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春竹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一聲聲一句句,都在成王的心裏造成了很大的震撼。他一直以為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一次進宮之旅,沒想到這裏面竟然是如此的驚險。也幸好有春竹護着,否則他難以想像,最後會變成怎樣。也許就如之前他們看到的一樣,只是把晉容換成了白梅。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從來沒有過的懼意浮上了心頭。
聽完春竹的述說,成王心裏一陣地心疼,白梅的這些災難,都是他帶給她的,如果不是有人要針對他,她也不會受這磨難。好在春竹機靈,並沒有讓自己的未婚妻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否則他便是活剮了朝如生那廝,也一定會出了這口氣怨氣。
“影二,從現在開始,你正式就更名為春竹,好好地保護你家姑娘,不能讓她再受到一丁點的災難,我會找人接替你原來的位子。”
從此,內衛中將少了一個曾化名春丫的影二,影衛的補上沒有那麼容易,但是白梅身邊需要保護的人卻不能少。特別是他將要上北方的戰場,他不在的日子裏,更需要保證她的安危。這一點他比較放心影二,不但是她的武功在內衛中數一數二,更是因為她的忠心。
“那翠靈呢?”成王突然想起了這號人物。翠靈可是個關鍵人物,她不但是帶着白梅進宮的關鍵人物,還是設計這個局時的執行人,這是人證,但同時處理不好也可能會被反咬一口,成為一顆毒瘤,所以務必要處理好她。留着她,卻確實有好處,因為設計了晉容,這翠靈也等於是被抓着一大把柄,想要反水卻要好好想上一想,所以也不怕她到時發難。
“到時將這翠靈拿下之後,因為奴婢和姑娘急着出宮,怕她在宮門口暴露了奴婢和姑娘的行蹤,所以當時交給了暗六大哥。”
對於暗六這個統領暗衛及影衛的頭領,春竹有的只是敬重。當年她和弟弟被人追殺,直接出手相救的就是這位暗衛頭領,也是由他的印象讓她真實感受到了身為內衛的責任還有正能量,這也為她後來加入內衛打下了基礎。後來為了適應內衛的生活,也為了報滅門之仇,她拚命地訓練,從來不把自己當一個女孩來看待。也因為她的認真和拚命,那個從來對女人不正眼相看的不苟言笑的暗衛頭領對她刮目相看。後來親自對她訓練,把自己一身卓越的功夫教給她。朝夕相處之下,春竹發覺,暗六本不是如表面那樣的冷情,他只是不愛說笑,又因為身份的特殊,從來只能生活在暗處,造成了他如今這樣鐵血的性格。在心靈深處,他還是有一腔柔情的,這也是春竹後來一次受傷中,他徹夜照顧才得來的結論。
成王一聽人已經到了暗六手中,這才放下心來。暗六辦事,他從來都是放心的,暗六做事從來不會出錯,總是會把所有的事情都預先考慮好,把最壞可能出現的結果預先都做了調整,所以每次的任務,看似不可能,但都能讓他圓滿的完成。就如這次保護白梅的事情,暗六派遣的內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怕像此次進宮這樣危險的事情,但因為明處有春竹這一等一高手的影衛護衛,暗處又有暗六等人組成的內衛,所以總體來說,白梅事件有驚無險。他甚至有一個預感,晉容能很好的出現在西花園附近,這裏面都有暗六的手筆,否則世上哪有這樣巧妙的事情?
不過不得不承認,影二和暗六之間的配合,真是天衣無縫,看似驚險,卻是險中求勝,竟然將事情處理得那麼完美。
“好了,這件事情本王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安心保護好王妃就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成為白梅專屬的侍女,春竹心裏還是高興的,因為成王對姑娘的重視程度,也可以看出成王對這次事情處理方法的滿意。她只要保護好姑娘,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那麼今後她就再也不用過那種沒日沒夜暗無天日的殺手生活了。她內心中還是渴望能有一個正常的生活,結婚生子的事情她不敢奢望,但是能夠從暗處回歸太陽底下,這是身為內衛最渴望的事情。她的期望也不多,那就是自己能夠過正常女人的生活,最好是能夠看到自己的弟弟成親生子,續接王家的香火,爹娘在地底下也可以瞑目了。
“你回到你家姑娘身邊吧,對於今天本王問你的話,不要吐露給她。”成王交待完事情之後,抬腿欲離。
這時,看着成王要離開,春竹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開口。
“還有事情?”成王發現了她的異樣,開口問道。
“王爺,奴婢……奴婢……”春竹咬了咬唇,道,“奴婢只是想問問我弟弟,他還好么?”
