性。”
慕伊這下來興趣了,這人可真是自信心爆棚,故意收斂了笑容,貌似認真,繼續促狹問起:“如果我愛上別人了呢?”
被發問的人深深看了她一小,像舊時男人外出征戰扒着火車看愛人最後那一眼,滿心不舍和痛苦,“不會的,我會傾盡全力對你好,讓別的男人無法企及。”
這樣的假設連如果都讓我痛到不能呼吸,我怎能容忍它真實發生?那些相思的夜裏,哪怕疼到無可救藥,他也捨不得忘記。
盈潤的小臉一怔,眼神飄忽,不願再談論這個話題。
看前面明顯加快的腳步,顧墨掩住心中巨大的失落,默默看了她兩眼,一言不發乖乖跟了上去。
他態度坦誠,也不再追問她的想法,好像剛剛他們並沒有談論起任何話題,好像沒有看見慕伊顯而易見的逃避。
擰開一瓶水咕嚕咕嚕灌下去,想要壓下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難受。她真的不明白這人跟過來幹什麼,她只是隨便問問,他回答那麼認真幹什麼。
兩人如期而至,誰料那四人短訊給慕伊說是意外不能趕過去,讓他們兩人自由活動。
懊惱的神情在她臉上顯而易見,跟他單獨呆一會她都會鬆動,要是再待久了她真怕就什麼也抵抗不住。
那邊四人正在當地一家著名海產店裏痛快吃着東西,反正有人付賬,他們根本不用省錢。
慕伊一路上快崩潰了,有人什麼也不看就看着你,跟監視器似的,根本沒法好好玩。
“你到底想幹什麼,顧墨?你這樣一直看着我不難受嗎?“終於爆發了,她本身就不是那種喜歡拖泥帶水的性格,只是在他身上一而再再而三摔了跟頭才變成這樣,但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本心。
“跟我在一起不好嗎?”顧墨表情受傷,聲音低落。
氣勢一下軟了下去。他如果凶他,跟她理論爭吵都沒有關係,反倒是這樣,一聲不吭受她指責,眼神仿若被遺棄的幼崽,傷痛和無措顯而易見,慕伊心裏反而愧疚起來。
本想狠心拒絕。可當她轉頭仔細看他時,到嘴的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下午太陽很烈,灼曬他的肌膚,額頭汗珠不停地下落,身體筆直地站在她身旁,呈護着她的姿勢。背包里不知道有什麼,可但凡她想要的,他都能拿出來。眼裏全是她模樣,清澈透亮。現在,蕩漾着傷痛和無奈,凝神望着她。
在心裏暗自唾棄自己,輕而易舉重新和他在一起她總覺得心裏不平衡,可是這樣矯情又不是她的風格。說實話,她這樣欺負他不就是依仗他心裏放不下自己嗎?
如此一想,思忖片刻,清了清嗓子,道:“顧墨,我也不想這樣糾纏不清。這樣吧,我們試試,但是如何不合適我們就分開,然後再也不出現在彼此面前。”
怔愣好一會兒,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簡單輕易就答應了他,唇翹起,笑意傾瀉,閃了慕伊的眼睛,只聽他柔聲道:“好。都聽你的。”
接下來,顧墨的喜悅溢於言表,生生折損了他的硬漢形象。反倒是慕伊此時有些懊悔,不該一時衝動那麼快就表態,衝動是魔鬼,古人誠不欺我也。
抱着這座城市走走停停一下午,饒是慕伊穿的運動鞋腳也有些受不了,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不住轉動腳腕,想藉此減輕一下酸痛感。
“疼嗎?”顧墨蹲下身體,蹙眉看她,輕聲問道。
“不然呢?”沒好氣回到,不疼她幹嘛停下來。
“上來。”
顧墨背過身子,將包移到胸前,把背留給她。
毫不扭捏跳了上去,反正他都不知道背了她多少次了,不多這一次。
他放慢了腳步,規矩勾着她的腿,將她往上提了提,態度謹慎而認真,明明是平坦的水泥路,竟被他走出了泥濘山路的錯覺。
背部寬厚,肌肉明顯,有心掐了兩下,硬得和石頭似的。這邊,平常寡言少語的人喋喋不休,盡量解釋今天剩下的安排,不願讓她誤會他隨意替她做出選擇。
“這邊是小巷,我們走到大路上攔出租車回酒店。晚上先用熱水泡一泡,然後我給你揉揉,明天就會好很多。今天也逛得差不多了,晚上就不出去了,想吃什麼我們叫外賣。”
頭埋在肩膀上悶悶答應了一聲,她想嫌棄他啰嗦,但心口那一塊酸脹酸脹的。勾住他的脖子,怏怏軟貼着他的背部,她是不是該好好跟他在一起,而不是現在這樣為難自己又傷害他?
