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熱……
他語氣自然,再正經不過,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如果他的眼睛沒有那麼專註的盯着她,笑得沒這麼痞,蔣遜真會相信他熱。
蔣遜說:“你體質蠻奇葩。”
賀川夾了夾手中的香煙,看了她一會兒,說:“是啊,你說為什麼?”
“我早說過你有病啊。”
“你沒說過我什麼病。”賀川夾着煙指了她一下,“現在說說?”
蔣遜道:“難說。”
賀川說:“那你說,有治沒治?”
“也難說。”
“你說了等於沒說。”
“所以說你有病啊,問我!”
賀川笑了笑:“你也蠻奇葩。”
她沒臉紅,沒窘迫,真不像個女人。
但一切又在預料之中,賀川沒失望,卻又有一種徒手抓水的感覺。抓住了沁涼的水,期待喝上一口,可抓上來,手心卻是空的。
方法不對而已,他知道,但無所謂。
蔣遜拿着兩棵筍站起來,往回走了,賀川叫住她:“回來。”
蔣遜轉過身。
賀川指指小土包:“還沒挖完。”
蔣遜問:“還不夠?”
賀川說:“你當喂你呢?”
蔣遜看了看四周,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賀川叫她:“這裏還有。”
蔣遜回道:“同一個地方挖一棵就好。”
賀川問:“為什麼?”
蔣遜說:“會被人發現。”
賀川不解,蔣遜指指小土包邊上的那株竹子,說:“竹子上做了記號,這裏有主。”
賀川往竹身上看,仔細辨認着,果然看見上面用刀劃出了記號,問:“怎麼寫了個‘三’?”
蔣遜說:“這是大小年的記號,大年出筍多,小年少。”
賀川又看了會兒,才朝蔣遜走去:“走吧,繼續挖。”
又找到兩株,仍是蔣遜蹲着挖筍,賀川靠在竹子上看她忙,等她挖出來準備轉移陣地了,賀川說:“你看我們這樣像什麼?”
蔣遜問:“像什麼?”
賀川走近她,彎下腰,接過她手裏的冬筍,低着聲說:“打一炮,換個地方。”
蔣遜拿上另外兩棵筍,笑着起身:“這麼多……你打得動么?”
說完,她轉身回去了。
賀川在原地站了會兒,看她細腿小腳走出幾十米,才笑了一聲,慢慢跟上去,幾步就超過了她,沒回頭,說:“蔣遜,再撩我第三次試試。”
蔣遜落後幾步回到別墅,進門就見一棵冬筍擱在茶几角落,賀川坐在沙發上削荸薺。
賀川說:“歇會兒再做飯。”
蔣遜也沒客氣,她凍得手腳僵硬,把抱着的三棵冬筍和茶几上那顆擱在了一起,走到壁爐前,扯了扯圍巾,使勁兒搓了搓手。
眼尾掃了下賀川,見他低着頭,專心地削着手上的荸薺,也沒看她,蔣遜又站了一會兒,才盤腿坐了下來。
地上鋪着一張毛毯,又大又軟,偎着壁爐暖和極了,蔣遜搓搓手又揉揉臉,身上體溫漸漸回暖。
賀川低着頭,抬眸朝那邊看去,正好見到她用圍巾尾巴掃着頭頂的雪,他笑了下,垂眼又削了一個荸薺,把白色的果肉放到了盤子裏,餘光又掃見蔣遜把圍巾繞下脖子,頭微微側着,一圈一圈,胳膊圍着頭頂打轉,礙事的長發被她撩了一下,修長白皙的脖頸漸漸露了出來。
賀川沒再看,開始削下一個荸薺。
蔣遜烘了一會兒,扭頭看了眼沙發。
賀川彎着腰,叉着腿,手和胸口都泛紅,顯然之前也被凍到了。視線漸漸滑下來,掃過賀川的腰身,又落下去,睡袍敞得有些大,光線暗,看得並不清楚,但也能看見他穿了一件挺大的運動褲。
沒走光。
蔣遜收回視線。
賀川又放下一顆削好的荸薺,嘴角翹了下。
荸薺都削好了,樣子並不美觀,坑坑窪窪,還帶着小皮,頭尾的皮有些用刀削去了,有些還在。
賀川說:“暖和了?”