自從那次報完仇之後,她進入內衛起,她就再沒見過自己的弟弟。只是聽說,弟弟也進了內衛,成了影衛之一,但只是聽說,具體的事情她也不是十分地了解。這一別就是三年沒見,也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現在過得怎樣。整個王家,如今只剩下了他們姐弟二人,對於弟弟的情感,常人是無法理解的,她即當姐又當爹娘,不求他升官發財,只希望弟弟這一生都能順利,平安即可。
“你弟弟很好,不久的將來,你就能看到他。”對於春竹的弟弟,成王沒有多說,有些事情需要保密的,就連最親密的親人,也是不能知道的,所以對於他的去向,成王一直沒有告訴春竹。
對於這個王明,成王是很滿意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臂力還有耐力竟然比成年人還要好,是一塊天生的練武奇才。不只如此,也許是王縣令從小對他給予了很大的期望,他竟然熟讀兵書,對於這樣的人才,成王自然不會平白浪費了。今後的前程,自然是光明的,當然這一切成王並沒有告訴春竹。但是他卻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對王明的重視與培養,成就了後來的威武將軍,當然這是后話了,這裏不便細說。
在成王那裏得不到答案,春竹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一聽到說弟弟很好,她多少還是放心了。她是知道弟弟的能力的,雖然自己的家族裏沒有一個武將,但是弟弟從出生開始就表現出了他的與眾不同,小小年紀的他就能舉起門口的石獅子。她相信,成王一定不會把他當作一般的內衛人員。
萬一併沒有吃晚膳就離開了震國公府,就如來的時候一樣,悄悄而離,並沒有驚動震國公。對於這個未來的祖父,他其實也沒有多少好感,但是因為他是白梅的祖父,所以他也多少關注了些。至於白鴻哲這個未來的岳丈,他更加沒有一絲好感。或許白御史在政事上有他獨到的見解,但是做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卻是失職的。先不論白梅的生母死後不久就續了弦,單是那個裴姨娘的處理上,就不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該會有的反應。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是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成王再怎麼不滿意他,也只能將心裏的不滿壓下。
回到皇宮時,已經是該就餐的時候,成王對於食物,向來沒有多麼挑剔,匆匆吃了幾口,就讓人把暗六叫了進來。
暗六向來都是來無蹤去無影的,但是對於成王的忠心,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先不說成王對他的知遇之恩,單說這些年成王待他如手足的這份信任,就讓他感動。
“說說吧,怎麼回事?”萬一的聲音里透着一份冷漠。
對於白梅今早在皇宮中遭遇到的變故,成王是很不滿意的。如果他真的去了塞外,該如何放心白梅的安危?
暗六知道今天的事情,成王一定會過問,也是自己小視了對手,才差點給未來王爺造成了不可抹滅的傷害。於是將自己調查到的結果,事無俱細地全部和盤托出。
“朝珊珊?”成王喃喃着這個名字,接着眼中閃過了一絲冷光,拳頭已經捏緊,他怎麼把這個女人給忘了。
對於女人,他從來不會太去在意,只除了白梅。朝珊珊曾經的愛戀,他視若無睹,不是因為愛不愛的原因,而是沒那個精力去關注其他的女人。女人,只要一個就行了,那就是他未來的妻子。至於其他人,他都不會放在心上,只是該死的,這個表姐竟然會把主意打到他的小梅身上。小梅子在他心裏的地位,那是無人能比的,但是她竟然差點就毀了她,這如何讓他不震怒?
