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 182 章
溫行閔這輩子,許就遇到這麼一位學生,讓他把幾十年來的教養,一口氣都給掀了。
說識字吧,就比目不識丁的要好一點,典故知道一二,詩詞死記硬背有幾句,都不成首的。
可偏偏讓學的時候,一本書大半字都識得,就是不知其意,這還不發奮圖強,反而是讀着讀着就給睡過去了。
讓寫字吧,寫出來的也勉強還認得,就是大小不一,如同狗刨,行文粗鄙得跟屠夫一般。
可偏偏讓寫的時候,一篇文寫下來,參差不齊跟被雞抓的一樣,寫一百遍也都不見長進,還頗為自得,以為上進許多。
“殿下,蕭元帥臣是教不了了!”溫行閔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免得自己還沒等到太子登基就被氣死了,怕這些年在太子身邊籌謀全都成空,便不得不跟太子請辭。
想蕭安這種人,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子,何必讓她把時間花費在這上面呢,她苦自己也苦啊。
溫行閔數落起蕭安的無法教導之處,連自己都慘得淚流滿面,死活不肯再教導蕭安了。
要太子再讓他教導蕭安,他寧願去死一死。
一直在太子面前都是通情達理形象的溫行閔,終於第一次也不要臉面了。
太子無法,總不能逼着自己的老師去教導蕭安,還得先替蕭安給溫行閔賠罪了,回頭才找蕭安算賬。
蕭安也冤得很,“陛下也沒說我書讀得少,字識得不多,何必再學?”
太子氣得指着蕭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只蹦出一個字來,“滾!”
蕭安是真怕讀書了,雖然夜裏讀書比喝安神葯還管用,但能不讀書寫字,滾得比什麼時候都利落。
這舉動,又把太子氣得差點有個好歹。
就皇帝知曉太子被蕭安氣着了,也覺得好笑,就勸太子道:“蕭安雖是讀書不多,可也比那些讀書成精的懂道理,寫的摺子也明白乾脆,朕覺得還能入眼,何必逼她。”
太子青着一張臉,不得不回皇帝的話道:“不是兒臣逼她,實在是她好歹也要把字認全吧?可隨手一本稍稍複雜的書,泰半的字都不識得,這說出去都不怕人笑話!”
皇帝暗想,這又不是你媳婦,你管她識字不識字呢,可也到底是為了蕭安着想,又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也算是有心了,就道:“唉,識字就識字,你怎的讓溫行閔去教她了?溫行閔教出來的學生,最沒出息那個如今都是舉人了,這要求自然是高了些,哪適合去教導蕭安。這回別說蕭安了,連他也一樣得罪了吧?”
不講理耍渾死活不願意再教蕭安的溫行閔,皇帝之前也沒見過,多稀奇啊。要沒被逼到極點,溫行閔也做不出來這等事來。
回頭蕭安跟景王妃訴苦,景王妃都聽得頗為無語。
要蕭安能靜下心來讀書,哪會那麼容易就丟了一隻胳膊,人家九關的方騅自幼就讀書讀得好,一大把年紀了,也還好好的四肢健全。
“只要大體認得,其餘的也沒那麼要緊。”知曉蕭安本性的景王妃也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蕭安點頭,“我就這麼說,偏生殿下總是多管閑事。”
人家太子也是為了她好,結果在她這就是多管閑事,虧得也是在自己面前說,要被太子聽見,還不得氣吐血了。
景王妃一邊想,一邊呵斥蕭安道:“這話你要有種去跟殿下面前說一說試試?”
