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年少 下

當時年少 下

從知己變成女人,牡丹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循序漸進,不可焦躁。那天晚上兩人在庭院裏飲酒,滿院竹子瀟瀟,在風裏瑟瑟有聲。共飲一杯桃花釀,黑子白字交錯落下,敲擊聲清脆。

起初兩人落子速度差不多,到後來,牡丹的眉頭都快擰起來了,黑子夾在手中,半天不落下,舉棋不定。

魏澤源猶如兩人初見時一般,托着下巴看她,眼裏含着笑意。作詩、飲酒、賞花、下棋……這樣的日子還要到什麼時候,牡丹沒來由的心煩,再看看桌上的棋子,自己的黑子,明顯是快要輸了的情況。

牡丹索性把棋子一摔,推開滿盤的棋:“不下了,反正也是輸。”

這一推用了力氣,幾枚棋子快要從桌上滾落,牡丹這才想起來,魏澤源這盤棋子,都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的,趕忙伸出手打算接住,身子不穩,整個人撲在了魏澤源的懷裏。

牡丹抬起頭來,正對上魏澤源的眼睛,他因為飲了酒的緣故,臉頰微紅着。還是在笑着,捧起她的臉:“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牡丹愣住了,魏澤源的臉繼續靠近,然後吻了下來,越吻越深,緊緊的抱着她,她的後背撞上了棋盒,盒中剩下的棋子叮噹錯落的落下,魏澤源摟着她摟的緊緊的,兩人親着親着,親到了床榻上。

第二日,魏澤源懶懶的撫着她的長發,揉的十分開心:“我給你錢,你去贖身,以後住過來。”

牡丹心中開心,仰着臉問她:“住過來之後呢?”

魏澤源笑笑:“別怕,這房子我送給你,以後你住在這裏,想吃什麼用什麼我都盡量滿足。”

牡丹嬌羞的笑了,心裏幾分失落,住在這裏,只是個被養着的寵物而已,她想要的,是他娶她。

牡丹帶着魏澤源的錢去贖了身,自己原先攢着的,一分未帶,可謂散盡千金,這些錢的來路沒一點是乾淨的,她不想讓魏澤源看到這些錢,想到從前的她,她的身份。

枕霞樓的媽媽一邊數錢,一邊看着她,最後老練的叼起一根煙,深吸一口,眼神在煙霧裏彌散開來,找不清焦距:“你多出來的這錢我先給你收着,你以後要用,還可以回來拿,你在這枕霞樓的位置我也給你留着,當你有一天看清楚,他肯定不會娶你的時候,你就回來吧。”

牡丹收拾東西收拾的很利索,笑的幾分嬌羞:“媽媽,謝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我不會回來的,遇見他之後的我一直是清白的,不管他會不會娶我,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會來這裏繼續糟蹋自己。”

牡丹走了,枕霞樓在她身後被越拉越小,媽媽關上窗子,不再看漸漸遠去的牡丹,靠着后牆,嘆氣:“年輕人啊,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牡丹第三次更名,恢復了她原來姓,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做五娘,當時她在家裏排行第五,母親沒去世前,總是“五丫頭、五丫頭”的叫着,繼母進門的第一年裏,三個姐姐被嫁了出去,婆家都很不好。一個哥哥被介紹出門打工,杳無音信,她被賣了出去。繼母肚子裏還懷着一個。

孫五娘在那個小院子裏住了三個月,那三個月裏,孫五娘跟着魏澤源打理生意,接觸到魏澤源自己組織的探查情報的人嘛,魏澤源幾乎每天都住在小院子裏,他經常摟着她說:“世上有你這樣的女子,怎麼沒讓我早點碰上。那些家裏介紹的大家小姐,不是整天端着架子,就是又蠢又笨。”

“既然我這麼好,那你就娶我呀。”孫五娘覺得在愛情面前的自己,已經卑微到極致,那麼渴望的一生的承諾,卻只能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出。

魏澤源搖搖頭,不說話。一句話彷彿風吹在風中,輕輕的散去了,孫五娘這才看明白,魏澤源心中,根本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也是,臨洮富商的公子哥,怎麼可能會娶一個不潔的舞女?更何況,自己還大他五歲,命運弄人,說的便是這樣吧。