房間中,燭光閃動,印在成王的臉上,陰暗一片。
“王爺,養心殿來人,聖上傳旨讓您過去。”小路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路子身為長樂宮的總管,自然是知道王爺在接見暗衛的時候,是不允許其他人打擾的,所以他只敢在門外輕聲喊話,而不敢進去。
成王的眉頭皺了皺,但緊接着就鬆開了。對於聖上傳喚他,其實他多少能猜到些什麼,無非就是今早宮裏發生的事情,還有就是出生塞外的事情。
“暗六,從現在開始,加強小梅子的護衛,還有給我監視朝側妃。”從這件事情來看,成王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小看了朝側妃這個女人。女人一旦發起狠來,比男人更可怕,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太子兄長。
在嘆息的同時,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畢竟這條路是太子自己選的,誰也改變不了。
“卑職告退。”暗六就如來的時候一樣,就一眨眼功夫,人已經消失在房中。
成王也沒有多想,就只身前往養心殿,對於早些時候白梅的提議,該跟自己的父皇攤牌了。
養心殿中,聖上也是一頭亂麻,最近的事情越來越讓他疼痛了。作為君王,最關心地莫過於自己的兒子們能夠和睦相處,但是事實上卻完全不是。勾心鬥角,暗處為政,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行着齷齪的事情。白梅在宮中的遭遇,最後還是讓聖上知道了,消息是暗一傳過來的,這個一直隱身在成王身邊的內衛,聖上是滿意的。暗一對聖上的忠心,讓他很欣慰,雖然不是監視自己的兒子,但是在無形之中,成王那邊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的傳到了他的耳中。
原先有十個暗衛在成王身邊,後來又撥了五個到了太子身邊,那是因為當時太子遭了不明武裝人員的攻擊,聖上不放心他這才撥過去的,卻因為這無意之舉,竟然知道了太子那邊的一些動靜,包括了朝側妃設的局。
對於這個外甥女,聖上沒有多少好感,只是因為她是皇后的外甥女,所以這才把她配給了太子作為側妃。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野心那麼大,竟然算計了自己最器重的兒子,這讓他如何不震怒?也因此,對太子有了一絲失望。
一個男人,一旦被女人所左右,這個男人也就失去了動力,更失去了作為一個儲君該有的能力。聖上在群里,已經將太子隔離了。
“父皇。”隨着一聲輕喊,聖上從沉思遐想中回過神來。
看到這個優秀的兒子,聖上頓時覺得欣慰。在其他兒子勾心鬥角,爭着那個位子的時候,只有老三才是最低調最穩重的一個,一心只為了輔佐太子,就是這次東宮那邊明顯已經針對他了,卻依然沒有見到他有任何的行動,就此足以看出他的忠心程度。
現在聖上對太子還給予厚望,還沒有真正的失望,但是他又不得不提前預防,萬一太子不足以承擔儲君的擔子,他又該如何選擇?毫無疑問,眼前這個自己最期望的兒子,才是真正可以承擔起天下的那個人。
“老三,對於北方戰局,你怎麼考慮?”聖上微笑着望着他問道。
成王一怔,倒是沒有想到聖上竟然如此和藹着問他,他以為自己的父親會雷霆大怒。收拾起自己的心情,他緩緩道出自己的看法。
窗外華燈初上,人影浮動,成王在養心殿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誰也不知道父子倆在裏面講了什麼,但明眼的人還是看得出來,從成王出來之後,臉上卻有了沉思的表情。
成王什麼時候走的,白梅並不知道。因為一天的忙碌,她累得只是吃了點東西就睡下了,並不知道成王在到了皇宮之後,採取的一系列風暴一般的行動。今日之事,讓她也想了很多,有人要針對成王這是毫無懸念的事情,今後一定還會有更多的考驗在等着她。這在她被賜婚開始就預料到的,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會那麼的驚險。
