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如果……
“尊敬的遊客，巴爾克帝國帝都溫妮莎a星即將抵達，做好下船準備，希望您有一個愉快的旅途。”
電子仿真女音響起的時候，張語正在四處尋找自己活潑到根本管不住的八歲兒子。
那次黑暗星域之旅雖然並沒有什麼實質收穫，但帝國和聯邦公開了這次參與名單之後，她和丈夫一起得到了不少業內尖端研究者所遞過的橄欖枝。
也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得不將兒子交給丈夫的忘年交，戲稱自己已經提前進入養老期的戰雲鵬閣下。
現役軍人和男孩的生活，養出來的就是一隻古靈精怪她根本制都制不住的皮猴子。
“小飛？小飛？”
張語一邊走一邊問人，最後終於在船的右舷長廊上看到了扒着窗子的小小身影。
“媽媽！”從窗子上看到張語的影子，小厲飛敏銳地發現母親的臉色並不愉快，雙手背在身後低着頭小聲說道，“這艘船還沒有戰鵬號大，不用擔心我啦！”
張語呼出一口氣，當擔憂消失不見之後，她心裏就只剩下對孩子到處亂跑的怒火。
然而厲飛說得並沒有錯，從小就被放養在戰鵬號上的兒子對宇宙艦十分熟悉，而且他從小就十分獨立，並不是個會惹事的孩子。
可是——
“小飛，不管你熟不熟悉宇宙艦，這裏畢竟不是戰鵬號，你離開的時候應該跟爸爸媽媽說一聲，別讓爸爸媽媽擔心，知道么？”
小厲飛眨眨眼，對着母親用力點頭：“知道啦。”
“真乖。”張語摟住小厲飛。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小厲飛偷偷吐了吐舌頭。
帝國的旅行船的結構他基本上已經摸透，看起來一般般，和聯邦的也差不了多少。
他好想看看帝國的軍用宇宙艦啊！
不管是超巨型的塞壬級還是可以獨立駕駛的藍海級他都特別特別想看！
完全不知道自己兒子腦子裏轉着什麼樣的念頭，張語抱着小厲飛起身。
正好這時窗外已經可以看見漸漸放大的溫妮莎a星，和靜靜環繞着她的七十二門環導炮。
“小飛，快看。”張語讓兒子抬頭，“那就是水之女神和她美麗的裙擺。”
小厲飛的眼神立刻變得閃亮而專註。
見兒子這幅新奇的表情，張語忍不住在走廊上停留了一會兒。
然而此刻厲飛心裏正在就“七十二門環導炮的火力覆蓋和巴爾克帝國帝都攻佔計劃”的課題展開了長長、長長的論述。
※※※
這次張語之所以會帶着小厲飛來到溫妮莎a星，是因為她們夫婦受到黑暗星域事件中遇見的老朋友——巴爾克帝國現任皇后的邀請，來參加帝國的百年祭典。
因為厲雲手上有一個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無法輕易離開的實驗，所以這次的受邀人員只有張語和厲飛。
“小語姐！”
看到張語母子從通道里出來，貝麗·巴爾克快樂地迎上去。即使已經是一個七歲孩子的母親，她看起來還是和張語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精神。
“貝麗！”張語一手牽著兒子也走快了幾步。
接人上車之後，兩位同是研究人員的母親互相給自己的孩子做了個介紹，就很快在她們的共同領域之中聊了起來。
小厲飛和小萊斯特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咳，雖然媽媽已經說過了，不過還是自己來介紹比較有誠意，我叫厲飛。”小厲飛將小拳頭放在嘴邊咳了兩聲，鄭重其事地說道。
年幼的金毛小獅子略帶羞澀地低下頭：“我叫萊斯特·馮·巴爾克。”
他大多數時間和母親一起生活在帝都研究院，雖然母親也提出過要不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但萊斯特本身性子安靜害羞，帝國貴族之中又沒有年齡相近的孩子，所以他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呆在研究院。
厲飛可以算是萊斯特第一個近距離接觸的同齡玩伴。
於是……
小獅子緊張了。
小獅子害羞了。
小獅子閉嘴了。
小厲飛那雙據說遺傳自曾祖母的鈷藍色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悠着，心裏不知道在打些什麼鬼主意。
“媽媽每次提到她的研究項目就很興奮。”小厲飛雙手托腮，也不看萊斯特，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