蕭安又不傻,當然不會去惹太子。
隨後又被太子下朝攔着去東宮學讀書,也只得捏着鼻子去了。
好在這回沒有溫行閔在一邊呱噪了,就太子丟了兩本他的字帖,讓蕭安在一邊臨摹。
蕭安吐了口氣,好歹是寫字,不是讀書了,讀書可真要了人老命。
至於臨摹得像不像,一個字裏總有那麼兩筆像的,好歹也算進步了,都夠蕭安歡喜一回的。
景王妃早讓人搜乾淨了侯府里的酒,下了嚴令誰敢給蕭安買酒進府就全家發賣邊關,得知蕭安夜裏不喝酒,只要讀上幾本書,就能睡個好覺,就覺得讓蕭安讀書不是件壞事了。
如此,蕭安每日在東宮裏被太子按着寫字不說,回府還得跟景王妃請來的先生一道讀書,差點都不想活了。
然而景王妃請來的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在大慶頗有名氣,也不知耍了什麼手段才讓人家願意來永定侯府給蕭安講課。
蕭安雖是不喜歡讀書人,可也是沒膽子得罪這種徒弟滿朝堂還心眼特小又嚴苛的大儒,更加只能捏着鼻子認。
如此整個朝廷也免不得知道了,然後滿京城的也都知道了,大慶朝的元帥,是個不識字的獨臂沒人要的老女人。
蕭安得知這傳聞,氣得半死,跟着太子埋怨道:“這下可好,全天下都知道了!”
京城裏知道了,過往的商賈往來,自然會帶到更遠的地方去,蕭安這目不識丁的帽子,只怕就得被蓋上一輩子了。
這對蕭安來說,可就冤死了,她可識得好幾千字,跟目不識丁差遠了去。
太子也沒想到會這樣,但也無力改變,就道:“你好好學,學好了,讓朝廷里的開開眼,這等不實的消息自然就散了。”
說來說去,不也還是蕭安讀書不成器,要讀書成器,哪會有這樣的話傳出來。
太子還覺得自己一片好心成了驢肝肺,蕭安簡直就是不識好歹,“有空埋怨,不如再臨摹幾遍!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我與你阿姐難道不是為了你好?”
蕭安見太子有點激憤的模樣,還怕太子慪氣傷身體,只得點頭,“殿下說得是。”
太子瞪她,“那就好好寫,一筆一劃的寫!別囫圇吞棗的,亂寫一通來糊弄孤!”
溫行閔不願意教導蕭安后,太子的其他老師們也跟着死活不願意,不說是嫌棄蕭安是個女的,就是蕭安那把溫行閔都氣得仰倒的德行,他們也不想步後塵了。
如此太子也只得親身上陣了,每日忙完朝廷上的事,回東宮還得教導蕭安寫字。
當然,這其中也不是沒有樂趣。
蕭安寫字潦草,落筆不穩,太子也不吝嗇握着蕭安的手,一筆一劃的從聲律啟蒙教導着走。
這其中滋味,唯有太子知曉其間甜蜜。
因每日在東宮裏都得習字到天快黑了才得逃出宮來,蕭安連被請去喝酒的機會都少了。
就是朝廷休沐的時候,蕭安也還得進宮,繼續跟太子學寫字,比當初習武日夜不輟都還要辛苦那麼兩分。
有實在受不了了,蕭安就抱着來看太子的皇帝大腿哭,“陛下,臣真的不用讀那麼多書的!”
皇帝被蕭安抱着大腿,連走路都挪不動,本有些憐憫蕭安的就跟着幸災樂禍了,“大慶堂堂元帥,字不識得幾個,吟詩作曲更不會,朕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還好意思哭!也是太子好心,換了別人,就會暗地裏看你笑話!”
蕭安嘀咕,“暗地裏我也聽不見,誰愛說就說唄。”
這下子連皇帝都氣得仰倒了,尋思難怪溫行閔打死都不願意教導了,這連讀書該有的態度都沒有,就狠下心來道:“我看太子也是太仁慈了,每日寫字百回哪裏夠,非得寫滿三百張,每日寫完交到朕手裏了,才許出宮去!”
蕭安只覺得屋漏又逢連夜雨,簡直倒霉得不能再倒霉,她就不明白了,她好好的活了二十年,怎麼就突然礙了這些人的眼,一個兩個的逼着她讀書寫字來了。
可皇帝的話,一字千金,自然是沒有改的。
從一百張到三百張,蕭安的臉都白了,連哭都沒處哭去。
還是太子安慰她道:“你看,還是我對你好吧?一百張,三百張,誰讓你跟父皇訴苦的?”
