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春竹回來了,卻是一臉的疲憊,還有身上也有少許的傷痕。白梅見狀,緊張地詢問道:“春竹,發生什麼事了?”
春竹渴得厲害,端起夏竹泡好的茶就一飲而盡,也不管燙與否。喘了口氣,見到主子那雙緊張而關懷的眼睛,春竹突然有些感動,她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夏竹,卻閉口不言。白梅看懂了她的意思,朝夏竹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去。夏竹是知道春竹在姑娘心裏的地位的,雖然心裏有些嫉妒,但是也不敢在房間裏多加停留,退了出去,還細心地替姑娘關上了門。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房間裏只剩下了主僕二人,白梅這才又問道。
春竹道:“姑娘,奴婢去了晉容公主府。”
“晉容公主府?”白梅皺起了眉頭,“你進宮了?”一想到宮裏那危險重重,白梅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晉容公主在宮外還尚未有府邸,所以白梅一聽說她去了公主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宮裏。再想到她和春竹在宮裏設計了晉容公主的事情,整個人都不好了,怕春竹吃了虧。
“不是,晉容公主在宮外買了戶私宅,是她和朝如生私會的場所,奴婢在那裏。”春竹並沒有讓白梅擔心,而是接著說了出來。
白梅這才把心放下,她是知道朝如生的德性,前世為了擠進榮華富貴的圈子裏,設計了她,最後迎娶了她進門,在她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又跟右相的女兒好上了,把她拋棄。如今好不容易搭上了晉容公主這條線,雖然這是被人設計的,但是他又如何會放棄這麼好的前程?自然會把晉容公主牢牢的拉住。
想到前世,晉容公主後來是被和親到了匈奴,做了烏拉可汗的皇后。一個如花似玉青春貌美的公主,最後嫁給了五十多歲的可汗王,其實是讓人憐憫的。前世她和晉容公主沒有多少交集,自從薇姐兒頂替了她進了皇宮成了晉容公主的伴讀,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晉容公主,對於她的結局,最多就是出於女人對女人的同情罷了。可是這一世,晉容公主與她有了太多的交集,也許是命運變了,所有人的結局也隨之改變了?晉容公主還會如前世一般的嫁給烏拉可汗,還是最後會招了朝如生為駙馬?
“你去那邊做什麼?”她能想像到,晉容公主與朝如生私會,自然是少不了那些齷齪的事情,她可不希望自己如花似玉一般的大丫頭,去人家的。
“姑娘,您聽奴婢說。奴婢從成王宮中回來,怕姑娘有事喚我,便急着回來了,但是到了府外,奴婢卻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是內衛,只不過他不是暗衛。奴婢看到他在聽風苑外鬼鬼祟祟,奴婢就跟了過去……”
“晉容公主派人監視我?”白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是知道,自從她和成王的賜婚聖旨下了之後,便有大幫的人明裡暗裏在府內流動,在聽見苑外更是頻繁。晉容公主派人監視她,她能夠想到原因,難道……“她猜到是我設計了她?”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出來其他。
“非也,她是因為成王的原因,才對姑娘恨之入骨的?”春竹道。
“成王的原因?”
春竹又道:“姑娘忘了,她有一個親哥哥,乃秦王殿下,除掉了成王,秦王便能少了一個絆腳石。”
“如今儲君已定,太子位子穩固,他除掉成王,又有何用?難道……?”說著,白梅突然臉色一白,想起了什麼。
太子位子穩不穩固,其實並不難猜,她是被前世最終還是太子登位的事攪了心神。自從她重生,很多事情便脫了前世的軌道,有些雖然還是按着前世在慢慢推動,有些卻已經偏了方向,最大的改變就是她和成王的婚事。晉容想要自己的哥哥做皇帝,這種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登了皇位,和自己的親哥哥做了皇帝,雖然同為公主,彼此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太子的位子雖然看着穩固,其實暗藏危機,就如在懸崖之上,隨時可能掉下。太子如果失了儲君之位,誰是最有希望做皇帝的?那便是同為嫡子的成王殿下。成王優秀,文可治世武可安邦,又是皇后的嫡次子,皇帝對他又是信任有加,這樣一個皇子,誰能放心?要除掉成王,比要毀掉太子,更是當務之急。她想到了前世成王之死。難道,這裏面有晉容的手法?難道這就是晉容最後被遺去和親的真相?