她在腦海中過濾了一下前世時,成王這個事情發生的事情。當時也是賜婚,薇姐兒成為了成王妃,而在一個月之後,成王就去了塞外,擔任了當時北方戰局的統帥。這一走就是三年,回來的時候他冷硬的面部更加的冷血了。當時薇姐兒成親的時候,她已經嫁到了朝家。
當時的熱鬧,舉世無雙,震國公府對這場婚禮的重視程度,也讓身為嫡長孫女的她心裏第一次有了失落的感覺。想到自己當時成親時,只是抬了八十抬嫁妝,這還是在自己母親嫁妝的基礎上,甚至是自己母親的嫁妝也因為各種原因被鍾氏悄悄扣下了一些。而當時傻傻的她,竟然還不知道反駁,出嫁得有多憋屈可想而知。但是薇姐兒出嫁卻完全不同,別說那嶄新的嫁妝都是從公中出的,還有三嬸那邊悄悄貪沒下的銀子置的壓底箱,竟然有兩百零八抬,當時就是抬嫁妝的家丁,就足足將整個華安街都堵滿了。
成王從塞外回來成親,也只是在京城呆了兩天,就又匆匆奉旨出京了。之後就再沒回來過,不出兩年,就傳來了他被流箭射中而亡的消息。薇姐兒在那空前的婚禮之後,也成了一個寡-婦,當年的事情白梅印象很深。當時也只是在婚禮的時候匆匆見過成王一面,何曾想今世竟然會成了她的未婚夫。
只是今世所不同的就是,本該在賜婚一個月就奔赴塞外的成王,卻並沒有走,而是足足在京城了呆了三月有餘。她在心裏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有些事情有所改變了,成王就不用再去塞外,之後的事情就不用再發生了?但是她又不敢抱有僥倖心理,因為前世的事情明顯就是有人故意針對成王的,那箭也是從暗處射來的,一看就是暗殺。
她雖然躺在床上,但是因為這許多的事情,一時之間卻怎麼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之中睡著了,卻發現自己竟然到了塞外。那寸草不生的沙漠地帶,她看到了一具具的兵士的屍體,就這樣橫在路兩旁。一個男人,滄桑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場景,那冷硬的面部,竟然落下了清淚。
“王爺,我軍三萬將士,中了敵人的埋伏,全軍覆沒……”耳邊傳來副將的聲音。
年輕的王爺心裏一陣發疼,這些將士,都是他從京城帶來的親衛兵,都是他的親信,如今卻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這讓他心裏如何不痛?
“軍中的姦細找到了么?”年輕的王爺聲音里的深沉,讓副將的心也慢慢沉淪下去。
“沒有,末將將當時參與議事的將領都集中起來了,但是消息還是泄露了。”副將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表達自己的鬱悶。
泄密的事情不只是這一次,已經發生過多次,但是一次也沒有將那泄密者抓住。那人就像一縷幽魂,看不到摸不着,只能看着計策一次次的失敗,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泄密者到底是誰,就像一個巨大的問號,橫在他們的面前,卻邁不過去。
成王的心裏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那些參與議事的將領,都是他從親衛軍中帶出來的親信,因為他不相信任何外人,但是消息還是一樣的泄露,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恐慌。這是他參軍以來,第一次對未來產生恐慌。
“把將士們的屍體好好地埋葬,是本王對不起他們。”一個鐵血的漢子,此時眼中儘是淚水。
此時,那個副將應聲而離,但又想到了什麼,迴轉身來,但只是看着王爺欲言又止,手裏抓着一封信,卻不知道該不該交給自己的王爺。他這一舉動,引起了年輕的王爺的注意,沉聲道:“還有什麼事情?”那副將道:“王爺,是王妃娘娘今早讓人捎來的信,因為戰事緊張,末將才沒有交給王爺。”
