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揍她!”阿崇吐出塊骨頭,抹了下嘴巴上的油,終於從驚愕中回了神,惡狠狠地說,“老賀,揍她!”
“啊——”孫懷敏尖聲嘶叫,發狂踢着賀川,邊踢邊喊“救命”,賀川拽着她的頭髮,把她的臉送到蔣遜跟前。
蔣遜一把掐住她臉頰,孫懷敏只能“嗚嗚嗚”地喊,邊上的邵斌急忙道:“你們瘋了,快放手,你們想幹什麼!”
蔣遜盯着孫懷敏,手上用力,冷聲說:“之前你在徐涇松面前跟我假裝親近,利用我藉機跟他相處,我看在你媽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他現在被通緝是他咎由自取,這證明法律對付他還管用,你要犯|賤去他跟前犯,順便幫我轉告他,好日子沒多久了,他們徐家玩完兒了,奉勸你一句,你想改姓徐,那就等着給他們陪葬!還有,我他媽不欠你的,你在我跟前就是一智障!”
蔣遜鬆開手,賀川沉着臉:“不打了?”
“夠了。”
孫懷敏歇斯底里:“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賀川把她頭髮往下一拽,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孫懷敏疼得說不出話,下巴像要被卸下來似的。
“再讓我聽到你狗嘴裏說她半個字——”賀川用着力,手底下那人痛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他涼颼颼道,“——就不光是當禿子這麼簡單了,給我記着!”
說完,他把孫懷敏拖到了門口,像扔垃圾一樣把她甩了出去,邵斌急忙去拉她,結果和她一起摔到了地上。
賀川撿起地上的頭盔,拍了拍上頭的灰塵,朝蔣遜一揚下巴,“走!”
蔣遜跟着他走了出去,當地上那兩個透明,走到摩托車跟前,賀川扶了下她肩膀,鬆了松頭盔扣,把頭盔往她腦袋上一套,扶扶正,再給她扣上,問:“緊還是松?”
蔣遜說:“再緊點。”
賀川嗤笑:“頭小。”
蔣遜說:“這頭盔偏大。”
戴好了,賀川敲了敲她腦袋上的頭盔,說:“好了。”
蔣遜跨上去,側過頭問:“你坐哪個?”
沒帶多餘的頭盔,賀川直接坐到了她身後,蔣遜發動摩托,眨眼“轟轟”聲起,摩托飛走了。
阿崇被落在飯店裏,默默地看着他們旁若無人地離開,再默默地看了眼飯桌,伴着門口的嚎啕大哭聲,他手一揮:“老闆,打包!”
***
往水叔家開,半路上,賀川把車叫停了。
寧河邊沒什麼人,大家都聚到了那幾間分廠門口,幾個小孩子在河邊跑來跑去玩耍,嘻嘻哈哈的聲音從這頭晃到那頭。
蔣遜轉身問:“怎麼了?”聲音從頭盔里傳出,悶悶的。
賀川沒吭聲,他解了扣子,把她的頭盔摘了下來,蔣遜順了下頭髮:“幹嘛啊?”
賀川定住她下巴,掰過她左臉。
女人發起瘋來力氣不輸男人,這一巴掌留下了五根手指印,像在白煮蛋上灑了紅墨水,刺眼極了。
蔣遜抽了口氣:“鬆開!”
他沒控制住力道,竟把她下巴捏疼了。賀川手鬆了下,摸了摸她臉頰:“便宜她了。”
蔣遜說:“我給她那巴掌也不輕。”
他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眼神陰陰沉沉,蔣遜知道他在隱忍,她好笑地摸了摸他的頭:“幹什麼呀。”
賀川問:“疼不疼?”
“還好,就是有點發熱。”
賀川問:“委屈么?”
“孫懷敏給不了我委屈。”
“誰能給你委屈?”
“誰都不能。”蔣遜說,“我要是覺得委屈了,自己會還回去。”
賀川往她臉上咬了一口,咬完不動了,鼻子頂着她的臉頰。蔣遜輕輕地摸着他的腦袋,過了會兒,他抬起頭,吻上她,蔣遜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
白雲在頭頂悠悠飄過,聞不見空氣,看不見樹木,只剩彼此呼吸交織。
蔣遜喘了口氣,在他懷裏歇了下,賀川親親她頭頂,那幾個孩子玩鬧到了他們前面,喊:“賀叔叔賀嬸嬸,是你們啊!再見!”
蔣遜從他懷裏抬起頭,跟他們揮了下手,賀川說:“幾個小鬼!”
蔣遜問:“誰家的孩子?”
