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望穿秋水
榛榛心虛地望着火星子，她怎麼忘了這茬，顧思止前不久剛火了一把。旁人就不說了，這幾位室友再怎麼也是財經專業，難免會看看財經板塊的新聞。
她垂着頭，正思忖怎麼解釋，顧思止卻輕笑一聲，“是啊，億勝其實沒那麼靠譜，買股票前可要深思熟慮。”
榛榛沒想到顧思止竟會拿這件事開玩笑，神色複雜的望着他，心中糾結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謝佳穎她們裝作沒看見他倆間的不對勁，乾笑幾聲，自顧自的擼串。
而後，顧思止都是有問才答，沒有主動說一句話。段夢秋她們滿腔八卦無從扒起，最後也就興緻缺缺地散了。
是夜，景榛榛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帳篷內逼仄得很，她索性披了外套出去看星星。
夜涼如水，她縮了縮脖子，謝佳穎沒講錯，今夜的確星空朗朗。榛榛往前面走了一截，才發現有人躺在草地上。
那人聽見腳步聲，半坐起來，她長抒一口氣，原來是顧思止。徘徊一陣，心知逃避始終是做無用功，她乾脆走到他的身邊躺下。
十五將近，明月如一面銀鏡高懸夜空，墨色濃重，那光彷彿能穿透人心。榛榛望着滿天的璀璨星光，平靜的開口：“顧思止，作為一個你萍水相逢的驢友，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沒有側頭，聲音輕若細絲，“恩。”
“你為什麼到川西？”
顧思止一怔，他以為她應當是要質問自己的態度為何如此反覆無常。好一會兒，他才答：“聽說，我的父母情定川西。你呢？”
“我比較膚淺，純粹是為了一飽眼福。”她頓了頓，又問：“為什麼故作冷漠？”
一陣風拂過，樹葉蒿草沙沙作響，平躺在草地上的兩人四目相對。榛榛凝注他的眼睛，“不要說謊，顧思止。此刻我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爺爺朋友家的小孫女，我只是一個朋友。”
顧思止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黯淡，“因為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知道它的人都離開了，我不配擁有朋友。”
他的神情那樣哀傷，榛榛覺得有些沉重，她忽而一笑，“你這樣說，我會以為你殺人放火了。”
顧思止一愣，繼而跟她一起哈哈的笑起來。
榛榛見他恢復正常，才道：“是他們不配，”她望着滿天星河勸解他，“忍受不了白晝交替的黑暗，就不配欣賞星空的絢麗。”
“謝謝你，景榛榛。”
“那麼，我們算朋友了嗎？”
顧思止遲疑了。
榛榛湊到他耳邊，“放心，就算你秘密敗露，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都不絕交。”
看着顧思止糾結的模樣，她心中忽然很暢快，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正好，我也在糾結一些事情，等回公司后，給我答案吧！”
顧思止望着那纖細的背影，低喊一句，“如果，如果我們接下來還能遇見，就算是！”
榛榛嘴角的笑抑制不住，她沒有回頭，徑直鑽進了帳篷。
顧思止直起身子，對着遠處的三頂帳篷出了會神，女孩的面容彷彿還在眼前。以防萬一，他錄了一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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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榛榛的眼睛都睜不開，但為了不讓朋友們懷疑，硬扛着起了床。
迷濛中，她發現旁邊的帳篷已經消失不見，顧思止已經走了。心道他還真是較勁，難不成還怕她作弊跟着他么！
此時，天還灰濛濛的，幾顆殘星點綴其中，月亮已經變成細細的一道弧線。俄而，灰色天際漸漸泛藍，遠山的地平線處一抹橙紅暈染開來。片刻之後，紅暈之中綻放出道道刺目的金光，太陽一點點吃力地攀上山坡。
剎那間，大地之上霞光萬丈。由下往上，波光粼粼的黃河九曲、烏黑的山脈、七彩的光圈、靛藍的天空交相輝映，奪目的金光震撼人心。
唐雯雯由衷的讚歎道：“佳穎，今天的早起值了！”
“哇！連從不早起的雯雯都誇你了，大大請收下我的膝蓋！”段夢秋一把抱住謝佳穎。
而謝佳穎卻轉頭說：“咦？榛榛，你師父走了？他來露營竟然不看日出？”
榛榛有些心虛的答：“是哦，我師父腦迴路和正常人有點不一樣。”不料，話剛落音，室友們就不約而同的對着她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好啦！我招，我招還不成嗎！”榛榛繳械投降，將整件事情的始末都告訴她們，但昨晚一起看星星的事被她抹去。
