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名副其實的先生與太太
第二天當沈幸把車開到民政局的時候,我還愣愣的看着他。
“帶身份證了嗎?”他邊解開安全帶邊問。
“帶了......”
“很好。”他微微笑了一下,側頭看我:“下車吧。”
我彷彿置身夢境一般,被他牽着手往裏面走的時候,才艱澀的問:“民政局......周末上班?”
“嗯,各種節假日還有周六,為了方便群眾領證所以都是上班的。”
“可......你從哪裏得到我的戶口本的?”
“余爺爺給的。”
“我......”剛想說點什麼矇混過去,沈幸突然停下來盯着我:“寶寶,你不想嫁給我?”
怎麼可能......我懊惱:“想啊。”
沈幸這才眉目舒展,“那好,我們走吧。”
“我們不是說好了年底才去嗎,現在才十一月份。”
“今天方便,順便就把證給領了。”
我:“......”
拍照的時候那個女攝像師還打趣道:“你老公太帥了吧,簡直和雜誌上那個超級帥的工程師有得一拼!”
我眨了眨眼:“你說的該不會是......”
“就是那個叫沈幸的啊!我每期的城市精英都會看!我的天他簡直是完美!”女攝影師花痴了一下又覺得在我們面前抬不正經有點不太好,於是掩飾的咳了幾聲,目光還是不離開沈幸身上:“誒,你老公可以去當明星,不過你是怎麼拐到他的啊?”
我:“那個,我覺得我們可以開始了,後面還有人等着。”
攝影師一拍腦門,於是乎歡快的給我們照相去了。
周末領證的人還不少,照完相后我們坐在辦公室外面的長凳上休息等候,我環顧四周都是一對對甜蜜的准夫妻,這時一對年輕的夫妻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女子生的很水靈,長相美艷卻不施粉黛,神情隱隱有些惆悵。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並不開心。
“看什麼。”沈幸摟在我腰間的手一緊,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桃花眼瞬間眯成一個危險的弧度。
“你馬上要成為我的太太,卻目光不離其他男人?”
“啊?沒有啊,只是他們剛好走出來,我就看了一下......”
“他們有什麼好看的,你看我就夠了。”
真是赤果果的調戲啊,我汗顏,無奈的瞥了他一眼,他冷哼一聲,把我的頭扳過來靠在他肩膀上,自己閉上眼睛假寐。
終於輪到我們的時候,辦理員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看了一下我們的資料,然後多瞧了沈幸兩眼,才說:“是自願的嗎?”
“是。”異口同聲。
中年婦女又抬頭看了我們一眼,才隨意的笑笑:“你們和剛才那對簡直就是兩個差距,他們一副被逼迫來的樣子,你們倒是好像已經結過婚了這麼淡定。”
我呵呵的笑了兩聲,簽完字后她給我們的結婚證上蓋章,遞給我們:“阿姨是過來人,給小姑娘提個醒,看好你老公了,這麼帥,防着點外面。”
我怔了怔,沈幸卻只說了聲謝謝就拉着我離開了辦公室。
車上看着兩本紅本子,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在做夢。
“我......這就是已婚婦女了?”
沈幸勾起嘴角,“是的,你已經嫁給我了,沈太太。”
心裏滿滿都是甜蜜和溫暖,我湊過去吻了一下正在開車的沈幸的側臉,笑盈盈的開口:“以後還要多多指教,沈先生。”
他嘴角的弧度漸深,眼底滿是柔情的伸過一隻手捏了捏我的臉頰。
領證的事情告知了長輩后我們家還有沈幸一家決定在沈宅吃飯。寧越和爸爸到的時候我眼眶有些紅的跑過去,爸爸滿臉慈愛:“小丫頭終於也要離開我們了。”
寧越心疼的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永遠都是讓人不省心。”
我眼睛又澀臉又紅的低下頭,沈幸走了過來摟住我的肩膀,和爸爸問好后朝着寧越點點頭,“進來吧,爺爺他們在裏面。”
寧越淡淡的笑:“沈幸,阿藍可是我們寧家的寶貝女兒,娶了她以後可不能欺負她,不然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她帶離你身邊。”
我怔怔的抬頭,沈幸摟住我肩膀的手驀地一緊,然後也微微一笑淡定回應:“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空氣中好像有什麼滯留了幾秒,爸爸溫聲道:“我去見見你爺爺還有沈叔。”說完就往裏面走了。
氣氛有些奇怪,我朝着寧越說:“哥,爺爺剛才正好念叨着你,你去找他吧。”
寧越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路過沈幸身邊嘴角勾起一絲詭譎的笑:“沈幸,阿藍喊我哥哥,你這個妹夫,是不是也應該好好叫我。”
我倒吸了一口氣,因為此刻的畫面,兩個同為不同時期天才的男人,容貌品學兼是上上等,互相淡而沉穩的對視,為什麼畫面讓我看得這麼......熱血沸騰?!
