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55 常家夫人迎魏氏
柳貞去接應魏氏與張公公並不慢,途中也並未遇見攔截,可見是對方還不曾發覺。
將軍府里的常家夫人聽聞魏氏已經進了谷陽城就已經開始慌了,衣服不好換,頭飾卻是換了一樣又一樣,總覺得有些不好看。
常家夫人當年是見過魏氏的,如今二十餘年過去了,那心裏還有些怯然,加上嫁給常將軍之事,說到底總是覺得尷尬。
常家大姑娘被折騰得受不了了,倒是直言了一句,“你一個有丈夫的跟人家和離的比什麼比?往人家心口捅刀子?”她娘給她找的女先生,就該也給自己教一教了。
常家夫人被女兒一句話罵停了,嘴裏到底還是有些埋怨,“我這也不是不想輸給她,你是不知道你魏姑姑是有多好看。”
常家大姑娘是真愁了,“走了,娘。魏姑姑長得好看是她自個兒的事,你有時間浪費在這些東西上,還不如先去二門把人迎接進府,問問人家來幹嘛的!”
怕自己娘還不願意走,常家大姑娘就嚇唬了一下,“要衝着爹來的,你可就在這熬着吧!”
俗話說知母莫如女,常家大姑娘這句話一出,常家夫人就不折騰了,挺了挺胸道:“我可是你爹明媒正娶的!”
常家大姑娘又慢悠悠的來了句粗話,“頂個屁用,蕭侯還一直要扶正姓林的呢!”
常家夫人頓時也不扭捏了,只起身就往二門裏走,“走,咱們去看看你魏姑姑怎的到了邊關來,莫不是躲難來了?”
常家大姑娘在身後終於把白眼翻出來了,也虧得她娘如今是將軍夫人了,還只在谷陽城裏,不然要真去了京城還不知道多得罪人呢。
魏氏自然還是那般模樣,不過也要比二十年前面老,常家夫人見到人就笑着上前挽住了人的手,“早聽說魏家姐姐要來,我就讓人把姐姐原先住過的院子收拾了起來,姐姐這一路可是辛苦了。”
這親熱得跟親姐妹都比不過了,魏氏臉一抽,本來覺得上將軍府還挺尷尬的,就被這常家夫人這話一說倒覺得再尷尬也比不上常家夫人的奇葩,就不覺得尷尬了。
魏氏跟着常家夫人往裏面走,邊走邊道:“從落日城而來,也不算是多累,不過就是身上的沾了灰,只怕把妹妹的衣服也幸丑了。”
常家夫人臉頰也一抽,下意識要跟魏氏遠了,但手還勾着人家的手呢,心裏哀嘆自己好不容易翻出來穿的新衣服,不過想到不過是一層灰,拿雞毛撣子拍拍就沒了,心下里也放心了,道:“也不知魏姐姐這回在谷陽里要留多久?”
魏氏是難得的聰明人,常家夫人這話一問出口就知曉對方之前那副做派是為何了,不由得心裏好笑,也想逗逗她,“不知,許半年,許一年,許一輩子吧。”
說完還長長嘆了口氣,一副一言未難盡的模樣。
常家夫人的心頓時吊了起來,就道:“哎,這邊關有哪好獃的,我本還說趁些時日想把大姑娘託付給姐姐你呢,好在京城裏給她找戶不錯的人家。沒想成,姐姐你就來邊關了。”
這一說到常家大姑娘的婚事,魏氏就有了些話說,“這嫁人,不要重家世,說到底還是得看人品的。”
這話要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常家夫人妥妥地就會覺得是別人沒安好心,不想自家姑娘嫁得好,然而從才和離的魏氏嘴裏說出來,那就叫肺腑之言了。
常家夫人也嘆道:“可不是呢,這男人,頂頂重要的就是品行,其他的呀,都是空的。”
就好比這位,當年嫁得多風光?南陽侯世子,身高位重,俊美無匹,到頭看來還不是輸給了個孤女。
常家夫人一想到自己那一根筋的夫君,雖是平日裏覺得這不好那不好,但想想好歹也沒納妾,更沒說是要換婆娘,那些微不足道的毛病竟都是能忍了,也算是個好男人。
不過常家夫人也不會被帶偏了話題去,繼續道:“哎,魏姐姐你坐。”
回頭又喚道:“青橘,給魏姐姐上茶來。”
叫青橘的丫鬟應聲而去,常家夫人繼續道:“大丫頭的婚事也不是我心多大,也沒到想要靠她巴望富貴的地步,就是覺得京城裏的日子總比咱們邊關好過吧?就是嫁給京里人,也比在邊關里找個當兵的強不是?我也不指望她日後當甚侯夫人將軍夫人的,就是不想她一輩子跟我一樣,外面在打仗,自個兒關在屋子裏提心弔膽的,一輩子日子都過得掛心。”
就常將軍上了戰場,常家夫人自己每日都差拜佛了,隨時得準備當寡婦,然而自己過這樣的日子就算了,要是自己的女兒也過這般的日子,她也是要心疼的。
青橘上了一杯茶,魏氏嘗了嘗,道:“當父母的,都是一片慈母之心,只是終究還是要自己孩子心裏樂意。不樂意了,那日子再安穩,過起來也沒意思。”
常家夫人也惱,“可難道我還害她了不成?”