也許是因為高峰期,出租車攔了好久才搭乘到。老師傅看是顧墨背着慕伊等出租,還笑着打趣了幾句,道小夫妻感情不錯,還詢問兩人是不是來度蜜月的。
“不,師傅,他是我叔。”惡趣味頓生,慕伊張口接道。
她今天扎了個馬尾,簡單的白色t恤短褲和白球鞋,未施粉黛,看起來和普通大學生並無兩樣。再看顧墨,雖然也不老,可表情肅然,一副不太好親近的模樣,倒真像是三十多歲。
出租車師傅一下子噤聲了,面色古怪,從鏡里看了好幾眼,跟吞了蒼蠅似的,看慕伊的眼神都變了,同情又可憐,好像親眼見證了一個小女孩掉進了狼窩。
頭轉向窗外,捂着嘴巴悶聲偷笑,回過頭滿臉得意看顧墨,一副嘚瑟樣。
顧墨無奈,看着她溫柔輕聲道:“你高興就好。”
其實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害怕她會討厭抗拒他的靠近,擔心她排斥再和他在一起。可幸福來得太突然,她雖然也彆扭,可還是那麼容易心軟,甚至會對他揚起笑容,這是他求之不得的珍寶,別說被一個人嘲笑,被千萬人嘲笑他也願意,只要能換她一笑。
得意洋洋的人倏然像被放了氣的皮球,是一拳頭打到厚厚的棉花上,不得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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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眾人都打趣似看他們。慕伊乾脆鴕鳥的賣在他懷裏自欺欺人,權當沒看見這些人調笑的眼神。
她明明想要自己下來走,可是這人不肯,強迫抱起她,公共場合打鬧比擁抱更難堪,她只好放任他的行為。
“去我房間。”耳邊突然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慕伊驚訝,瞪大眼睛看向這人,簡直得寸進尺,她可是才答應和他處。
“別亂想,我晚上給你揉揉腳,明早會好一些。”意識到慕伊可能誤會什麼,顧墨好心解釋道。雖然他也想,可不急於這一時。
漲紅了臉,想也不想就反駁道,“你才亂想好吧。”
冷峻臉龐浮滿笑容,遮都遮不住,縱容地看着她。
“喂喂喂,拜託你們兩個也收斂一下好吧,我們還在這呀。”蕭西率先調侃道,滿面促狹。
胳膊擰不過大腿,慕伊還是跟着他回房了。
白皙的腳上好幾個水泡,看起來觸目驚心。
“疼很久了吧,怎麼不早說?”顧墨一臉心疼,輕柔地將慕伊雙腳放進盛滿熱水的盆里,單膝跪地,溫柔給她清洗。
腳上有些水泡裂開了,傷口浸到熱水裏一陣痛,可此那一點吃痛遠比不上內心的觸動。
搖搖頭,終於問出口道:“顧小墨,我始終介意你之前為什麼不去找我?”
顧墨沉默,停下手中的動作,自嘲道:“我找過的。可惜你掛斷我的電話,扔掉我的花,”停頓片刻,“只是我始終不敢親自出現在你的面前,最後你留給我的眼神夜夜在我夢裏重現,我害怕還沒等我解釋你就說——顧墨我永遠恨你,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敢冒險,所以我處心積慮跟着你,費盡心機想讓你更愛我一點,我想,也許到時候你就可能不介意曾經,可能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四目相對,他的聲音平靜無瀾,可莫名的,慕伊就是聽出了他的膽怯和心酸。她想,如果當時他去找她,她可能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畢竟那時她天真也衝動,以為人生非黑即白,時光沉澱了她,懂得原諒和寬恕。
有時候就是如此,錯的時間相遇,也許愛情是真,可結果並不盡如人意。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成長成熟,懂得包容和體諒,才能攜手共一生。
“顧小墨,我想我可能是愛你的,只是我也有顧慮和害怕。我有數不清的缺點,我們會有爭吵和分歧,我倔強起來你可能恨不得殺了我,甚至後悔和我在一起,這些,你想過嗎?”