春竹見到姑娘似乎想到了什麼,便道:“姑娘猜得不錯,晉容想要除掉成王,為秦王將來與太子爭鬥少一絆腳石。”
白梅沉默了,她想起了那個夢,夢裏的那個紅衣女子,還有那支冷箭,箭上的劇毒。她當時想到了此事與薇姐兒有關,但是當時她想不通薇姐兒怎能置自己的丈夫於不顧,只為了所謂的效忠?難道成王妃的榮華富貴,還比不上所謂的公主府紅人?如今,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怕薇姐兒也未必明白一些事情。
薇姐兒看似聰明,極有可能是為他人做了衣裳,自己尚不可知。
以前,她恨過薇姐兒。薇姐兒搶了她的伴讀之位,搶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三房還搶了自己父親的世子之位,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對薇姐兒喜歡不來。但如今想來,三房雖然可惡,薇姐兒雖然可恨,但是家門的和諧,家族的前程,比什麼都要重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活了兩世,她還能看不明白?她和薇姐兒的恩怨,關起門來可以清算,但是打開家門,兩人是姐妹,是同根而生的家人,誰倒了都要禍及他人。
她想着,看來有必要與薇姐兒好好談談。什麼事情,能與國公府里所有人的性命更為重要?她還記得,後來家族被誅,什麼榮華,又什麼前程,全都沒有了。家之爭鬥,失的無非是地位,比之國中爭鬥喪之人命,孰重孰輕,她掂量着呢。
“春竹,告訴那些暗衛,保護好成王。”白梅突然道。
白梅突然而至的聲音,讓春竹心裏驚了一下,難道……
“我怕有人對成王不利,特別是王爺出征的時候。”白梅又接著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成王前世就是死在冷箭之下的,她害怕今世再出現這樣的情景。成王是她的丈夫,無論如何,她都要防患於未然。不管結局如何,她要改命。她的丈夫,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她不管春竹以什麼途徑去聯繫到那些暗衛,只要能通知到就行。她知道成王一定會放暗衛在她府里,但是她在府里是安全的,成王在外面,刀光劍影,她不放心。她也知道,她今天跟春竹說的話,也一定會傳入成王的耳朵,在哪個暗處,一定會有暗衛保護着她,自然也能聽到她的話,她希望他們能重視起來。
她猜得沒有錯,她和春竹的談話,一字不落地全部傳入了成王的耳朵。他派人去白府,是為了保護白梅,自然也是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消息,只有時刻掌握他才能放心。他把聽見苑保護得跟鐵桶似的,任何一個對她不利的人,哪怕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自然也是知道晉容派人監視白梅的事情。對於一切傷害白梅的人,他都不會輕易放過,對晉容也是,雖然她是他的妹妹。
“那隻老鼠,除了?”成王的臉隱在黑暗裏,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從他平靜的語氣里可以聽得出來,他動怒了。
暗六道:“除掉了,只是……會不會打草驚蛇?”
“本王就是要打了草驚出那條蛇。本王要讓他們知道,凡是動了念頭的人,本王一個不會放過。”成王的聲音冷如寒冰,又道,“那個裴氏如何?可還有對小梅子做了什麼?”
“最近她倒是老實了許多,也沒有再與任何人聯繫,只一門心思在白大人身上。”
成王“哼”了一聲:“是狐狸,再藏也會露出尾巴。下次,她若是把念頭動到小梅子身上,就別留了,但記得把證據掌握了。”之所以留着裴氏,也是因為她雖然心機甚重,卻未曾傷害過白梅,否則她就是九條命也沒了。
他就要去遠征了,所有的隱患他都要掐斷,他可不想他人在千里之外,卻還要擔心白梅的安危。對於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只要不傷害白梅,他有的是時間跟他們慢慢玩。
“最近朝側妃可有異動?”他害怕這個女人又出損招,之所以沒有動她,也是因為太子哥哥。
暗六道:“朝側妃最近倒是老實了許多,她懷孕了,也不敢大動干戈,只是那天回去,摔了屋中的瓷器。”對於重點“關照”的人,暗六自然是如數家珍。
“先留着她,密切地關注,只要她起了念頭,就不用留了。”說到這裏的時候,成王的眼睛更冷了。
暗六知道,成王已經動了殺機,也難怪成王心裏氣憤,那些人三番五次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還威脅到了王妃的生命,別說成王,就連他們這群暗衛也恨不得殺了這些人。
“新的暗衛影衛,訓練得如何了?”成王又問。
“已經有大半出師了,已經派往了北方,往各個軍營里,等殿下過去,就可以各自堅守崗位,替殿下分擔。”
成王的暗衛影衛的訓練,不只是明面上的那二十來人,其實真正的有上百人,都被成王以各種目的派了出去。比如這次他要去北方出征,軍營里的大小派系,無從知道,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到暗衛,化裝成各色各樣的人,然後隱藏在各個軍營中。他知道白梅擔心他的安危,其實他自己比任何都在乎自己的安危,以前沒有定下心來,死亡對於他來說無所畏懼,但如今卻不同了,他有了心愛的女人,就得時刻把自己的性命保護好,他不想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哪怕掉一滴眼淚。
暗六什麼時候走的,他沒有太在意,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自己就要出征了,離開這個生養他的城市,離開他心愛的女人,少則幾月多則可能幾年。相思,就如藤條一樣的,纏得他緊緊的,把他的心纏得越發的牽挂她。
夜,已經深了,他卻睡不着。
夜是最好的保護色,哪怕戒備森嚴的皇宮,想要溜出去卻也不在話下。他從北門邊上的牆根竄出,快得讓人只覺着眨眼工夫,哪怕看到了也以為是自己眼花。
震國公府籠罩在一片夜色中,成王輕而易舉地到了白梅的房間,突然有人喊道:“誰?”那聲音就在外室,卻又近在耳畔,緊接着一陣勁風襲來,他避開,道:“是我。”
那人一聽這聲音,揮出去的拳頭硬生生地收了回去,這收發自如的功夫,看得出來那人的功夫極高。那人道:“成王殿下,怎麼是您?”就着月光,看清楚了那人竟是春竹。對於春竹的反應,成王很滿意,只有警惕性如此之高,才能保護好白梅。
“我去叫醒姑娘。”
成王阻止了她的動作,更阻止了她的點燈,只是輕聲道:“什麼都不用,你下去吧。”
春竹何等聰明,自然是想到了成王的意思,輕輕點了下頭,替成王把門關上了,人卻留在門外,注視着四周,耳朵卻聽着屋裏頭的動靜。未婚男女,能在屋裏做什麼,她自然知道,也知道這樣與禮不合,但是想到成王就要去遠征了,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她心疼姑娘,自然也心疼成王,所以把這些禮數都忘掉了。她是為姑娘而生,也是為成王而活的,只要他們兩人快樂,別說成全,哪怕是死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把生命交出來。
“出來吧,暗六哥哥。”她突然輕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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