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唐兄正延

第二十九章 唐兄正延

難道陸懷發現了那幾個人有問題?這是在旁敲側擊地讓他轉告那幾個人,讓他們以後到了府上就安分守己,不要有異心?應該不能吧,陸懷和他們才見過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呢!

王掌柜一轉念間也是無數想法從心頭漫過,最後還是選了個最打馬虎眼的,就只當陸懷是在說讓那六個人忘了他宦官的身份,一臉誠心誠意地看着陸懷道:“一定一定,您想讓他們忘了什麼,他們就絕對想不起來,這您放心!”

“好,多謝老哥。”陸懷滿意地笑笑,又道:“過往的身份既已都抹去了,你我以後便以兄弟相稱吧。我稱您一聲老哥,您叫我一聲老弟,您看如何?”

王掌柜見陸懷沒表現出什麼異樣,想來是並不曾懷疑過那六個人,心中暗道自己真是異想天開,陸懷怎麼可能會發現那六個人有問題,口上惶恐地連連推辭道:“這……呵呵,這我哪裏敢當……”

他見陸懷執意如此,作勢拿手絹抹了抹額上的汗,目光則飛出了窗外,希望墨但九給他一點指示。

見墨但九連看都不往他這邊看,王掌柜想應該應下也無妨,東家應該不會怪罪他,便收回了目光和手絹,受寵若驚地對陸懷道:“呵呵呵,這……再多推辭就壞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了。那好吧,愚兄虛長几歲,便厚顏稱你一聲賢弟了。呵呵呵,陸賢弟。”

陸懷應允地點頭:“王老哥。”

“呵呵……”兩個人相視一笑,看似都在為這更親近一層的關係而高興不已,實際上卻是各有各的心事。

陸懷見車拐出了巷口,便收起了笑容,對王掌柜道:“宅院的事還要勞煩老哥多費心了。我三日後出宮,會住到東廂,下人可以在當日進府,所以這幾日,東廂和下人房的佈置,還要麻煩師傅們多抓緊一些。”

“好好,這沒問題。我回去之後同工匠們交代一聲,三日之內,保證將這兩處安置妥當,老弟請放心!”王掌柜剛認了陸懷做老弟,哪怕心裏認定這是虛的,也不禁有些飄飄然,眉飛色舞地應下了他的囑託。

“那我就先謝謝老哥了。”陸懷與王掌柜拱了拱手,吩咐車夫停下了馬車,對他道:“已出了巷子,再送便真的遠了,老哥便在此處返回吧。內人與孩子,這幾日也要請老哥多多照應了。”

“哦,好好,沒問題。”王掌柜注意到陸懷對秀珠和巧兒的用詞,微微愣了一下,也與他拱了拱手道:“那我便在此處下車了。老弟一路順利。”

“好。”

待陸懷應聲,王掌柜便下了馬車。陸懷目送他返回巷中,才吩咐車夫起車。沉默嚴肅的墨但九沒有再隨行在車旁,與陸懷打了招呼,到前頭引路了。

他輕裝簡行,駿馬威武,一勒韁繩,便蹄聲噠噠地馳到了前方。陸懷坐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從窗紗徐徐透進的微風,一點一點吹淡了他臉上的笑容。

方才他有意試探王掌柜,王掌柜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他有所遲疑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那六個要到他府中來的人,一定還帶着另外的目的;他們這些目的不在於做下人的下人,也必定不是簡單的人。

他們到底是誰,受命於誰,進府有什麼目的,他都暫且不得而知或不能確定。但有兩點,他已可以確信:第一,唐老闆此番對他如此用心,絕非念及多年情誼,而是對他另有所圖;第二,他一會兒一定可以從唐老闆那裏得到一部分答案。

至於那個沉默寡言,看起來什麼都不關心的墨但九是否能幫到他,就要看唐老闆到時候會給他什麼答案了。

自古以來,商人所圖不過一個“利”字,除了“利”之外,他還真是想不出唐老闆還想要什麼,又想怎樣通過他去獲得那樣東西。一會兒,他大約會長長見識了。

陸懷看着窗外緩緩而過的行人與街景,如春風撫過的笑容又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臉上。

寫意軒建在城郊西北,一十八棟竹屋木樓錯落於玄天山腳下,半抱山下洛神湖,佔盡山水妙處,人間佳境。陸懷與墨但九出得城外,沿小官道行車約一刻鐘,便來到了寫意軒的地界。

依依芳草間,寬敞的青石路直通各處。陸懷有墨但九引路在前,坐在車中,一路通行無阻,直至行到洛神湖邊的一處碼頭。

時值六月,最盛的花期已過,湖邊只有垂柳如煙,野花點點,輕柔款款地舞動着曼妙的枝條莖葉,迎接着遠來的客人。

陸懷嗅着清新的芳草氣息,隨墨但九沿着一處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徐徐行至碼頭盡處早已等候在碧波之上的畫舫。

畫舫綠瓦紅柱,做工精巧富麗,唯各道立柱之間所掛的帷幔,看起來有些厚重,似乎不太適合眼下的時節。放眼望去,湖中並無其他畫舫往來,掛如此厚重的帷幔,也不能是為了防止他人窺見或偏聽。那麼以唐老闆這般於細緻處極為考究的人,為何會這樣做呢?

陸懷正思考,便見寬袍廣袖的唐老闆挑開了帷幔,從畫舫中迎了出來。

他身着一襲象牙白色衣袍,身材修長,發黑如墨,膚色皓白,一雙桃花眼,眼波轉動之間,便有風流無限。月色髮帶隨風飄展,立於畫舫舷畔,便如飄飄謫仙立於山水天地間,端得襯得起寫意二字的風流韻味。

陸懷不出所料地看到他風采更勝從前,笑容滿面地與他深深施了一禮,道了一聲:“唐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陸賢弟,快請快請。”唐正延勾唇一笑,熱情地與陸懷回了一禮,便熱切地握住了他的手,與他相扶着走到了畫舫之上。

一進入畫舫之中,陸懷才發現原來那帷幔別有洞天。從外面看去,那帷幔好似錦繡厚重,密不透風,然則從內里向外看去,帷幔卻似輕飄飄一道細紗簾,全然不曾阻隔外面的湖光山色。

“原來是這般精巧,我就想唐兄萬不會以厚重錦繡配此間山水時節。”陸懷笑着與唐正延謙讓着分坐一桌兩側,畫舫也隨之緩緩行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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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離宮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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