虔誠而認真看着她,是信徒對上帝起誓,“伊伊,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無法擁有你更殘忍。”
這一秒,慕伊想哭又想笑,吸吸鼻子,她想抱抱他,可是她雙腳還在盆里,無法前傾那麼遠,低下頭,柔情對着那人,“顧小墨,你抱抱我好不好。”
顧墨僵住了,傻呆樣昂頭望她,他的姿態很低,低到塵埃里,抬起雙手胡亂在身上擦了擦,局促走到她旁邊,伸手環住她,虛空的,怕太緊就會碎。
鼻頭酸澀,緊緊回抱住那人精勁的腰身,他是真的,她也是真的。他們不會等到任務完成面對突如其來的別離,可以牽走走過漫長的一生。不帶目標,不帶目的,只是恰好愛上彼此而已。
靜默無言,享受兩人溫存這一刻,慕伊忽然伸長脖子,“顧小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很晚了,你該送我回房了。”
顧墨“……”
慕伊的腳被細緻擦抹雲南白藥,她很奇怪這人哪裏來的。
“剛剛大廳買的。”顧墨抱着她到床上,給她搭上一層薄薄空調被,然後自己去洗澡。
慕伊翻白眼,這人肯定做了什麼,剛剛她話音剛落地,蕭西的短訊發了過來:“慕伊姐,門我已經鎖了,你們就好好享受二人時光吧。記得不要太激烈,悠着點哦。”
馬上蓋上手機,臉漲得通紅,什麼亂七八糟的。抬頭之間顧墨笑的一臉曖昧,環住她腰的手挑逗性的摩挲了幾下,嚇得慕伊一把推開他。
酒店浴室就差沒寫情趣兩字了,遮擋欲說還休,透過磨砂玻璃能看見他身體的輪廓,厚實的胸膛,結實有力的雙腿,火熱的手掌……慕伊扯起被子蓋住頭,拍了拍自己發燙的雙頰,想要抑制自己的胡思亂想。
顧墨出來時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閉着眼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入睡。他隨意擦了擦頭髮,走到沐伊前,彎腰親親他的額頭,隨即彎起嘴角掩笑。
裝睡太失敗,他一靠近她的身體就僵硬起來,傻子也知道是假裝的。
佯裝沒發現,上床坐在慕伊旁,慢慢靠近她,越來越近,呼吸都打在她的脖頸上,慕伊的身體越來越緊繃,氣息越來越紊亂。終於,忍不住了,一把睜開眼,怒瞪,抓住被子往後移,大叫:“顧小墨,你想幹什麼?”
手上捻住一根黑色長發,眼神無辜,嘴角帶笑,“我看你脖子那有根頭髮,我怕你癢。”
絲毫不理會他的解釋,故作鎮定,“我警告你,顧小墨,別亂來,不然我閹了你。”
張牙舞爪的模樣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惹人想要逗一痘,顧墨歪頭靠在床被上,壞笑,“哦?用手嗎?”
臉紅得像是烤熟的蝦子,惱羞成怒,一個枕頭扔過去,這人給了三分顏色就敢開染房。
“好了好了,我錯了。別動了,腳上的葯才抹,折騰沒了沒效果。”顧墨笑着,舉手投降,另一隻手環住慕伊將她往床中間移,免得落下去。
慕伊趁機掐住這人手腕,狠狠一掐,讓他蹬鼻子上臉。顧墨疼得臉色都變了,別說,女人掐人的功力好像是天生我才,根本不需要人教導。
忍着痛,鬆開懷裏的人,笑得一臉溫柔。
哼了一聲,鬆開手,翻身將背影留給他。顧墨忍住想要緊緊擁抱,將她揉進身體裏的衝動,剋制自己翻湧的氣血。他害怕佔有欲像黑洞,一旦打開感情全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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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慕伊很不想承認,可這個跟八爪魚似黏住男人四肢的除了她還有誰。最難堪的是,這人服服帖帖,睡姿極度標準,除了左側睡,面部朝她。
“醒了?”顧墨睜開眼,含笑開口。
慕伊更加鬱悶了,“你醒了幹嘛不推開我?這樣不難受嗎?”
笑了笑,“捨不得,我怕推你你就醒了。我想多看看你。”
許是睡得很足,剛醒的她眼裏水汪汪一縷清泉,含羞帶怯看他,忍不住上前含住她的嘴唇,反覆耐心地含。
早晨,天空一望無垠,萬里無雲。房內兩人面對面躺着,四片唇瓣緩緩蠕動,青澀又純情,直到慕伊忍不住張開嘴唇,另一人才小心翼翼探入舌尖,來回刷她的牙齒和上顎,偏故意不遂她的心意含住她遞過來的舌尖,勾引誘她主動才好。
可是忍不住的是他,她是他飛不過的滄海,甘願溺斃。
含住她的舌頭輕柔的吸吮,一點一點喂他的唾液,恨不得自己變成空氣,隨她的呼吸進入身體裏,融為一體。
我們擁有的,感受的,不計付出的十分之一。對你看不見的深情與愛,是我今生宿命。
明明不過是二十四個小時,可兩人的感覺已截然不同。
同路的男生簡直對顧墨佩服的五體投地,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即拜師為徒。
“你渴不渴,早上你一直沒喝水?早餐又那麼干。”慕伊拿出水,順口問道。
“慕伊姐,你渴不渴呀,我好渴哦,好想喝水啊。”蕭西站在旁邊,恰巧聽見,故意調侃道。
手中瓶裝水被顧墨拿走,對她粲笑開顏,滿足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