小萊斯特有點緊張。
——這是在對他說么？
——還是自言自語？
——他應該回話嘛？
小厲飛偷偷用眼角地餘光瞥向身邊的金髮小孩，發現對方依然是一副僵硬的棺材臉。
——切，不和我說話就不說！
小厲飛於是也不再開口。
氣氛一時冷場。
“……”
小厲飛：……
——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是你在說話？說什麼了？”
小厲飛轉頭看向小萊斯特，像人偶娃娃一樣可愛的金髮孩子好像被嚇了一跳，小臉紅艷艷的，看得十分喜人。
“我說……我媽媽也是這樣的。”
小厲飛：……
——原來不是不喜歡理人，只是反射弧比較長？
——而且還特別容易害羞！
小厲飛直直地盯着萊斯特的臉，腦子裏飛快地閃過“臉好紅！”、“臉怎麼更紅了？”、“還能再紅一點嗎？”之類的彈幕，熊孩子忍不住伸出爪子捏了捏小萊斯特的臉。
小萊斯特：……
小厲飛：……
兩個小孩一起愣住。
在前面裝作交流學術，實際上都偷偷觀察着身後兒子們動向的母親們也愣住了。
張語遞了個不好意思的目光給貝麗。
——這……小飛他在宇宙艦上野慣了……真是對不起萊斯特。
貝麗則是回了個興緻勃勃的目光給張語。
——萊斯特從小沒什麼表情，也沒什麼同齡的朋友，她覺得小厲飛這樣的剛剛好，說不定能和萊斯特交上朋友！
同樣沒有注意到媽媽們那邊的暗潮湧動，小厲飛和小萊斯特一個憋紅了臉什麼話都想不出，另一個雖然看起來面上十分鎮定，但熊爪子都忘記從對方臉上拿下來……顯然心裏也是非常非常慌亂！
於是，兩個大人就聽到熊孩子開口說道：“對不起！那個、那個……你的臉看起來好好摸！”
小厲飛：……
小萊斯特：……
熊孩子厲飛的內心整個都是懵逼的！
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
他明明應該說：你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幫你抹掉之類的……為什麼就不打自招了？！
“……謝謝……？”小獅子疑惑地看着厲飛。
“咳……不客氣。”
十分罕見的，小厲飛的臉有點紅。
小萊斯特眨眨眼，笑了。
“噗。”貝麗用力捂住嘴，不想讓笑聲被兩個孩子發現。
旁邊的張語則是又好笑又尷尬——小飛這孩子平時看起來跟小大人似的，怎麼到了萊斯特面前就變成這樣了？
“我看兩個孩子是有緣分。”貝麗這樣說道。
※※※
有緣分的孩子們很快玩在了一起。
難道來到帝國的張語母子被貝麗皇后親自接進帝都研究院，兩個孩子很快熟悉起來。小厲飛也很快發現自己的小夥伴並不是反射神經慢，只不過是容易害羞而已。
實際上萊斯的腦力體力和反應速度，甚至連關於戰艦的知識儲備都和他不相上下，厲飛難得有了一種“終於找到玩伴”的快樂感覺。
另一方面，小萊斯特發現只不過一天之後，厲飛就能從他的表情和反應里判斷出他想說什麼。
通常他內心的小獅子一臉懵逼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厲飛就會爽快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將他的擔心說出口，表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後交流就會繼續順利地進行下去。
兩個小夥伴對彼此都十分滿意，幾乎把帝都研究院翻了個底朝天。
幾乎每天都會有人看到兩個孩子從某個實驗區跑出來，一邊跑還一邊笑着大聲對話。
“快跑，萊斯特，那個要爆了！”
“嗯，重元素放多了。”
後面通常跟着一群哭爹喊娘的研究員。
“王子殿下！手下留情！”
“別來了！你們這兩個小惡魔！”
“不要傷害我可愛的哞哞！”
——哞哞是一頭兇猛巨獸，雖然長得有點像牛，但不僅是肉食動物，嘴裏還有巨大銳利的牙齒。
……
“什麼哞哞啊，那個審美眼光和命名品味究竟是怎麼回事？！”小厲飛忍不住吐槽。
而且！
兩個十歲不到的小孩能拿那個有自己三倍高的傢伙怎麼樣啊！
小萊斯特一臉心有餘悸地附和點頭，又擔心地看向厲飛：“沒事吧？”
——剛剛小厲飛伸手去摸哞哞而哞哞亮出牙齒的時候他簡直嚇壞了！
“我沒事，你呢？”黑髮小孩在金髮孩子面前轉了一圈，示意自己沒什麼問題。
“我也沒事。”小萊斯特臉紅地說。
哞哞亮牙之後小厲飛立刻將他護在了後面，所以小萊斯特才更加擔心厲飛一點。