蔣遜說:“嗯。”
“那去做飯。”
蔣遜利落的站了起來,看了眼窗外,說:“今天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小。”不如早點散了,也別糾結一頓沒什麼配菜的飯了。
賀川說:“那就等着,有的是時間。”反正你也走不了。
蔣遜走過去拿上冬筍。
賀川把盛着荸薺的盤子遞給她:“把這個也炒了。”
蔣遜說:“你對這個挺執着。”
賀川笑道:“好好炒。”
別墅有人經營,之前別墅的阿姨留下了一袋米,櫥櫃裏調味料也齊全,鍋碗瓢盆更不用說,只是沒有其他菜,只有四棵冬筍。
蔣遜淘了米,炒了一盤油燜筍。
阿崇被香味勾引下來,裹着棉被跑到客廳,聽見廚房的炒菜聲,倒到沙發上說:“餓死我了!”
賀川吃了一口荸薺:“怎麼還沒死?”
阿崇說:“我死了你就能風流快活了?”他哼了聲,“我剛在窗戶後面可全都看見了。”
“你千里眼呢?”
“別以為你們躲到林子裏面就能瞞住我。”
“那你看見什麼了?”
“看見你跟在人屁股後面,在裏頭呆了大半個小時。”瞥了眼他,“做了什麼?”
賀川笑着:“半個小時能做什麼?”
阿崇問:“那你需要多久?”
賀川涼颼颼地看他一眼。
阿崇緊了緊被子,跳起來朝廚房跑去:“蔣小姐,需要我幫忙嗎,我來淘米!”
一頓飯,兩盤菜,蔣遜看着他們兩人吃。
賀川和阿崇都不挑食,能吃好的,他們就吃好的,吃不上好的,一盤青菜也能吃得狼吞虎咽,何況蔣遜手藝不錯,油燜筍炒得很入味。
吃完飯,雪勢漸漸變小,阿崇怕冷,裹了兩件毛線衫,沒有圍巾,脖子都縮進了衣服里。賀川還是平時的裝扮。
賀川問:“靈泉有多遠?”
蔣遜說:“不是太遠,到了那邊要步行。”
阿崇叫苦:“雪這麼厚,還要步行?”想到只在這裏呆幾天,不出門又浪費了,咬咬牙,“步行就步行吧。”
路上的積雪大部分已被景區清理過,到了靈泉入口,蔣遜將車停好,三人下了車,徒步往上走。
石頭階梯,腳下積雪倒不是太厚,一腳下去,能感受到腳底的凹凸不平,蔣遜在前面帶路,路上一個遊客都沒有,大家都躲着雪閉門不出,只有賀川在這種天氣也想出來。
樹叢根深葉茂,繞過石頭群,前面就是一汪泉,泉眼咕咕冒水,水流清澈見底。靈泉旁有塊巨石,底寬頭尖,石上長滿苔蘚,站在頂端,能一覽眾山。
蔣遜說:“這就是靈泉。”
阿崇問:“能喝嗎?”
“能直接喝,以前這邊的老人還說靈泉水能消除百病,讓人長生不老。”
阿崇搭住賀川的肩膀:“我給裝一罐,讓你當個老不死!”
賀川折下他的手腕:“你要想英年早逝,我也成全你!”
阿崇叫起來:“哎喲哎喲,斷了斷了——”
他嗓門大,一喊震天響,響聲中還夾雜着另一道聲音。
“救命……”
這聲音很小,不太真切。
蔣遜看向賀川,賀川也正朝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