魏氏輕輕一笑,“你家丫頭你有哪好愁的,你不想她嫁個軍戶,便是在附近嫁個讀書人也不是不行。嫁得近了,自己親眼守着,那才是放心。哪像我家那個猴子,到現在還沒開竅呢。一心的要上戰場,我想着橫豎給嫁個小軍官算了,隨她的心意去。”
蕭安這猴頭的苦,常家夫人可比魏氏吃得多,不過別人家的孩子的壞話也不能當著面說,只得道:“等再大一點就明白了,這不才十四呢?就是十七八了,就開竅了。”
兩人說了會兒兒女經,常家夫人才道:“我瞧着姐姐這回來,還跟了個大家公子,不知是誰家的?可見生得俊秀,我們谷陽可找不到第二個來了。”
魏氏眉梢一挑,心想你前腳說心不大,後腳就挑到了個太孫,要真說出來還不怕嚇死你了,就笑着回道:“京里人士,不過上有父母在,在婚事倒極為挑剔,至今沒能訂下來。不然以他那年紀,哪有不成婚的道理?”
好在常家夫人也算是明白些道理的,聽魏氏說上面父母的挑剔婚事才一直不曾有婚事,心裏就明白這跟自家是沒多大緣分了,就道:“說來還沒問魏姐姐這回來谷陽可是有何要事?我瞧着一波一波的,聽小安說還沒去過姐姐那邊,想來是有些要緊的了?”
常家夫人也不是真笨,覺得小安先到了谷陽就是不敬重長輩,這連魏氏都到看了谷陽了,可見還是有正事兒的,只要不是跟自己搶將軍就好。
魏氏倒也沒想隱瞞,直言道:“我此行來,為的乃是我父的通敵案。”
常家夫人一聽,立即就道:“這是找到了侯爺清白的證據了?”
不說魏侯清白了,自家相公的身份也跟着清白起來,就是自己堂姐的兒子,還能繼承到侯府的爵位,這一點她可要打聽清楚嘍。
魏氏點頭,然而並不多說,只是道:“只是這線索是一回事,翻案是另一回事,也不知要在邊關里停留多久才能給我父尋出鐵證來。”
但只要能翻案,時間久一點又何妨,常家夫人勸慰道:“就是三年五年呢,只要有希望,都是等得的。”
“不過這事兒,可是要與我姐姐說一聲去?”常家夫人道。
這翻案的大事兒,要沒親孫子出力,日後論起功來也不好不是,雖然也沒人能把魏家的家業搶了去,然而一個當女兒的都在跑動,當親孫子卻當做不知道,到底也不好。
常家夫人見魏氏沒接話,還以為她在怪當年自家堂姐帶著兒女避禍的事情,便忙解釋道:“三年前那時候,魏姐姐你也知曉,堂姐也是沒辦法了,到底兒女都是自己心裏的肉呢,又哪能讓人作踐?總是要試一試的,也不曾想陛下沒有追究,就已經是天幸了。”
魏家大郎早戰死,魏氏的大嫂就攔住了自己的兒子不允上戰場,連魏侯都管不了事,魏氏更不會管,只笑着道:“妹妹想哪去了,就當初易姓之事還是我說與嫂子的,又哪會怪罪她。只是我想着,到底是魏家僅剩的血脈了,也是不敢讓他們冒險。父親翻案之事,該說的時候我也該上門去拜訪,也不急在一時。”
當年南陽侯那一封徹查書,到底還是讓魏家大房心裏有了隔閡的,魏氏覺得自己的大嫂短視,然而再短視也是自己的大嫂,沒得真一輩子有仇。
只是這上門,也得挑選好時機,早一刻晚一刻都不好。
常家夫人見魏氏有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好再插嘴,總歸自己要寫信與堂姐說一說的,就換了話道:“本想跟姐姐再聊聊的,只是怕姐姐這一路辛苦了。魏姐姐這會兒不如去先收拾收拾,等着一會兒我們好一塊兒喝些小酒,再說說貼心話可好?”
魏氏自然是說好的份,只能跟着常家夫人到了準備好的院子。
常家夫人又跟魏氏道:“他們男客人,就住在了外院裏,都是當初姐夫住的好地方,內院裏說起來也還是當初的模樣,魏姐姐要住不習慣,只與我說就是。”
常將軍才掌六關三年,雖是將軍府被皇帝直接賜給了常家,然而常樂是個比魏侯爺還存不住錢的,又哪來銀子裝點,也無非就是原先的樣子。
魏氏當年也是在將軍府里長大的,這將軍府里的一花一木都是熟悉,要說意見就是有意見,如今也真輪不到自己說改了,只笑着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