一聽是王妃,王爺的臉這才緩了下來,但依然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多少高興,只是將信拿了過來,卻沒有拆開。對於這個王妃,他沒有不滿意,但是說到感情卻又沒有多少。妻子,只是政治聯姻的手段而已,既然聖上下了旨,他執行便是,但是說到愛卻是丁點沒有。
想到這個王妃,他又想起了成親后她在耳邊說的那些話,雖然沒有多少感情,但年輕的王爺臉上的表情還是柔了下來。她滿心愛着他的,甚至將自己貼身的丫環送了他開了臉,做了庶妃,還跟着他到了這邊關塞外,在緊張的戰事之餘,也給了他生理的發泄。
“王爺,小心!”一記呼喊,從白梅嘴裏發出。
飄落在不遠處的白梅,一開始覺得這年輕的王爺那麼熟悉,後來才發現這是五年後的王爺,而這裏的一切無異就是那場戰事。正想着這一切怎麼會讓自己看到,卻看到陽光之下,有一支箭悄悄地從唯一的一堆草叢中透了出來,泛着尖銳的寒光。那箭頭對着的分明就是拿着書信在沉思的王爺。她驚呆了,眼角瞥處,卻望見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一身火紅的衣衫,在風中飄蕩。
但是她的聲音,年輕的王爺卻是充耳未聞,風聲中只有那孤雁的鳴聲。他剛把信藏入懷中,突然臉上一凝,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沉了下來,正要跟副將交待什麼,卻不知道從那裏射來物一支冷箭,那“嗖嗖”的破空之聲,引起了他的注意。白梅在那裏看着心驚肉跳,那箭分明就是對着王爺的心臟而去的,如果讓那箭射中,王爺的性命休矣。這讓她想起了前世之事,難道王爺就是這樣喪命的?情急之下,她沒有多想就沖了過去,企圖用自己的身子去阻擋這支冷箭,全然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衝之下性命可能會交待在這裏,只是希望前世的事情不要發生,不希望王爺命喪於此。但是意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奔過去的身子卻是穿過了王爺的身體,而那支箭卻也是穿過她的身子,還是往王爺的身上射去,好像她的身子是透明一般。正在她驚訝之餘,卻見王爺突然臉色大變,身子也隨之動了,有着一身功夫的成王,自然注意到了這發箭的方向,身子側移,避過了這一箭。但是,緊張着又一枝箭射了過來,他避讓,卻還是讓箭擦着他的手臂劃了過去。
瞬間,年輕的王爺沉悶地喊了一聲,嘴唇的顏色也變了顏色,漆黑如墨。
“不好,箭上有毒。”副將發現了王爺的異樣,卻看到王爺被箭劃過的手臂上已經漆黑一片。
白梅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心裏頓時沉了下去。她這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前世的光景,萬一就是死在這毒箭之下,她不過是把當時的情景還原了而已。她也緊張地跑過去,想要抱住年輕的王爺,卻怎麼也抱不住。此時的她,不過是一縷輕煙一般,能看到卻無法做具體的實事。她只能看着王爺那俊美的臉龐白如紙張,干著急。
“梅兒……”一聲呼喊,從年輕王爺的嘴中喊出,驚呆了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白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臨死之前,竟然從王爺的嘴中聽到了她的名字。
“王爺……”一行清淚,再也止不住從臉上滑了下來,白梅那硬如石頭的心,卻是那樣的震撼,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王爺竟然會喊着她的名字。她和王爺只是在薇姐兒的婚禮上見過一次,之後再沒見過。甚至那次婚禮的見面,也是隱沒在眾人的擁護之中的,王爺連跟她說過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那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甚至到死還在念着她的名字?
