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 酒場
自從那日與丁毅和張君悅詳細交待了有關事項后，我便真的逐漸淡出委員會，放手讓他們去做。根據原來的打算，我最多不過是留意下會議的最終決定，如果其中確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再找丁張二人前來討論一番略做修改或者乾脆發回重議。應該慶幸的是丁毅和張君悅二人很快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幹得風生水起，除了開始一兩次還有些小問題，其他時候並無差錯。丁毅自不必說，在委員會中那是名符其實的老大，而君悅這個新人也憑着自己的能力和人品，贏得了其餘眾人的充分信賴，完全改變了文人武將互相輕視的慣例，在這個以軍人為主的委員會中牢牢站穩了腳跟。如此磨合一段時間，我已經完全放下心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場的建設中來。
淡出管理層這段時間，我並沒有閑着，而是四處尋找合適的場所來建立工場。皇天不負有心人，尋了幾日之後我終於從胡猛營中斥候口中打聽到一個絕佳的地方。那裏名叫梅花谷，位於河道下游，從高處望下去恰似一朵盛開的冬梅，順着山路走進去不遠便是一片平地，五個被山與山間隔開的獨立谷地都與這裏相連。一見此地我頓時大喜，對跟隨在一側的方農道：“此處真是天授寶地。”方農附和道：“是啊，要不是這裏地勢不夠險要，恐怕老爺嶺那裏也不如這邊合適。不過兩地相距不過十幾里，來往卻也方便得很。”
“嗯，不錯。其他問題都好說，安全問題是頭等大事。還好這附近已經基本為我們所控制，到時候請胡大哥派一隊軍士在此駐紮負責防衛，便可保安全無憂。走，咱們回去！”
選好地址后我與方農快馬加鞭回到老爺嶺，向丁毅和張君悅二人通報了此事。二人聽了都很高興，丁毅笑道：“這下可算了結我的一件心事！眼下軍校事物進展順利，各位兄弟已經適應教官這個新角色，大帥的親兵和從胡老弟那裏抽調的十幾名小校表現得也不錯！我正琢磨着要和公子商議一下，今夏便可如公子所言那般擴大規模，招收更多的孤兒入學。若是工場建在老爺嶺內，日後雙方必然互相限制，應該提早考慮。沒想到這個念頭剛起來，公子便把事情解決了。”
張君悅高興之餘有些為難，道：“叔父、丁將軍，你們的問題倒是解決啦，可是我卻難辦得很。流民屯田，幾處內政，還有工場的建設，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何況這三地又不在一起，就是往來也要花上些功夫。”
“嗯，君悅此說不無道理。”我對此其實也非常撓頭，現在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沒想到一切進展都這麼順利，上馬的事項太多導致人手缺乏，尤其是像君悅這樣的政務好手更是寥寥無幾。可是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階段，斷然不可以中止這種大好勢頭，只能先將就些日子，抓緊向八叔他們求援了。想到此，我對張君悅道：“眼下這種情況也只好先委屈委屈你們了，能者多勞嘛！今日我便再修書一封，讓八叔和家族裏再支援些人手，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近期內你還要辛苦一些。這樣吧，我看流民屯田事務已經基本妥當，暫時可以再抽出些人來加強老爺嶺這裏，至於工場那邊就由咱們兩人共同負責，我爭取堅持到支援的人手過來再走，你看如何？”
張君悅想想也別無他法，只得答應下來。我見他愁眉不展，打趣道：“君悅，有件事兒我得給你提個要求。不管怎麼著也得抽出時間學學騎馬了，你看看你，天天騎個毛驢跑來跑去，不但形象不雅，時間還都被耽誤在路上。”
此言一出，二人立時想像那日張君悅窘迫的樣子，丁毅嘴角一勾旋即忍住，反倒是張君悅看得開，自嘲道：“叔父說得是。呵呵，怕只怕君悅此種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日後免不得因此經常被人打趣呢。”
張君悅此時已經長駐老爺嶺，屯田處不過幾天去看一次，饒是如此也忙得四腳朝天。丁毅那邊更是一大攤雜亂事務，看看已經耽誤了他們不少時間，我趕緊起身告辭，不理二人有些“幽怨”的目光，徑直跑去忙自己的去了。
從丁毅、張君悅那裏出來后，我轉身去了吳老處。釀酒作坊已經成型，再搬遷並無益處，何況釀酒佔地並不是很廣，即使再發展壯大有百畝左右的地方也足夠折騰了。這次去主要是看看吳老這裏還有沒有什麼難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以後釀酒這裏我便要全權委託吳老來處理了。想想自己行事，還真有點熊瞎子掰苞米的意思，掰一穗扔一穗，好在不是扔在地上，不過若是真的都自己處理，還真忙不過來，就算拿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也於事無補，還不如充分調動同志們的積極性，自己做個甩手掌柜的好。
還沒等我找到吳老，就感覺到背後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不用回頭，光那股沁人的香味便可以判斷出來人是誰。就在這時，一雙冰涼的小手捂住我的眼睛，耳邊有人壓低聲音道：“猜猜我是誰？”
