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 195 章
三月十五,皇宮盛宴,歡送蠻子離開。
魏氏月子也滿,身子除了比生育之前要弱一點,其餘的也與往常無異。
部落里的首領與王們,因為能從大慶換來部落想要的,能讓自己在部落里的威望更上一層,紛紛歡喜不已,有開心的甚至在京城的大道之上就跳起了舞來。
魏氏坐在馬車裏,看着蠻子們在自己眼前走過,只是冷冷一笑。這和平也不過只在一時,邊關的刀槍永遠都不能生鏽。
柳貞從外面彎腰進馬車裏來,目光永遠第一個放在魏氏的身上,“就這麼走了,你不擔心小安?”
說起來自己雖然有了個兒子,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可在柳貞心裏,到底還是跟蕭安的感情更深。
有時候感情看的,並不是血脈。
魏氏把孩子從奶娘懷裏抱過來,讓奶娘坐後面的車裏去后,才把孩子塞進柳貞的手裏,笑着道:“你養大的孩子,還怕她吃虧?”
柳貞接過孩子逗了逗,才道:“我教她陰謀陽謀,可她又不願意用,這就是最大的吃虧了。說來還得怪你爹,自己一根筋,還得把孩子教得一根筋。這回我見着你大哥那個孩子,虧得在外面吃了些苦,到處走了這麼多年,終於長了兩個心眼。”
蕭安是柳貞看着長大的,可蕭安還是跟着魏侯的時間更多,習武的時候比跟着他學讀書識字的時候多去了,不然如今的蕭安早就開始在朝廷上站穩腳跟,而不是被逼着要出朝廷。
說朝廷容不下,皇帝不願意扶持是事實,可基於這些事實的,卻還是蕭安不夠狠,她不夠狠,不夠讓人忌憚,所以那些人敢對她出手,所以皇帝也護不住她繼續站在朝廷上。
她的刀槍,永遠不會對着自己人。
所以魏氏覺得,“當太子妃也好。”
太子是去上門拜訪過魏氏的,打着太子的儀仗,訴說自己對蕭安的心意,鄭重請求魏氏將蕭安嫁給他。
魏氏與太子道:“殿下也知曉,我魏氏的姑娘,從來不受委屈!”
太子連忙道:“我必無二色之心。”
魏氏卻是嘲諷一笑,摸着肚子道:“當年蕭曹求娶臣之時,也對着吾父發過誓,終生不染二色,然而最後卻也食言而肥。”
太子忙表決心,“我與蕭曹怎能相同,將軍看低孤了。不說終生不染二色可行,就是子嗣,我有嫡親兄弟,莫不是還差續香火之人?孤之一生,唯得蕭安一人傾心相待,又怎會魚目混珠?”
魏氏又想起景王妃提醒的太子那不行的話了,到底不好當面問出來,最後還是從茹姑那得知沒問題才放心下來。
這會兒與柳貞說出來,還覺得自己好笑,“想着皇帝就這麼捨棄一個兒子出來,還真擔心是那方面不行。”
柳貞的臉皮抽了抽,也虧得魏氏敢想,但又道:“莫不是身邊有伺候的宮女?”
否則還怎麼知曉行的?
魏氏道:“如菇說是沒有,必然也就不會假。我教導她良多,自然知曉如何不用讓人去試就知曉的。
比如,男子每日晨起之時,洗換床單上的臟污味道與其他。
柳貞放心下來,就又道:“那你就放心,太子真娶得到人?”
魏氏逗着柳貞懷裏的兒子,道:“娶得到也好,娶不到也好,也都是小輩之間的事情。他們自幼相識,感情自然是有,可還是不夠堅固,等共同面對的事情多了,這份情意才會越來越緊密。而人就這樣,得到越不易,才越容易珍惜。”
而不是像蕭曹當年那般,得到得太容易了,在捨棄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
柳貞也想起了往日之事,他如今待魏氏之心日月可鑒,然而要沒有這二十年的積澱,要當初他就想法設法娶到了魏氏,在這漫長的二十年裏,會不會也會變心?
這種事情,其實是不能深想的。
蕭安倒是沒想到自己母親回邊關后,最先來找自己的,會是戶部尚書。
雖然戶部尚書也是個老頭了,可到底是讀書人,端正得很,也不上永定侯府的門,只是約蕭安去茶樓一敘。
要蕭安說,人家要拿她說閑話,其實就是上茶樓都沒用,戶部尚書一出手約就是在給人把柄。
也活該這些讀書人想得多,活得累。
不過尚書大人也是好人,雖然鐵公雞了一點。
當初蕭安在九關里,削了戶部多少糧草,那段時日都把尚書大人本就白的頭髮愁得更白了,恨國庫不豐,怕自己成了朝廷的罪人。
可現在好了,虧得蕭安堅持要打,以後國庫許就有好日子過了,那些當初肥了商賈們的銀子,如今全都會流進國庫里來,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所以對於蕭安,尚書大人其實還是帶着兩分真心相待的,今日才請了蕭安來茶樓。
蕭安不會品茶,無非就喝得出各種茶的味道多少有不一樣。
瞧着蕭安把茶喝了,戶部尚書才道:“跟關外部落的盟約都有了,蕭侯可想過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蕭安看着戶部尚書,道:“有什麼話就不能直說?你扭來扭去的,我哪聽得懂?”