蕭安打落了牙齒混血吞,咬着牙寫大字,理都不理太子。
太子覺得好像是把蕭安欺負得狠了,可三百張大字也不是他讓寫的,用的還是東宮裏的份額,算起來還是他虧了,蕭安竟敢跟他生氣,也是反了她了。
蕭安埋着頭寫字,沒發現太子臉色也不好,只覺得自己命苦,要那隻手還在,還可以兩手齊開,就要省一半的時間。哪像現在,一隻手在那寫,一不小心還得怕紙被帶歪了,也虧得有鎮紙在,麻煩還是少了許多。
三百張紙,蕭安寫得腰酸背痛,老半天了也才五十張,怎個人眼睛都木了。
回頭想讓太子行行好,要不替她寫幾張,就見到太子捂着胸口一臉苦色,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樣,還看着她不說話。
蕭安嚇了一跳,把筆一丟,起身走到太子面前,小心道:“殿下怎麼了?可要請太醫?”
要不舒服,她也可以偷個懶,出東宮去轉轉歇口氣。
太子搖頭,輕聲道:“無妨,只是傷口有些隱隱作痛。”
出不了宮,走動走動也行。
蕭安忙道:“那我扶殿下去歇息?”
太子點頭,屋子裏也有歇息的地方,就指着床道:“扶我上去。”
蕭安把人扶上了床,給太子蓋好了被子,不放心道:“我讓苟順去請太醫過來!”
這會兒也不想偷懶不偷懶的事情了,還是太子的身體為重。
太子卻拉住蕭安的手,道:“別去。都是老毛病了,你與我說說話就好了。”
蕭安不覺有異,就點頭道好,“殿下要說什麼?”
“你寫了多少張了?”太子躺在床上,一臉虛弱的問道。
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安本想惡狠狠的說話,結果一見太子臉色,就只得憋了回去,懨懨的道:“五十張。”
太子嘆氣,“還有二百五十張啊。”
蕭安都聽得想哭了,心說我還不如死皮賴臉的在三關不回來呢,我回來圖個什麼?就圖到個讀書識字了。
太子與蕭安說了一會兒話,精神也好了些,就對蕭安道:“唉,你快去寫吧。早點寫完,早點給父皇交差,你也早點回去歇息。”
跟太子說得正起的蕭安,頓時又焉了,只得起身在桌前坐下,繼續提筆寫字。
太子就側躺在床上,看着蕭安在桌前認真習字的模樣,看着有些發神。
寫着字的蕭安,挎着臉,皺着眉頭,一臉愁苦的模樣,其實也挺好看的,眼瞎的太子看着都想樂。
而蕭安每日在東宮裏受折磨,自己過得不好,自然就盼着別人也過得不好了。
朝廷里戶部決定在戶部下設商處的提議,一直被群臣阻擾,每日下了朝也還有臣子尋皇帝說此事。
皇帝的想法難以傳達,蕭安自然是要體貼兩分的,回頭就把林氏當初給的東西,摘抄了點出來。
太子看着手裏的東西,看向蕭安的眼神都有些怪異,好似沒想到蕭安手裏會有這種東西。
蕭安挺着胸,跟太子道:“我這也是以防萬一,我回京他們要是讓我好看,我也得讓他們好看!”
不然她哪來回京城裏來,總是要給自己留些後手的。
太子收了東西,與蕭安道:“你現下拿出來了,等通商之事了結,又該怎麼辦?”
蕭安坐在那,老神在在,“陛下知道,跟群臣知道是兩回事,這東西當然能用兩回!”
太子見識了一回蕭安的無恥,心下里也就放心了,把東西轉手交給了皇帝。
皇帝看了手裏的東西,在一邊盯着太子沒說話。
太子低着頭沒抬頭見人,皇帝暗想沒看出自己兒子有禍水的潛質,怎的就把蕭安這點子底牌都騙出來了,其實還是蕭安比較蠢的緣故才是真的吧。
“朕知道了。”皇帝也沒多問。
太子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蕭安手裏,群臣的小把柄不只這些,要皇帝開口,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回。
把東西交出去后,太子回頭來找蕭安,“你手裏到底還有多少?”
蕭安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說實話,真假參半道:“還有幾個大人的,反正就這麼回事。就是為官清白,後院裏也總有些恩怨的嘛。這些讀書人要想參一個人,衣服沒整齊都能罵個幾日,我這點東西算什麼啊?邊關里的人都清楚。”
當初三關之事,朝廷里有多少人沒有被清算出來?