“不清楚,看着眼熟。”賀川說,“我來開?”
“不用。”
蔣遜坐正了:“坐穩了!”
賀川說:“慢慢開。”
發動摩托,蔣遜這次開得史無前例的慢,像在散步,天上的雲朵跟着他們走。她沒戴頭盔,長發輕輕揚着,賀川在後面替她理了理,又把她頭髮全梳到了右邊,左臉頰一覽無遺,她開了一路,他就看了一路,到了小賣部前,摩托停下了,他才收回視線。
上了樓,他的手還牽着她,緊緊不放。高安往他們手上看了眼,說:“妍溪去福利院了,中午在那兒吃了回來,你們怎麼樣?”
蔣遜從口袋裏拿出只錄音筆,還給高安,說:“嘴巴緊得很,全都往自己身上攬,沒提徐德半句。”
一旁的宋波說:“料到了,徐德也沒這麼蠢。”
王媛媛問:“那孫懷敏是什麼人?我是說她在裏面是什麼職務?”
賀川說:“蝦兵蟹將,沒用。”
高安沉思:“這就是他們聰明的地方,孫懷敏既是蔣小姐的親戚,在集團里職務又低,即使當場說了什麼,也容易推脫。”
王媛媛道:“那不是白跑一趟?”
高安注意到了什麼,驚訝:“蔣小姐,你的臉……”
蔣遜摸了下:“沒什麼,挨了一巴掌。”
宋波和王媛媛對視了一眼:“誰打的?”
“孫懷敏。”蔣遜說,“這次也不是白跑一趟,還有收穫。”
“嗯。”賀川冷聲道,“待會兒通知警方,可以監視下那女人,她可能跟徐涇松有聯絡。”
沒多久,阿崇拎着餐盒回來了,順便還給另幾人打包了午飯,吃飯的時候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之前那兩人雙劍合璧的感人場面。
到了下午,局勢有了變化,水叔帶回消息:“廠里開除了二十個工人,跟我們這邊的人是親戚,現在那二十個人鬧得厲害,裏頭說了,誰參與,廠里就開除誰的親戚。”
那邊殺雞儆猴,這邊,宋波和王媛媛兩個生面孔,由水叔這邊的人帶着,偷偷溜進了一分廠和二分廠,還有二分廠後面的一個污水處理廠。
晚上回來,他們把照片都導進電腦里,說:“這個是污水池,白天污水灌進這裏,到了晚上,再由污水管道偷偷排進河裏。”
“這條渠已經發黑了,氣味很刺鼻。”
“這裏堆放的是硫酸亞鐵,但是沒有修建防滲槽。”
“硫酸亞鐵最後流進的是雨水管道,廠區周邊的植物已經畸形了。”
“污水處理廠一直廢棄不用。”
偷拍的照片,因為他們技術專業,畫面十分清晰,處理完這些照片,兩名記者親自撰稿,幾個男人在邊上抽着煙,商量着明天的安排,張妍溪買回宵夜,給他們一個個分了,最後一份炒麵分給蔣遜。
旅館房間不是很大,他們霸佔了書桌和沙發,蔣遜只能盤腿坐在床上,接過面謝了聲,她聽見張妍溪問:“臉怎麼了?”
蔣遜說:“沒什麼,被打了一巴掌。”
張妍溪坐到她身邊:“告訴過你要當心,要不要緊?什麼人打的?”
蔣遜說:“孫懷敏,算是我的一個親戚,在裏面工作。”
“就是你今天去見的人?”
“嗯。”蔣遜轉移話題,“你去過福利院了?那裏怎麼樣?”
張妍溪說:“院長換了,當年的孩子就剩了沒幾個。”
“九年了,都長大了吧?”
“是吧……”張妍溪低着頭,“聽說有兩個孩子兩年前過世了。”
蔣遜攪了攪面,問:“你前幾年都沒來過這裏?”
張妍溪搖頭:“去過幾回市裡,沒來過寧平。”
“哦。”
張妍溪走開了,蔣遜一個人撈麵吃,吃了一會兒,賀川過來抽走了她的筷子,直接夾起一筷子吃了,吃完又把筷子還給她。
賀川看了眼她的左臉,問:“困不困?”
“不困。”
“困就先躺會兒,待會兒就回了。”
“行,你去忙,不用管我。”
賀川揉了下她腦袋,沒再說什麼,又回去跟他們繼續商量,一直忙到後半夜,兩名記者把稿子寫完了,問賀川:“環評報告怎麼處理?”
賀川說:“明天跟錄音一起放上去。”
一切全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