我故意裝作思索狀，雙手卻悄無聲息地向後一撈，身後人只得來及輕叫一聲，便被我背了起來。我笑道：“不管你是誰，上了俺的背可就是咱媳婦了。”
背上人“格”地聲輕笑，道：“那你可不是豬八戒了么？”
“豬八戒有什麼不好？不但不用幹活，還能娶漂亮媳婦，多愜意啊。只怕有人想當還當不上呢。”
背上人笑得花枝亂顫，伸手輕打下我的後腦，道：“你就貧吧，看你真成了豬八戒時還能不能這麼油嘴滑舌的。”突然間語音變得有些慌亂，叫道：“有人來了，快放我下來！”
呵呵，上來容易下去難，我又背着她連轉了幾圈，直到對面來人走近了才放下。她一直躲在我身後，等到來人過去后才轉到我身前，一張宜喜宜嗔的小臉上紅暈滿布，不是宋圓圓又是誰來？
宋圓圓攥起拳頭朝我胸口一頓猛擂，邊打邊道：“打死你個壞蛋，都看見有人來了為什麼不放我下來？故意出人家的丑，壞蛋！”
嗯，這個賺了便宜總得讓人家出出氣不是，我不躲不閃挨了幾下后雙臂一摟，把宋圓圓環在胸前，笑着問道：“圓圓，別鬧了，吳老呢？”
宋圓圓本來還想再多打幾拳，聽我說到正事忙停了下來，“你找姥爺？”
“是啊，我想看看吳老這裏還有什麼事兒沒有。如果一切順利以後這裏就要全權託付給吳老了，這段時間我得專註那些工匠們的事兒。”
“對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可能要回京嗎？日子定下來了？”從我這一番佈置中，慧質蘭心的宋圓圓立即猜出來我這麼做的目的，憂心忡忡地問。
“還沒有。”宋圓圓為什麼會擔心我心裏自然明白，於是我含笑問道：“圓圓，到時候你願意陪我一同回去嗎？”
宋圓圓心裏面千肯萬肯，卻放不下她姥爺，而且也不知吳老是否能同意她隨我回京。我們倆的事情並未過分保密，吳老多少能看出些端倪，雖表面上未曾反對，但吳老能否同意我帶走他的外孫女，說實話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若是再多個半年時間，我有十足的把握，可現在畢竟時間還短，吳老是否放心還是未知之數。“應該沒問題吧？我這麼好的外孫女婿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啊。”我只能如此安慰道，可換來的卻是圓圓的嬌嗔和粉拳。
使出渾身解數才算搞定了圓圓，兩人手牽着手開始找人，過了好半天，我們終於在一處酒窖背面找到了吳老。老頭此時正拿着一個小酒壺，坐在小凳子上眯着眼睛享受吶，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睜開眼睛瞧了瞧，招手道：“小羽，快過來，嘗嘗我老頭子的成果。”
圓圓拉着我跑了過去，隔得很遠便聞到酒香，比起酒窖中隱約散發出來的香味要濃郁得多，我大喜過望，問道：“吳老，成了嗎？”
吳老面露得意之色，欣然點頭，大聲笑道：“成了！小羽，我老頭子終於成功了！你嘗嘗，這酒未經處理已經快趕上你以前的那些酒了。”根本不用嘗，光憑這異常濃郁的酒香我便知道絕對差不了，高興地道：“吳老，恭喜你宿願得償啊！”
吳老笑得眼睛都眯縫沒了，“小羽，我也得恭喜你啊！”至於恭喜什麼吳老沒說，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笑了一陣，吳老問道：“小羽，今日突然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呵呵，吳老料事如神，我今天過來有兩件事要與您商議。”小小地送上記馬屁后，我便說了準備把酒場託付給他的事。末了，我道：“吳老，按照我的想法，這酒場業務以後就分成三大部分。一是釀造勾兌用的調料酒和專門賣取高價，打出名聲的精品；二是大量買進質量尚可的成酒加以蒸餾、勾兌，然後準備返回外界銷售。第三就是組織安排專門人員負責行銷。我準備讓吳老專職負責前兩項，請您一定把好關，爭取讓咱們的酒一炮而紅，從此再無抗手。至於行銷的事情我會派專人來協助您，不但要把酒賣出去，還要及時將買家的意見反饋回來，以便您能根據買家的意思調整酒的口味和質感。”
“我看沒什麼問題。”吳老聽了以後琢磨一會兒，點頭頷首，然後調侃道：好小子，你算把老夫拉上了賊船，想下都下不來啦。不但打算讓老頭子一輩子為你賣命，還要老夫搭上自己心愛的外孫女，真有你的！”
宋圓圓聽了吳老的話，羞得滿面通紅，扯着袖子撒嬌道：“姥爺，您說什麼呢？！”
既然吳老已經提到這個話頭，正好打蛇隨棍上，我訕笑着道：“吳老，還有一件事要與您商量。您看，我和圓圓情投意合，所以……所以想請您玉成此事。而且……而且我過段時間因有要事必須回京數年，您看能不能讓……圓圓和我一同回去？”
吳老對我的想法有所預料，對宋圓圓的心意更是了如指掌，其實早就同意了，只是聞言卻不做聲，故意調調我們二人胃口。弄得我和圓圓都以為吳老不同意，急得我趕緊補充道：“其實您和圓圓不會分開那麼久，我打算安排方農和李信二人留此協助您。您只要儘快帶出幾個徒弟能支撐起這裏的事業便可，到時候我親自接您去京城與圓圓團聚，可好？”
吳老見我二人緊張的樣子，差點笑破肚皮，表面上還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考慮良久，方才輕輕點頭，“也罷，看在小羽你誠心實意的份上，我就答應了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