沈幸低頭瞥了眼我,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收起你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寧越淡而一笑,已經抬步走了進去。
我一臉震驚:“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沈幸睨了我一眼:“如果我猜得沒錯。”
“老公,你好厲害!”我眼睛亮亮的拍馬屁,見他眼底墨黑轉深,我笑嘻嘻的從他懷裏跑出來,不理眼神開始狼變的某人,心情愉悅的找宋明書老師還是雪球去了。
吃飯時談到婚禮的舉辦時間,沈幸在一旁淡淡的開口:“婚禮不急,寧藍母親剛去世,現在辦喜事不太好。”
一家人也表示贊同,我十分誠懇的對大家表示了近期的歉意,宋明書老師搖搖頭:“阿藍,你不用道歉,我們都能明白這種感受,相比之下,你才是最堅強的。”
欷歔過後,他們又在談論婚禮的一些事宜,雖然不急,但是看得出來長輩們都很高興。
一頓飯吃下來還是很溫和愉快的。
晚飯過後沈幸被爸爸叫過去聊天,爺爺和沈爺爺還有宋明書老師在樓上參觀藏書房,我在客廳晃悠了兩下,走到院子裏時發現寧越蹲下來在逗雪球。
“哥,你在這啊......”我走過去,雪球衝著寧越一直搖尾巴,我喊它它也只是敷衍的蹭蹭我的手心,然後又貼着寧越去了。
“哥,你給雪球下藥了?它怎麼這麼黏你!”
寧越順着雪球的毛摸摸它的頭,“可能我是萬人迷吧。”
我“噗嗤”一笑:“狗又不是人,哥你怎麼越來越自戀了?”
寧越沒有理會我,逗了一下雪球后,突然開口問:“阿藍,你記不記得小時候隔壁那棟樓養柯基的那對夫婦?”
“嗯......記得!他們家的狗特別可愛,想個小圓球一樣一天到晚打滾,特別喜歡被別人摸肚子!”
“記性不錯。”寧越瞥了我一眼笑,然後繼續說:“當時經常放學的時候你就去逗那家的狗,小傢伙很黏你。”
“是啊,但是媽媽不給我碰狗,說會帶細菌回家,然後我就讓你幫我把風,生怕媽媽從外面回來會瞧見!”
說到“媽媽”,我眼神又黯了黯,寧越看了我一眼,揉了一下我的劉海,“那隻柯基後來在一個雨夜找不到了,他們家的小主人很喜歡撿掉在地上的茶花,小孩子天性,都喜歡美的東西。後來隔了幾天他們在家門口看見了奄奄一息的那隻柯基,讓他們震驚的是,那隻柯基的嘴裏,叼着一朵半蔫卻浸滿雨水的茶花。當天晚上,柯基就死了。”
我心下更加難過,我知道那隻柯基後來是死了,可是我不知道它死的故事,是這樣的......
寧越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花園的欄杆旁,靠着欄杆不知道在想什麼,我默默的走過去,和他並肩站着。十一月已經入冬,夜裏濕氣重寒氣也重,良久,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想就這樣靜靜的待着,勝過千言萬語。
寧越清涼的嗓音是始終不變的柔和音線,在這個冬夜安靜的響起:“阿藍,你那麼喜歡小動物,當初媽媽強烈反對養狗的時候,你因為我沒有站在你這邊幫你還大哭了一場,好一段時間不肯理我。我並不是不願意,而是害怕。曾經和你一起享受溫暖和柔情的人或者動物,都會因為一些原因而離開你,你再不舍,卻始終沒有辦法挽留。我害怕這種沒有終點,沒有預期的失去,所以乾脆從來不曾擁有。”
夜間隱隱有風,樹葉被吹得唰唰作響,心底酸澀難以言表,哽咽在喉嚨的話沒辦法說出口,寧越又淡淡而輕柔的開口:“以前我一直以為只要足夠強大,就能保護自己覺得重要的東西,但是很多時候,我們不是敗給別人,不是敗給自己,而是敗給自然不變的定律還有無法改變的命運。我真的,在之前,是不信命的......萬事皆可以扭轉,我向來自負的以為自己掌握了自己人生的一切,卻到最後才發現旁人的軌跡我是無法更改的,而影響到我的,也是無法估計的。阿藍,五年前你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差點就以為要失去了你,那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在命運面前那麼無力和勢單力薄,後來你離開,我把父母的痛苦看在眼底,卻一直隱瞞自己心底最初的感情。而現在,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才真正發覺,我唯一希望的,不過就是你完完整整的,笑着站在我面前,讓我知道,我其實沒有失去你,至少,我還能以兄長的身份,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斷斷續續的抽泣,“哥......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
寧越輕輕的把我擁入懷裏,“阿藍,總覺得你還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尾口齒不清的羊角辮小姑娘,一轉眼,你都嫁人了。”末了,突然收緊了手臂,在我耳邊低喃:“阿藍,這是最後一次,讓我斷了自己心裏的殘念,從今以後,只會好好的,以哥哥的身份,永遠留在你身邊。”
我抓住他的手臂,狠狠的哭了出來。
良久,寧越拍了拍我的頭,把我的肩膀扳開,笑着擦了一下我的臉:“外面風大,進去吧,沈幸應該要找你了,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我淚眼朦朧的望着他,寧越果斷的推了推我:“快點進去吧,不要待在這裏了。”
我腳步往後踉蹌了一句,才慢慢的轉頭,兩步一回頭的看他,黑夜中一人一狗,寧越蹲下來摸着雪球的頭的背影,卻讓我覺得那麼單薄而寂寥。
屋裏溫暖如春,隱隱的笑聲從樓上傳來,我紅着眼睛走進去,心底一下子鬱結難平,眼神晃悠晃悠的,沒留神就撞到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沈幸皺眉低頭看我,雙手捧起我的臉,我怔怔的望着他,還沒想到他怎麼在這裏時,就聽見他語氣不善的開口:“你哭了?誰弄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