但是答案,卻再也不得而知。
毒發作的很快,見血封喉,不管那些護衛反應得再快,也快不過那毒。暗殺之人,似乎早就預料到王爺那一身無人能及的功夫,知道單靠自己的能力是殺不死這王爺的,所以在箭頭上塗上了急性的劇毒之葯。
年輕的王爺眼睛渙散,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看到那個美麗的少女正一臉是淚地望着他,他嘴角卻帶了笑容。
“梅兒,但願來生,我願娶你。”在心裏,年輕的王爺輕輕地說著,不甘心地,還是閉上了眼睛。
王爺的屍體在不久的將來,被送到了京城……
…………
啊……
一聲輕呼,她從夢中驚醒,原來這不過是一場南柯之夢,但是夢中的情景卻是那樣的真實,甚至王爺死前的那份落沒與不甘,還有她感覺到的那份心痛,都是那樣的真實。
“王爺……”想到夢中的情景,還有王爺臨死前喊着她名字時的遺憾,她竟然感覺到了陣陣心疼。
“我在。”黑暗中,一個聲音在她耳際響起。
在驚訝中,突然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後就是一縷光芒,從室外傳來,還有春竹的聲音:“姑娘……”
“下去!”成王低沉的聲音,適時響起。
此時春竹已經奔入房中,在聽到萬一的聲音時,她的腳步一滯,在微暗的燭光中,看到了成王那張黑臉,頓時說著“奴婢該死”,將燭火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到了門外,她還在驚愕之中,王爺什麼時候過來的,守在門外的她竟然也不知道。同時也為王爺那卓越的功夫感到詫異。
“王爺,你沒事。”因為燭火的閃動,白梅終於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男人,竟然是成王,以為還在夢中,反手緊緊將他抱住,哭了起來。
她害怕夢中的一切成真,王爺會像夢裏一樣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這樣她會崩潰的。儘管知道前世的結果,也知道成王最後難逃一死,但是她還是奢望今世能有所改變,因為她的重生,將一些事情改變了,就如今世成為成王妃的人,從薇姐兒變成了她。所以,在心底里,她希望老天不要辜負她。
“怎麼了?做惡夢了?”成王抱着她,能感覺到她渾身顫抖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竟然全是汗水。
“王爺……”喃喃着,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抱着他一陣哭。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以為是現實。那種心痛,到現在胸口還是悶悶的,像撕碎了一樣。她害怕夢中的事情變成現實,怕她的成王就這樣一去不復返,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震國公府在得知成王戰死的消息時所引起的嘩動,還記得當時薇姐兒哭暈在自己房中,還記得從此薇姐兒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光鮮亮麗。更還記得,震國公府也因為成王的突然離世,遭受了新王的猜忌,最後被滿門而滅。也許因為成王的離世,讓前世的新王也就是現在的太子無法接受失弟之痛吧,把所有的怒火全部轉加在了震國公府。最後白氏一脈,幾乎不復存在,只是那個時候她早已經含恨而終。
聽着她的哭聲,如嘶如訴,不停地揪疼着成王的心。他不知道她因何而哭,但是肯定與自己有關,她一定是夢到了什麼,這才如小孩一般地抱着他而哭。在他的印象之中,他這個小妻子從來都是冷靜異常,冷血冷麵,很少有事情能讓她為之動容甚至落淚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是因為他而哭。不管怎樣,他心裏卻是感動的,因為至少從這點可以看出來,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他,哪怕只是因為婚約的原因而關心,這也足夠了。
她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冷血,這讓他很欣慰。
“我在這裏,一直在這裏,別怕……“成王的聲音,就如暖流一般地溫柔了她的心,也讓她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白梅的混亂的心思,終於在他的聲聲安慰下冷靜了下來,抬起那雙淚眼,看到的卻是成王那張關懷的臉龐,她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這才想起來,之前的一切只不過是黃粱一夢,卻也是前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她也在心裏感嘆,還好那一切沒有發生,或許還有轉機。想到這裏,她道:“王爺,能不能不去?”
一聽到這,成王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之前父皇在他耳際說的話又重新迴響在他耳邊:
“老三,朕不是無將可派,而是朕給予你厚望,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
朝中武將眾多,不說別人,單是震國公便是一員不可多得的驍將,但是聖上卻將這重擔壓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父親的用意。父皇在為他立威。雖然他立了不少戰功,但是未來的天下是他的二哥的天下,如果沒有一定的軍功在身,他怕他會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兄弟之情,不管怎樣,都比不得父子之情。父與子之間都有猜忌,何況兄弟之間?