孫五娘慢慢的和一隊人混熟了,她主動提出來,她要加入進去,魏澤源不解:“那些活兒太苦了,不僅僅要聰明,還要體力好。”

她淺笑着,用實力證明了她可以做到,魏澤源還是不願意,孫五娘第一次和他賭氣,最後兩人和好的條件,就是同意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講生意的時候,我都不方便跟着,一個人在家裏,我遲早會悶壞了的。”她說這話的時候,說的那麼委屈,那麼婉轉動人,魏澤源也無奈了:

“那好,你答應我,跟着他們隨便跑跑沒問題,那些危險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參與。”

孫五娘抱着他,笑了,眼神卻落寞着,倘若有一天魏澤源真的結婚了,主母是個脾氣大的,肯定不會讓自己留在這個院子裏的,混在那群人中間,她永遠是與眾不同的,永遠是能留在他身邊的。

枕霞樓媽媽說的沒錯,她天真了,那樣的大戶人家,根本不會娶她。

轉眼又是兩年,孫五娘在一隊人中有了些威信,隊中人也漸漸知道她和少爺的關係,她搬出了院子,在外面購置了普通的小平房,沒有丫鬟,自己一個人住着,魏澤源還是經常來,她扳着手指數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二十歲的魏澤源,該到了娶親的年紀了。

魏澤源的生意越做越大,時常不知在何處忙碌着,偶爾他有應酬的時候,也會去寫青、樓之類的地方,他再也不是說出“我不愛那些地方”的青澀少年。

孫五娘出的任務也多了,範圍不再局限在臨洮,有時候也能出去按月來計算,風餐露宿,她蒼老了幾分,風情不減。

各有各的事情需要忙碌,兩人沒有原來聚得頻繁,但有種無言的默契纏繞在兩人中間,一天清晨她熟練的給他繫上腰帶,突然有種錯覺,兩人已有了幾世情緣,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老夫老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魏澤源突然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表情一變轉移了話題,最後說:“臨洮已經亂了,我將錢行的中心轉移到了石城,在南方,我將做成一筆大買賣。你帶着人慢慢的往石城趕,我已經駐紮了輕風一隊人,在石城的各個分行守着了。”

孫五娘不解:“南方能有什麼大買賣?又窮又破的一個地方。石城離臨洮那麼遠,原先的產業鏈完全連結不上。”

魏澤源點了點她的頭,笑了:“就你小腦袋轉的快,一下子問出那麼多為什麼來,就當是留個懸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孫五娘目送她遠去,腦海里盤旋的卻是別的東西,聽說都城的首富,有意將女兒嫁給她,那潑辣的大小姐,眼裏最是容不得人。都城首富的人力物力,足夠魏家的產業更上一層台階,他那麼喜歡將利害關係分析清楚的人,肯定明白,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她在臨時駐紮的地方磨蹭了兩天,到處是從臨洮來的逃難民眾,幸好他們幾個早在事發前幾個月就從臨洮撤出了。等她慢慢的趕路,到了石城,得知了魏澤源失蹤的消息。

“真讓人不省心。”她氣了,當時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因為魏澤源一向太有主見,神出鬼沒的。

她手上捏着金豆子,想着等找到他怎麼好好懲罰他一頓。

魏家少爺的書桌角落裏,一張被揉爛的紙靜靜躺在那裏,筆跡依稀可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下定決心去開拓這個業務,有了它我就不必接受首富的女兒,也能壯大魏家,希望首富向我拋出橄欖枝的消息五娘不會聽到,等她知道的時候,一定是產業步入正軌,我告訴她,我不會娶那些沒意思的女人,我憑着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的很好……

他沒說會娶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娶別人。

他分分明明算得清利害關係,但又分分明明的走向了同最大利益背道而馳的一條路。

那天臨走前,他欲言又止后咽下的那句話是:“我的老妻怎麼還不給我生個孩子呢?”他突然又怕她生氣,怕她想到比自己大了五歲難受,終於什麼都沒有說。

他還想說:“把產業轉移到石城多好啊,那裏離臨洮那麼遠,那麼偏僻,沒人認識我,也沒人認識你。到時候我就什麼不怕了,堂堂正正的娶你回家。”

他臨走時騎在馬上那麼器宇軒昂,他知道這個時候孫五娘一定在目送着他,他要快快回來,把那些咽下的話,通通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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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混亂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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