審完她后，唐雯雯和段夢秋兩人已經腦補了兩兄弟爭搶一個妹子的狗血劇情，直說她艷福不淺。而腦洞比較大的謝佳穎卻對於孿生兄弟這一點十分懷疑，她眼中隱隱藏着擔憂，但忍住沒說。
四人收拾好東西，又在車上小憩一會，才駛向此次真正的目的地——若爾蓋大草原。
越深入山裡，觸目可及的綠色越多，她們到達預定的賓館時已是正午時分。
若爾蓋縣並不大，開車幾分鐘就能轉完所有的街道，這邊沒有大型酒店，只有小型的賓館。榛榛她們研究了很久，才選定一家安全、有網、評價又高的店。
四人下午只安排了騎馬，將最著名的花湖景區放在第二天早上。
“乾杯！”四人各端一杯啤酒，萬萬沒有想到千里迢迢來到大草原的她們，竟選擇了一家火鍋店。
“啊~”榛榛喟嘆一聲，“洋芋糍粑真是輕易就能夠俘獲我的胃！”
洋芋滋粑算是這邊的特色菜：土豆先被煮熟去皮，然後將其放入一個小盅內捶搗成土豆泥，繼而冷凝做成塊狀，最後裹上一層金黃的外衣，或炸或蒸。食用時，可塗上蜂蜜醬、撒上椰蓉、甚至是塗上辣椒醬，任君選擇，令人回味無窮。
酒足飯飽，四人驅車來到跑馬場，天高雲淡，山清水秀，隨便拍一張照片就能拿來當電腦桌面。
因是第一次騎馬，又飲了些酒，女生們臉上均掛着興奮，榛榛則是剛下到草原就開始下意識的四處打量。
“榛榛，你東張西望的幹嘛呢？”謝佳穎狐疑道。
“當然是看風景了！這遍地的牛羊真令人羨慕，好想當一隻自由自在的羊咩咩，心情好了就滿草地的撒歡，心情不好了就賴在山上曬太陽。”
她覺得自己的應變能力真的越來越強大，竟然能立刻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她當然是在找尋顧思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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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SUV在水泥路上風馳電掣，身後不堪入耳的漫罵被車內喧囂的音樂蓋過，方向盤上細長的雙手越收越緊。柏宥忽然大力的踩下剎車，“呲”的一聲，SUV急停在公路上。
他拿出手機再次播放視頻，裏面顧思止冷着臉道：“柏宥，你是不是喜歡上景榛榛了，竟然也會要求我離她遠一點。那麼，你可要扮好我的角色了，否則我可不確定她知道你只是一個分|身以後，還會不會見你。”
“FUCK！”柏宥心裏的怒火又冒了出來，一氣之下，直接將手機扔出窗外。
他滿臉寒霜，顧思止究竟是什麼意思，獨自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還錄製了莫名其妙的視頻。他說讓自己扮演他？可笑！
柏宥心煩氣躁，又重新飆起了車，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一個甩尾，又掉頭往若爾蓋開去。
回到賓館，他問前台：“這裏最著名的景點是哪些？”
老闆奇怪的看他，不明白他幹嘛退房了又馬上訂房，來旅遊也不查攻略，但本着淳樸的民風還是耐心的回答：“草原馬場和花湖吧，你可以先去花湖參觀落日，然後去馬場騎馬，晚上還有篝火晚會呢！”
柏宥自動屏蔽後面的話，聽到馬場和花湖就立刻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留下老闆的嘀咕聲：“真是沒禮貌……”
他幾乎是一路飆到花湖，買票進去轉悠了一個小時，又立刻開往馬場。這一趟，柏宥將車速放得前所未有的低，唯恐錯過了什麼。
彼時，榛榛正坐在馬背上，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振。整個馬場都快轉完了，她仍然沒有遇到他，可能真的無緣吧！可是，她一想到昨晚他眉宇間的哀傷，就極度渴望能夠相遇。
再有幾十米就返回馬廄了，她正失落着，身下的馬忽然一躍，像受了什麼刺激！
牽馬人被一腳踢開，馬兒開始在原地大幅度的跳躍，榛榛大驚失色，謝佳穎她們也嚇白了臉。
唐雯雯最先清醒，大聲呼救，然而，那匹馬已經掉頭疾馳而去！
榛榛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的攥緊韁繩，以免自己被摔於馬蹄之下。風呼呼的從耳畔掠過，她嚇得眼淚都迸了出來。
後面的呼喊聲越來越小，這意味着她離人群越來越遠，榛榛害怕得簌簌發抖，卻強迫自己抱緊飛馳的駿馬。
“景榛榛！”微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風太大，聽不真切。她又不敢直起身子，怕一坐起來就被甩了出去。
“景榛榛！抱緊它不要鬆手！”聲音越來越近，並且很是熟悉。
很快後面的人與她並肩，對着她的馬頭揮舞鞭子，榛榛側頭看他，眼淚一下就決堤，“顧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