之前要糧草要銀子的時候還板著臉,跟她撕得要死要活的,這會兒就一張臉寫着我要為你好了。
都當她是傻子,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尚書大人覺得自己一片好心簡直像在喂狗,但蕭安這樣的孩子,說到底這世間也難得,雖然朝廷里爭鬥厲害,可誰又不喜歡赤忱之人,只可惜是個女子。
蕭安聽着尚書大人的話,倒也沒拐外抹角的,直接說了如今蠻子走了,定然有人會對她在朝廷里有異議,讓她不如退一步,免得被無所謂的人糾纏。
就因為被無所謂的人糾纏,她就得退一步,要哪一日她退在了懸崖上,又該如何?
蕭安笑着道:“老大人,那些人是打算給我一個可延續幾代的國公呢還是給個三公?”
戶部尚書的眼皮一跳,“哎喲,蕭侯打算讓人入贅永定侯府?”
不然拿個國公來還要延續幾代的有何用,可京城裏大門大戶里的郎君,誰願意去當贅婿,要入贅一個身份低的,其實還不如嫁人。
說到底,成親也得講究個門當戶對。
蕭安冷笑,“老大人家裏捨得出個孫子?”
戶部尚書頓時就閉嘴了,倒不是嫌棄入贅甚的,這都是其次了,主要還是蕭安太厲害了,讓人畏懼。
哪個男兒不想娶個溫柔賢淑的,誰願意娶個兇狠潑辣殺人如麻的。
蕭安見戶部尚書閉嘴,就道:“行啊,三公你們捨不得,國公位也捨不得,朝廷里就算是讓我退,好歹也得有個一品的來換吧?”
元帥已經是一品了,不說她退要拿到更好的,好歹也要保住現有的待遇,這總不為過。
戶部尚書到底跟銀子打交道得多,不是吏部尚書跟禮部尚書,都忘了還有什麼虛職是一品的。
國公倒是一品,可朝廷里必然都有些捨不得,女人都能封國公了,這可得要人命。
蕭安見戶部尚書傻在那了,就起了身,笑嘻嘻道:“老大人可以慢慢的想,老大人身後的人也可以慢慢的想,反正這種事也不急嘛。”
一群大男人,逼迫一個姑娘的名聲,他們都不怕,蕭安自然也不怕。
回頭蕭安把這事告訴太子,笑得肚子疼,“我問他家願不願意出個入贅的出來,看把他嚇得,臉都白了。”
太子看着蕭安樂的模樣,也跟着高興,卻還是提點她道:“三關重新通商,以往商賈才得的好處可以直接入國庫,他感激你才回提前與你說。”
不然等着朝廷里開始動手了,蕭安又當怎麼應對。
人一輩子,誰又沒犯過錯?準確的來說是,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一個人被找麻煩的時候,連喝口水都是錯的。
太子想起了祖父臨終那一段時日,與自己說過的那些話,要當一個不糊塗的皇帝還真難,更別說當個好皇帝了。
蕭安說,拿個同樣是一品的來換,其實是已經給了他們暗示了,太子妃頭上的內誥命,也是一品呢。
可惜因為她身有瑕疵,所以這些人就沒往那個方向想着,每天看着這些人因為自己開口提出的條件都不忙着先找她麻煩了,蕭安都有些想笑。
畢竟就算是要弄倒她,也絕對不會是在近兩年的事情,相比起做這個,一年一年的佈局下去,還不如同意她的條件其實更划算。
攆一個女人出朝廷,當然不能做得太難看了,還是一個於國有功的女人,就更不能難看,還得恭恭敬敬的請出去,誰讓她於國有功,而不是佞幸。
他們想要對付蕭安,蕭安就先開出個條件來,讓他們先忙着想這個條件如何滿足了,不能消了他們的心思,也得先讓他們忙活一場。畢竟能輕易解決的,又何必往複雜里了整。
蕭安的母親說,他們要怎麼在一起是他們自己的事,蕭安先出手一步試一試,下一步就該他來了。
太子也在等着,等着那些臣子想出什麼個解決法子出來,等着他能下出第二顆棋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