“之後要做什麼？”小厲飛對這個研究院充滿了探索*，連最初“想要拐騙萊斯特帶他去看軍用艦”的念頭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男孩子嘛，出於對小夥伴的競爭心，小厲飛倒是給小萊斯特科普了許多宇宙艦的相關知識。沐浴在小萊斯特崇拜的目光中令小厲飛十分具有優越感。
“嗯……昆蟲區？”萊斯特剛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昆蟲研究區域的門“乓”地一聲關上，整個一大寫的“拒絕萊斯特殿下與厲飛入內！”
小獅子的臉又紅了，這次是尷尬的。
——他還沒有被人這樣當面甩門過呢。
小厲飛眯起眼看了一會兒門，轉頭向著萊斯特的時候又是一副開開心心地樣子了。
“不去就不去，我給你看看我收集的宇宙艦資料！”
小萊斯特看了一會兒黑髮玩伴——總覺得剛才厲飛的心情十分不好……是錯覺么？
小厲飛一眼就看出小夥伴在糾結什麼，立刻嘿嘿哈哈地將話題給轉移了。
……
兩個人在研究院度過了一段十分歡樂的時光，什麼百年祭典他們一點興趣都沒有，整天就是將自己的世界和彼此唯一的小夥伴分享。
然而歡樂的時光總要過去，張語畢竟是聯邦的研究員，而且手上也有不少實驗項目正在跟進。
所以很快就是分別的時候。
張語和貝麗站在一旁看着兩個小孩子一本正經地彼此約定。
“每天都要郵件給我。”小厲飛說道。
小萊斯特點頭。
“每天太頻繁了，萊斯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張語忍不住開口——這才玩了不到一個月，自己兒子怎麼好像已經爬到小萊斯特的頭上去了？！
“我也會寫的！每天！一兩個字也可以！”小厲飛拽着小萊斯特不放，為自己的權利據理力爭。
“我會寫的，每天。”金髮孩子也一臉不舍地抓着小厲飛。
張語：……
——她總是覺得莫名有種自己加入進去很尷尬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小厲飛和小萊斯特依依話別完，張語帶着小厲飛準備坐上飛行器。
原本已經站在母親身邊的小萊斯特突然快步上前，用力抓着小厲飛的衣服，眼圈紅了大半：“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原本也只是強忍着的小厲飛看着小萊斯特撲哧撲哧落下的眼淚，立刻也哭了出來。
兩個小夥伴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像普通的七、八歲孩子那樣嚎啕大哭，兩位母親好說歹說才讓兩個人分開。
※※※
x月x日
萊斯特，我今天去看了爸爸媽媽的研究院，我覺得還是帝都的研究院比較有趣，他們那裏都沒有哞哞。不過有一個叔叔養了一條巨頭魚，魚頭比我還大，而且超級丑！
研究員的品味是不是都很奇怪？
那樣的話爸爸媽媽還有你的父母究竟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啊，還是說只有生物研究員喜好比較特別？
附件：超級無敵巨頭丑魚.jpg
x月x日
厲飛，來信收到。魚很醜，不過媽媽說這種魚是瀕臨絕種的保護魚類，帝國也有在研究它的繁衍，只是不再帝都研究院。
說到哞哞，它最近精神不太好，那個研究員叔叔把我找過去看它，因為我們在的那天是它精神最好的一天。後來我提議讓哞哞進行鍛煉，或許它是鍛煉不足，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附件：看起來精神不振的哞哞.jpg
x月x日
萊斯特，哞哞沒事吧？這條魚性格比哞哞懶多了！
你說它是瀕臨絕種的保護魚類，但是我覺得它們這種魚可能是懶死的，連食物在眼前都不動一下。
對了，我很快就要上學了。我老爸老媽還是讓我去上軍校，畢竟他們都有軍籍。不過我覺得軍校麻煩死了，完全不想去！
附件：懶死的魚和魚前面的我.jpg
x月x日
厲飛，不要做那麼危險的事。
軍校很好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更多的軍用艦數據，軍校里會開放一部分吧？
我也要上學了，不過帝國貴族有專門的學校。
附件：活力四射的哞哞和遠處的我.jpg
……
x月x日
萊斯特，軍校十分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x月x日
厲飛，你怎麼了？軍校不愉快么？
x月x日
嘖，你這傢伙……
x月x日
厲飛？
x月x日
萊斯特，不用為我擔心，你以為我是誰啊？
