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虛偽的男人

第2章 虛偽的男人

?北京雪落得很快,落到地上也不會化。。更新好快。雪粒不像南方的雪那般嬌‘艷’纏綿,乾爽粗礪,像西域的黃沙。不多會,地上夾着之前零落的舊雪,已經積起了白白的一層。

巨大的led天幕上光線變幻,將世貿天階變成了一個大舞台。而舞台之後的僻靜處,就愈顯得遠離繁華的蕭條。

周然來到一尊希臘神話的石雕下站定,臉‘色’不太好。‘女’孩有些不自在,想走,那種不甘心又繼而演化成一種惡意的示威,於是不遠不近地跟着周然。

她叫夏菁,今年剛畢業,拿到了周然所在的這個國際投資銀行在大陸發的唯二的兩個offer之一。能進入到這種象徵著地位和財富的公司的,自然都是被刻意挑選出來的野心勃勃的年輕學生。

更何況,她還長得這麼漂亮,有什麼理由不去征服她想要征服的一切,包括男人?離開學校,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恰好被分到周然主管的行業組工作。周然有種天然的明星氣質,長得是數一數二的英俊倜儻不說,穿着打扮都極具‘潮’流品味。芳心暗許的‘女’職員自然無數,據說只要他出馬,沒有拿不下的‘女’客戶。

但夏菁一進來,就被同校的前輩暗中提點,說是周然是個vip,動不得。她自然好奇。再問,被告知周然能坐上行里最年輕的vp(副總裁),靠的是家裏有背景,‘女’朋友家世也不錯,據說還‘挺’神秘。

這愈發‘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她注意到周然從來不提起他的‘女’朋友,工作之餘,也是在外面玩的比較多。她於是判斷周然和他的‘女’朋友之間,有機可趁。

她成功了。

周然這樣一個男朋友,能夠滿足一切屬於‘女’人的虛榮心。她享受周然的溫柔體貼,甚至對他產生一種想要長相廝守的幻想,知道這時候這個“‘女’朋友”頭一回真真切切地出現在周然的手機上,才將她從夢幻中拽出來。

但夏菁心中仍對這個‘女’人不屑一顧——無論如何,她才是這場感情戰爭的勝利者,而那個‘女’人家世好又如何?家世好的‘女’人,大多漂亮不到哪裏去,更何況那‘女’人的年紀還比她大。

所謂‘女’人間的戰爭,比的不就是美貌和男人的寵愛么?

但她看見那個‘女’人從高大建築物的‘陰’影中走出來時,忽然覺得一切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卻又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外。

南喬穿着一件淺軍綠‘色’的大棉衣,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也沒有扣扣子,敞着裏面淡黃的內絨,和白‘色’的長款襯衣。一雙‘腿’筆直修長,竟然是標標準準的九頭身。

她是典型的南方人相貌,長眉烏目,黑髮白膚,是淡然大氣的漂亮。

但她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氣質,像是冷淡,可她注視着你的時候,你分明能感到‘逼’人的灼熱。

夏菁盯着南喬很久,確信南喬身上的冷淡,並不是真正的冷淡,而是一種不在意——當南喬的目光離開她的時候,她幾乎能夠確信,南喬已經把她忘了。

“小喬,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會撒謊騙你。但這都是逢場作戲,你在我心裏面仍然是唯一一個,永不改變。”

周然雙目注視着南喬,鄭重其事地說。他說得赤~‘裸’~‘裸’的,絲毫不忌諱夏菁在場。

夏菁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她沒辦法發作。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她的自信和野心,有相當大程度倚仗現在的這份工作,以及所謂的周然的愛。

然而這兩樣東西,都被周然控制在手裏。

如果一個‘女’人的自尊和虛榮,都仰仗男人的施捨,那麼她本來就已經輸了。

但南喬不一樣。

南喬身高一米七四,站在一米八的周然面前,並沒有半點輸了氣勢。反而因為她身上那種略帶了木訥的淡漠,讓心虛的周然好像矮了一頭。

南喬並沒有搭理周然的解釋。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從棉衣的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又褪了中指上的鉑金戒指套在鑰匙上,拋給了周然。

“麻煩告訴周叔,下個月婚禮和蜜月取消,我不會出現。”

“南喬!”

南喬不喜歡電話和短訊這些溝通方式。她一向認為有矛盾就應該面對面解決。現在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她就不認為和周然還有任何的聯繫,於是也就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的必要。

周然也生氣了。三兩步攔在南喬面前,將她用力一推按在冰涼的牆壁上,怒道:“南喬,就這樣走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一個機會都不給?太無情了吧!”

南喬冷冷道:“怎麼?想跟我動粗?”

周然挫敗地扭頭,喘了口氣,放開對她的鉗制。他放軟了聲氣,說:“南喬,這次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但你既然這麼在乎這件事,說明你還是很愛我的對不對?”