先帝未必不知道有多少,不過是因不想鬧大,這才只處置了極少的一部分。
太子願意要蕭安的東西,那是因為此時朝廷上雙方膠着了,的確是需要這麼點東西來打開突破口,卻不願意蕭安手裏的東西過多,而招了自己父皇的忌諱。
這話許是大逆不道,不過不說出來也不算,太子就道:“日後你有什麼東西,要拿出來之前,都先與我看了,免得招些麻煩。”
蕭安直接給皇帝,哪有不走漏風聲的,蕭安如今本就地位堪憂,再拉仇恨,就真死無葬身之地了。
蕭安要不明白,就不會先給太子了,只笑嘻嘻道:“我不給你還能給誰?”
太子聽得高興,就道:“你今日還有多少沒寫完?”
蕭安一下子又垮臉了,哀鳴道:“還有一百三十多張。”
太子也聽得嘆氣,道:“我本說替你寫寫,可你那字實在是……”
不是他不肯幫忙,而是太子自幼習字,習的就是大家風範,再潦草那也有其風骨在,跟蕭安那種潦草得完全看不出名堂來的就完全是兩回事,要他代勞,被皇帝發現,少不得蕭安得更倒霉。
蕭安如今寫得習慣了,倒不在乎了,反正還能在東宮裏騙皇帝一頓飯吃,又不用回府聽大儒給她講更長時間的課,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太子道:“你在旁邊慢慢寫,這也不急的。”
結果蕭安趴在那寫字,太子就在一旁撫琴,蕭安聽了一會兒受不了了,回頭看着太子道:“殿下,要不要臣跳個舞?”
太子本也是一番好意,想蕭安凝神靜氣下去,這樣寫得好一點也快一點,結果人家半點情也不領,就起身把琴收了。
蕭安嫌棄,他還不伺候了。
蕭安寫三百篇大字,途中抓頭搔耳的,磨蹭得很。
那一臉痛苦的模樣,反倒是讓太子看得心情好了一點,就讓苟順去給蕭安挑了些果子來削好了給她吃。
只要不寫字,比什麼都好,蕭安吃得唏哩呼嚕的,心裏有一瞬間的爽,回頭再看見剩下的字,還得苦着一張臉繼續,她還以為自己給了皇帝點東西,皇帝就不讓她習字了,結果只有她自己這麼想。
可見皇帝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的。
三百張大字,其實皇帝也只是抽了幾張來看,然後嫌棄的一擺手,“拿下去,拿下去。”
簡直就是污了聖人的眼,蕭安那一筆字哦,要有正事兒看着還行,只要認識就好,也不強求,可要只看一說仔細看字體,那就有多傷眼就有多傷眼,皇帝是半點都不想忍,真恨不得把蕭安的爪子叫人擼直了再寫。
太子小心翼翼的把紙收好,還得給蕭安說好話,“比一開始要好多了。”
至少橫是橫,豎是豎,比之前要還扭一扭的要強上許多。
皇帝還是嫌棄,半點沒被蕭安的努力所感動,就客套了一下,“還得繼續。”
太子臉頰抽了抽,心想我也儘力了,可父皇不願意,他也沒辦法啊。
第二日給蕭安一說皇帝的話,太子就看見蕭安那張臉頓時變得愁苦起來,跟要哭了也差不到哪了。
蕭安跟太子訴苦,“在東宮裏練字,回府再晚也還要聽景老先生講一課,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還寧願單手練幾個時辰的槍,累暈過去,也不願意干讀書人的事兒啊。
太子摸了摸蕭安的頭,倒是知道那景老先生的才名,先帝召入朝也不願意的,也不知景王妃怎麼請動的他,就道:“你阿姐也是為了你好。多讀書總是有些用的。”
好歹要是人家拿典故罵你,你要聽得懂啊,不然遇到個說反話了,還以為是在誇你,這不是丟臉都丟到了哪裏哪去。
想想南陽侯跟魏氏當年極有文采,生的女兒景王妃在閨中時,也有雅名,也就蕭安好似不是那兩人生的一般,半點文采都沒能繼承到。
太子心裏也覺得有些苦,他就是想表達一下心意,還怕蕭安看不明白,可要寫得太直白,這不怕害了蕭安。
總之,蕭安沒文采,也算是極大的惡了。
“寫吧,習慣了就好。人家古人頭懸樑,錐刺股都要讀書,還有那鑿壁偷光的典故,想想你還不到那境地,也就不苦了。”太子勸慰道。
蕭安想還真是站着說話不嫌腰疼,那幾個倒是跟她比天不亮起床習武,看誰更苦一些,她也沒說苦呢。
“快去寫,寫完了哪日休沐,我們尋些人,去獵場裏狩獵。”太子不得不拿出點誘餌出來。
蕭安果真有了精神,“哪日?”