附件：倒霉蛋一二三四合影.jpg
x月x日
……
x月x日
萊斯特！雖然當初說過就算幾個字也可以，但是你上一封郵件根本連一個字都沒有啊！這樣不行！不能助長這股歪風邪氣！
附件：我很生氣.jpg
x月x日
厲飛，對不起。
附件：手寫的檢討.jpg
……
厲飛看着圖上一筆一劃寫出來的信，萊斯特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樣，銳利又筆挺。
——這麼好欺負可怎麼行啊？
少年厲飛突然有點擔心起自己的小夥伴。
——我的小夥伴我可以欺負但別人絕對不行！
……
x月x日
萊斯特！我有一個好消息！不過暫時保密。
附件：得意洋洋的我.jpg
x月x日
厲飛，我也有一個好消息，不過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確定了再告訴你。
附件：微笑.jpg
……
一個月後。
帝*校。
“諸位同學，這位是來自銀河聯邦軍校的優秀交換生，厲飛。”
銀河聯邦。
“這邊是帝都研究院的學習團，那邊那位就是萊斯特·馮·巴爾克殿下……”
厲飛在溫妮莎a星看着網絡同步的實況轉播恨得咬牙切齒。
——他！究竟！犯的哪門子抽要玩什麼神秘啊！！！
萊斯特一臉懵逼地看着憋着笑的張語——他好不容易來聯邦了，厲飛竟然去了帝國？！
兩位母親在夜晚的交流中悄悄說道：“簡直就像是銀河聯邦古老傳說里的牛郎和織女一樣呢，這兩個小傢伙。”
……
吸取了這次教訓，厲飛和萊斯特也都不再玩什麼驚喜和神秘，所以總算找機會見了幾面，但時間都不長。
轉眼間，厲飛十八歲軍校畢業，而萊斯特也在一年前就成為了巴爾克帝國的第三親王殿下。
“隱星的福利待遇都是軍隊頂級，能力也時聯邦巔峰，你身為一個軍校畢業生難道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厲飛懶洋洋地看了面前的大叔一眼：“沒興趣。”
已經口乾舌燥勸說了大半天的隱星成員沒轍了——這是塊硬骨頭，怪不得上面讓他直接招募個剛從軍校出爐的毛頭小子。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加入？”
“我又不想從軍，幹嘛要加入隱星？”厲飛聽面前這人扯了半天，突然伸手從他衣服側邊摸出一個微信收發器，然後他將這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放在嘴邊，大聲說道，“喂！我對從軍沒興趣，所以你們就省省功夫吧？一個月前就各種跟蹤一個沒畢業的學生，你們隱星還要不要臉了？”
隱星成員：……
——這你都發現了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普通學生么！
上頭不僅跑去做了厲飛的思想工作，甚至去找了戰雲鵬、厲雲和張語談話，得到的都是口徑一致的回答。
——孩子大了，由不得長輩啊。
只有張語抿了抿嘴，笑了笑：“那孩子還念着他對象呢，不可能從軍的。”
厲云：……
——什麼對象？他怎麼不知道？！
……
新一季的帝都研究院招人，有個受到皇后舉薦的年輕人在論文、演講和答辯之中都無可挑剔，堪稱學術界的希望之星。而且他研究的領域也涵蓋廣泛……被問到想要最先去哪個區進修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生態區那邊的昆蟲區吧。”
十年前曾經將厲飛和萊斯特關在門外的研究員們表示：他們可不可以拒絕？！
結論當然是……不可以。
“怎麼樣，親王殿下？”厲飛站在昆蟲區的門口，對得知消息跑過來的萊斯特說道，“一起來補上我們的最後一塊拼圖么？”
萊斯特衝著厲飛眨了眨眼，突然上前幾步，嘴唇碰在厲飛的嘴唇上，臉紅得和小時候一樣漂亮。
“嘖，竟然被你搶先了。”厲飛愣了片刻，嘟囔了一句，立刻反客為主。
第二天，親王殿下花落學術界新星的新聞傳遍帝都，多少少男少女碎了一地的芳心。
※※※
值得一提的是，從小在研究院長大的萊斯特並沒有成為一名科研人員，反而在軍部認了職。
那是還沒有宣誓結婚，只是訂了婚的准王夫厲飛當然不讓地擠掉了一切競爭者，成為萊斯特殿下的副官。
什麼？你說研究實驗？
厲飛表示反正用兩個月隨便倒騰倒騰就能比得上別人一年的成果，根本不怕研究院對他有意見。
再說研究院的老大是誰？
他岳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