他抓起南喬的手按在她自己的心口上,柔聲說:“不要騙自己。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過,難道分手了,你就真開心了?我向你保證,這輩子不會有第二次,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說著,他緩緩地低下頭去,就要‘吻’南喬。

南喬狠狠將他推開。

周然還要去拉她,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出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擋在了他和南喬之間。這男人穿着軍用夾克,腰身勁長,五官朗朗,十分的英武帥氣。

他向周然笑了笑,伸出手來:“這位是周少吧?常劍雄。奉首長的命令,要將南喬接回家。周少想必不會為難我。”

周然怔了一下,忽然自嘲地一笑:“你夠狠啊,南喬,分手還帶個保鏢。”他瞟了眼常劍雄,男人看男人,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張俊臉在路燈之下忽然‘陰’狠了起來,冷笑道:“南喬,別說我,你也乾淨不到哪裏去。”

南喬無心和周然爭辯,卻聽見他冷生生說:“好,既然要分,那就分得徹底一點。”

周然說:“南喬,我要退股。”

南喬猛然轉身,盯住了周然,那樣的氣勢,像一隻貓弓起了身子,乍開了‘毛’。

周然冷笑了下,說:“南喬,看看,我在你心裏面的地位,還比不上你的那個破公司。”

南喬說:“有些事不能比。”

周然有些神經質地笑了笑,說:“行啊,30%的股份,全部折算成現金,三天之內給我。”

常劍雄臉‘色’微變,看了看南喬。

他知道南喬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即刻飛行。

南喬算得上是一個工科奇才,八年時間就完成了博士學業。她本有意留德繼續發展,卻在周然和父親的極力勸導和命令之下,回到了國內。遵照父親南宏宙的意思在研究所待了一個來月之後,她脫離出來,創立了即刻飛行。

這也正是她和父親南宏宙反目的原因。

她是連帶着嫁妝被南宏宙趕出家‘門’的。

但她還是沒有放棄即刻飛行,把嫁妝全部拿出來,投了進去。對於這樣的行為周然還是很縱容。用他和朋友‘私’底下的話說,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想玩,那就讓她痛痛快快“玩一玩”,玩夠了,自然就回來相夫教子了。所以他也‘挺’夠意思地投了三百萬進去。

然而周然沒想到的是,南喬對即刻飛行的態度,遠遠不止是“玩一玩”。

——她是在當作畢生的事業在做。

是事業。

很多人,尤其是‘女’人,終其一生都觸‘摸’不到“事業”兩個字的意義。

但南喬很確信,她就是要做這樣一件事。

周然覺得這是“holy*”。

常劍雄卻很清楚。十多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小‘女’孩心中的秘密。

常劍雄四周看了看,夏菁那個‘女’孩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走了。也難怪周然能夠這麼肆無忌憚地談錢。

即刻飛行原本是做飛行控制系統,三年下來小有所成,已經能夠自負盈虧。

但南喬的目標卻不僅僅是做系統。她是想做飛行器,真正的無人飛行器。

聽南喬的哥哥南思說,她幾個月前剛把所有的資源從控制系統上撤回來,全部投入了多旋翼無人機的整機研發。

千鈞之中懸於一線的轉型期,她拿得出那麼多錢還給周然么?

南喬微垂着頭,停頓了大約有十秒鐘的時間,說了一個字:“好。”

周然此刻心情複雜,也說不清楚到底是還存着一線僥倖,想‘逼’迫南喬回頭,還是想落井下石,將這個‘女’人最心愛的東西扼殺在手裏。他掂着手中的公寓鑰匙和訂婚戒指,說:“……南喬,以我對你公司的估值,現在可是已經翻了兩番。你要還我的錢,是一千二百萬。”

南喬對這個數字似乎無動於衷,毫無遲疑地回答:“好。”

周然冷笑着說:“南喬,你可想清楚了,咱們是連結婚請帖都發出去了,你悔婚,那就是大大折了你爸的面子。你爸那裏,還有你哥你姐那裏,你都別指望他們會支援你一分錢!”

南喬面無表情地地看着雪空,說:“我做即刻飛行,本來就只是我南喬一個人的事情。”

“南喬!你怎麼能這麼狠!”周然終於失控地叫了出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個男人沒玩過幾個‘女’人?還想找個純情的男人,你做夢吧!”

他英俊的面孔猙獰起來:“南喬,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最討厭你的目空一切的傲氣!永遠都是我在低頭,我在妥協,我低聲下氣,把你當公主一樣地供着。你別忘了,那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就你這種‘性’格,你以為會有男人真喜歡你?好歹是做了你這麼久的男朋友,我好心奉勸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你還不就是為了救你大姐被生下來的?你在你們家,根本就是個多餘的人!”

他憤憤地說著,扭頭離開,臨走前還不忘狠狠補上最後一刀:

“南喬!你那破公司,就等死吧!”

天幕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天幕上五顏六‘色’的光芒變幻不息,開始有教會團體組織人們一起發放蘋果,詠唱聖歌。

南喬這時候才真正感覺到徹心徹骨的冷。常劍雄走過來,幫她把棉衣攏嚴實了,把扣子扣上。

“我自己來。”她木然地說。

明明背叛的人不是她,可原來她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惡,要承擔這所有的惡語相向。

南喬回頭看了一眼世貿天階的天幕,上面已經開始滾動着放出各種甜蜜動人的示愛短訊。

“愛你一生一世。寧。”

“你永遠都是我最笨的小笨蛋。”

“直到山窮水盡,一生和你相依。致我最愛的桔子。”

所有的愛都會許下一個時限,可是沒有什麼能夠永遠。

南喬拿出老式的諾基亞手機,打開通訊錄,只有周然一個名字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相識以來的七年,發現兩人間值得紀念的事情確實乏善可陳。

她放開手,手機便從下水地磚的柵格里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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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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