太子道:“你哪日寫得父皇說有長進了就哪日。不然父皇哪捨得那園林拿你糟蹋?”
蕭安不滿,“我怎的叫糟蹋了?”
太子斜眼看蕭安,道:“見一個殺一個的,不是糟蹋是什麼?有你在,別人還有什麼樂趣可言?趕緊寫你的,不然要天見冷了,你連個兔子都逮不着。”
蕭安總算抓住一點自己比太子知道得多的地方了,洋洋得意道:“兔子又不冬眠。”
太子不過是順口一說,哪料到還能蕭安聽出點差錯來,就拍了蕭安的頭,怒道:“好好寫字!”
蕭安埋着頭終於有了精神了,下筆如神是不可能,因想寫得好一點,還反而慢了許多。
太子拿着書,在蕭安身後踱步,偶爾看蕭安一眼,發現的確是比之前寫得好看了一些,就覺得之前那話還是沒說錯,看來總要些獎勵才行。
皇帝得知太子答應蕭安的事,再看蕭安的寫的字,就道:“再練一個月,還是可以出去見一見人,說不定能比得上人家七八歲寫的。”
就是太子七八歲時的字,蕭安估計也得趕上幾年,皇帝自己不是多喜歡狩獵,倒也沒捨不得自己的園林拿蕭安糟蹋。
何況蕭安以往准手再好,如今也用不得弓了,也不過就是放放風,就更不會在意了,便答應了太子所求。
又見得太子把蕭安練的字每次都仔細收起來,皇帝看在眼裏想在心中,他與太后及皇后都商議過,卻都不好貿貿然開口說不想讓太子娶蕭安了。
可等到太子讓他這個當親爹的履行約定那一天,他就是貴為皇帝,這話才更不好說出口。
君子重諾,皇帝口說的就是金口玉言,更難反覆。
“她如今沒了手,朝廷里的臣子也不會願意她當太子妃。你心裏可有什麼想法?”皇帝就試探着道。
要蕭安還好好的,就是身份上有些複雜,只要太子執意,皇帝應允,朝廷也無可奈何,許兩害取其輕,說不準還會暗地裏推上一把。
可皇室擇婚的第一要求是身世清白,第二要求就是五官端正身無瑕疵,其餘的都可商量,偏偏蕭安就被攔在身有瑕疵這麼一點上。
太子自然知道蕭安如今的致命點在哪,沉默了半晌,才問道:“那父皇打算如何安置她?”
蕭安當不成太子妃,總不能把一個好好的元帥就地擼了攆回侯府去不用,如此薄涼雖是能如許多臣子的意,只怕也同樣會寒他們的心,更別說邊關跟過蕭安的將士更會因此對朝廷對皇室有意見。
皇帝也正因此而猶豫,這才會問太子之前的話。
太子見皇帝也跟着沉默了,想了想,就道:“這本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父皇覺得不好處置,放在那就是,朝廷里總有比此事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父皇與朝臣們定奪。”
如今大慶也沒什麼仗打了,就是蕭安身上還揣着兵符又如何,她人在京城,就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麼動作皇帝會不知曉?
三六九關,認兵符,可也更認皇帝,除了涉及皇位之爭,也沒機會再亂動。
可太子已立,皇帝的子嗣也並不多,就是下面的文武臣子有別的心思,那也要尋得到機會來。
而比起蕭安,很顯然如今更為重要的是三關通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