“梅兒,父皇已經下旨,讓我去塞外應戰。”雖然他知道這個答案會讓她崩潰,但是事實如此,卻又不得不忍心相告。如果等到事後白梅知道了,不知道會怎樣的傷心。
“你還是要去?”白梅的心,也因為成王的話而沉淪。
“不是要去,而是非去不可。”成王的聲音,猶如遠在天邊,但卻也真切地在耳邊回蕩。這一刻,白梅的眼淚再也止不住,落了下來。
“不!……”白梅嘶喊了出來。
“梅兒你聽我說,身為軍人,保家為國是男兒的本能,但是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還等着回來娶你呢。”成王認真地說道。
此時,白梅只是靜靜地聽着,她知道有些事情改變不了,不會因為她的重生而脫離它應有的軌道。難道成王出征,再然後一箭喪命,真的無法改變么?難道她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去往火坑,自己卻無能為力么?她無法想像,如果事情真的按前世的軌跡走,自己到底會如何?
但是她知道,聖旨一下,只憑她的能力,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既然這一切一定會發生,也只有防患於未來,把她夢裏所看到的一切,告訴他,雖然他不一定能相信,但是她能做得,也就只有這些了。
望着眼前這個堅毅的少年,想起在很多年後他可能遭遇到的災難,心突然就疼了起來。他是自己的丈夫,在她及笄之後就會完婚的丈夫,如果他依然走了前世的路,她捫心自問,自己能遭受得住么?答案是否定的,在夢裏她都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前世的他死亡的場景,再現在夢中的時候,她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他當作了生命中攜手一生的人,從聖上那道聖旨之後,她和他就永遠地牽扯在了一起,永遠都不可能再當作陌路一般的無情。
“我們……成親吧。”這句話,她一直喃喃在心口,今日終於吐了出來。
既然這一生都難逃前世的命運,那麼她希望自己能早些嫁給他,起碼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還能留有那麼一片光明而燦爛的美好回憶。
成王一怔,見她臉上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他心裏一顫,突然將她抱住,聞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之香,深吸一口氣,卻搖頭道:“等我回來。”
他知道她心裏的擔憂,但是他不願意她如此犧牲,他想要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看到她笑靨如花的臉,而不是匆勿的婚禮。還有兩年,她就及笄了,等到那個時候,他要風風光光地將她娶進門來,他要給她一片天,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她。
白梅在心裏嘆息,表情卻是再正經不過:“王爺,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們請旨成親吧。”
成王很認真地看着眼前這個美麗而聰慧的少女,很久之後才道:“等我。”
白梅沒有再說話,她知道以成王的性格,斷不會在此時答應她跟他成親。尚不論他此去是去北方戰局掃平匈奴,雖然他自恃武藝高強,不會有所閃失,但是萬一回不來,他不願意讓她為此做了寡-婦。只要兩年,她就及笄了;也用不了兩年,他一定會把北方的戰亂掃平。
“我……等你。”說完這句話,她卻再也說不下去,心裏是加了一句:一定要回來。
此時的白梅與成王正處於糾結與心傷之中,而在東宮,另一個人卻是滿腹的怨恨,卻無處發放。
一地的碎片,宣示着東宮偏殿的主人此時心中的狂怒,咬緊牙關,卻怎麼也忍不下心頭的惡氣。她討厭成王關心那個女人時流露出來的表情,討厭他的深情卻是對着另一個女人,因為這份討厭,所以她想要毀了那個他深愛的女人,但是老天卻偏偏不願意幫她。
“翠靈呢?”朝側妃沉着臉問道。
“回娘娘,翠靈從昨日就不見了,奴婢只怕她已落入成王之手。”那宮女道。
朝側妃臉色一僵,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翠靈會被人抓住。如果翠靈真的落入了成王之手,只怕自己的陰謀已經被人識破。她是知道她這個表弟的手段的,那絕對可以用雷厲風行來形容。她也知道,一旦讓這個表弟發了怒,自己絕吃不了好果子,儘管有太子保着她。
她煩躁不安地來回走着,手也情不自禁地撫上了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她的肚子裏還懷着孩子,是東宮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她的一切。腦海中不禁浮現了成王那張絕情至極的冷臉,出現了他那雙眸子中迸出的冷光,也出現了那個本該屬於她的胸膛里卻躺着另一個女人,她用力地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她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她會親自毀了他。
“別怪我,是你無情地拋棄了我。”她在心裏默默地念着,閉上眼睛,眼中淌下了一抹淚,最後突然喊道,“去,叫獵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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