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祭奠
兩人在雨中靜立着,誰都沒有說話,漫天雨絲從天而降,打濕兩人衣衫,他張澤遠眼中滿是怒火,崇寺青還是那般從容優雅着,他從雨地上撿起被掀翻在地的傘,走到張澤遠身邊,為他撐起傘,緩緩開口:“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張澤遠的手冰涼着,藏在袖間,緊握成拳,邪氣的挑了挑右眉毛:“怎麼?不再防我了?”
“從這一刻起……不會了。”
漫天雨水中,伴隨着昏暗的光,張澤遠緩緩伸出手,握上了崇寺青的手,共同執傘,忽而,他又笑了:“都已經濕透了,拿着這個又何必呢。”
“有着它,聊勝於無。”崇寺青拍開了張澤遠的爪子,傘下濕透的兩人,走入書房中。。
書房中,崇寺青給張澤遠說起有關“那個人”的一切。
崇寺青最初想要反明城帝的時候,年僅十三。他是先帝最小的兒子,出生兩年先帝就去世了,他什麼都沒有,日後被封王也是個閑散王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沒有開闢自己的府宅,還是住在宮裏。那時明城帝正是三十多歲的時候,年輕有為。崇寺青在朝中沒有勢力,沒有兵權,住在京城附近,他甚至沒有辦法大規模招人練兵,他只能外出尋找混亂時期各國殘留在大夏王朝的軍隊。
張澤遠默默的聽着,總覺得有幾分不對,民間傳說,在崇寺青沒有被封為靜安王的時候,是明城帝最寵愛的弟弟,對他的寵溺程度,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的兒子。他沒有插話,而是靜靜的聽着。
大夏能夠統一全國實在是個意外,當初中原地區,各國紛亂,有三個國家爭權奪勢,結果竟然是三敗俱傷,之後湧現出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又是一番混戰。大夏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民風彪悍,以部落為單位,每個部落有自己的力量,整個民族卻沒有統一軍隊。大夏的一個部落的首領落塵雄才大略,他原先想趁着中原混戰,侵佔領土,沒想到中原的軍閥為了保證同其他軍閥爭鬥時取得優勢,竟然連自己北方的領土都棄之如履,用他們的話來說,北方之地,本來就是一片蠻荒,與其分出精力同大夏鬥爭,不如同其他人爭奪中原,等自己統一全國,建立政權再來收拾北方蠻夷也不遲。
落塵卻當機立斷,從各個部落租借精兵,統一編製,許給他們以豐厚的財物,大夏時常有到中原搶奪糧草的行為,其餘部落也認為落塵是要去北方搶掠。這幾年中原混亂,百姓的日子十分難過,就算是搶掠,也難有豐厚油水。部落們都在暗地裏嘲笑落塵的舉動,卻不想落塵竟然用這一支精兵打下了中原半壁江山,之後落塵就進駐在北京,不斷的收買,將原來各個部落的精兵真正變成了自己的軍隊。他帶着浩浩蕩蕩的財物,賞賜給了當初給他兵的部落,許諾同意中原后給他們分封領土。落塵當初只給自己留下了足夠軍費開支的財物,其餘的統統給了部落,還從部落中不斷徵收青壯年。部落見他如此不在乎財物,也相信了他的許諾,紛紛支持他攻打中原。但是大夏本身貧瘠,要多少財物又能如何,草原上只有牛羊馬等物資,那些昂貴的財寶,一時之間成了大夏貴族出門炫耀帶出門的頭面。
落塵統一全國后,立刻翻臉不承認自己原先的承諾,部落們覺得自己吃了虧,要討伐他,落塵全部保持淡然。那些想討伐他的人以為自己的行為有用了,越發的得寸進尺,企圖讓落塵分割土地。卻不知道落塵此刻的安靜,是為了更好的剷除。他將對他表示過反對的部落記在心底,然後一舉殲滅。原先被分發出去的財物,又重新回來了。
那些沒有出聲反對落塵的部落,大多數是一些實力弱小的,就算分割土地也很難分到大塊地盤的部落。落塵賞賜給他們田宅,給他們安排閑散職位。
至此,國家的雛形還沒有建立。落塵在世時期,都沒能建立起統一的政權,大夏沒有統一中央集權的歷史,一切還在摸索中。落塵死後三十年,他的後人才開始模仿漢人,設立皇帝,中央機構的官僚還沒有步入正軌,沒有禮樂制度,沒有四書五經,沒有三綱五常,大多數的東西還是沿襲着大夏曾經的風俗。
延續兩百多年的征戰,將原本的禮樂之鄉破壞的乾乾淨淨,十城九空,加上落塵攻打中原的時候,實行了大規模的屠城,中原人所剩不多,也無力對大夏構成威脅。後來的大夏統治者讓大量士兵放出,解甲歸田。日後大夏的常備軍隊一直數量不高,但由於各地方也沒有大規模軍隊,所以也算是相安無事。
崇寺青知道,大夏目前的常備軍,只有二十萬人。崇寺青在南嶺,找到了十萬人的死士隊伍。這是一支保留了兩百多年的隊伍,他們住在南嶺,隱藏起來,相互之間結婚生子,對下一代進行嚴格的訓練。崇寺青起初不能相信兩百多年了還能保持忠誠,後來發現他們被一種稱為“洗腦”的上古秘術給控制了。
他們絕對的忠誠服從命令,這樣的繁衍生息,就是他們在執行着兩百多年前的命令。這些死士是由一個神秘的種族訓練的,只有擁有這個種族血脈的人,才能對他們進行控制。知道這個消息,是崇寺青翻閱了死士周圍的環境,尋找到種族曾經遺留下的書籍,書籍上面介紹了洗腦的方法和控制死士的方法。還有簡單的“洗腦”之術,崇寺青運用簡單的洗腦方法訓練出了刺青部隊。
這個神秘種族莫名其妙失蹤了,在書本中夾雜着一份血書,血書缺損嚴重,只模模糊糊說明殘存的血脈被留在了北京地區,崇寺青根據上面的描述,確定了一百多人的可能,再在兩年的篩選下,保留了二十人。
用種族的血來“祭”死士,死士就能被操縱。
張澤遠撇撇嘴:“那你直接用夏景語的血來祭不就行了么。”
崇寺青苦笑一聲:“要是真的這般簡單便好了。”
兩人同時嘆了一口氣,他們的力量,是如此的弱小,這場鬥爭,甚至有了幾分雞蛋碰石頭的味道,張澤遠看了看崇寺青的側臉,其實他一直沒想明白,崇寺青到底有什麼非要謀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