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8

奉老夫人說的話讓夜雲琛大出所料，饒是他平時這麼淡定的人在聽了奉老夫人的話之後也不由得愣了好一會兒，“老夫人，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奉老夫人一直注意着他的反應，自然是將他臉上的驚訝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她並沒有馬上解釋，而是說了另外一句更讓夜雲琛納悶的話語，她道：“有一件事情，也許你需要知道一下。”對於夜雲琛來說，奉老夫人那句‘為了你’已經足夠讓他無語了，他實在是想不出接下來奉老夫人還胡說出什麼奇怪的話語，所以他只是無言地看着他，等着她的下文。

奉老夫人也不介意他的態度，或者應該說她早就已經料到他所會有的反應，淡淡地回視着他眼中的疑惑，也不打算跟他賣關子了，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是你的奶奶。”

夜雲琛：“……”

“或許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太過突然了，但是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她知道這個消息對於夜雲琛來說很突然，但她已經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了，也該是時候讓夜雲琛知道一些事情了。

聽完她的話，夜雲琛眨了眨眼，很是莫名地看着她，“老夫人，你剛剛說的話是對我說的嗎？”說實話，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在他聽來其實更像是一個玩笑，奉老夫人給他開的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奉老夫人對他的反應一點兒也不意外，只淡淡道：“我還不至於老到連自己的孫兒是誰都不知道。”

夜雲琛沉默了半響，才問道：“我爸是你的兒子？”他覺得有點混亂，看奉老夫人這幅認真的樣子，也終於相信了奉老夫人的樣子不是在開玩笑的。

奉老夫人蹙了蹙眉，因為他問題里的假設而有點不悅，“夜忝不是你的父親，他跟你沒任何關係！”她的兒子那麼優秀，又豈是夜忝可以比得上的？

夜雲琛：“……”他覺得更加混亂了，抬頭看了看奉老夫人，莫名道：“……如果我爸不是夜忝，那我爸是誰？”一聽到夜雲琛這麼說，奉老夫人方才還冷若冰霜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一絲悲哀，雖然稍縱即逝，坐在她對面的夜雲琛的卻看得清清楚楚，還來不及發問，就聽見奉老夫人淡淡地說道：“你的親生父親因為發生了車禍，在你出生沒幾天就去世了。”

奉老夫人雖然已經儘力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下來，卻還是摻雜了一絲傷感在裏面，可惜在夜雲琛這裏很難有產生共鳴，他只是覺得更加糊塗了，“……所以我媽跟夜忝其實不是一對？”

奉老夫人見他還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好像一點兒都不因為剛剛聽到的這個消息而難過，突然就不悅地皺起眉頭，“田雲霜和夜忝兩個人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們的孩子一出生就因為先天性原因沒了，你是我們奉家的孩子，當初是因為家族內部爭鬥太激烈，無法保證你的安全，於是便偷龍轉鳳將你換了進去。”

幾句話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解釋清楚了，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彷彿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個大石頭，激起了陣陣漣漪，夜雲琛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聽明白了，又似乎並沒有聽明白，好一會兒，他忽然問道：“所以你是想說，我並不是夜家人，是嗎？”

奉老夫人嘴唇動了動，眼裏閃過一絲遲疑，但很快就堅定下來，“對，你跟夜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認為有些事情，並不需要讓夜雲琛知道的，反正知道了也沒什麼用，並不會對事情造成什麼大的影響，況且以後她也是不可能會讓他再跟夜家有任何交集的，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將夜雲琛跟夜家的聯繫斷的乾乾淨淨的。

奉老夫人的斬釘截鐵讓夜雲琛更加安靜了，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奉老夫人也沒催他，大概是覺得這樣的消息消化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事實上夜雲琛的反應這麼淡定已經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她以為夜雲琛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的，沒想到卻是這麼平淡，平淡到她都覺得有些奇怪了，竟然只是沉默而已。

夜雲琛低着頭沉默了很久，當他再次抬頭看向奉老夫人人時，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了，他看着奉老夫人，語氣平平地問道：“我是你的孫兒，因為家族內部爭鬥不能保證我的安全，所以將我寄養在夜家，夜家的人只有爺爺才知道這件事情，是嗎？”

奉老夫人點頭。

夜雲琛也點了點頭，還是一樣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又繼續問道：“家族內部爭鬥持續了很長時間嗎？”

奉老夫人微微頓了一下，幅度很輕地搖了搖頭，“不到一年就結束了。”她已經隱隱猜到夜雲琛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是什麼了。

果然，她的話音才剛落，便聽見夜雲琛平靜的聲線在說道：“既然如此，那為何等到這個時候才跟我說這個事情？為何不在結束之後將我帶回奉家？”夜雲琛的問題一針見血，奉老夫人頓時有些無言以對。

為何不在結束之後馬上將他接回去？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當時奉家因為經過內部的爭鬥，局勢還很不穩定，導致勢力消弱，況且當時她還需要她的夫家給他提供幫助來穩定家族內部的各項勢力，鞏固她自己的勢力，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更加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當時如果她直接將夜雲琛接回去，所造成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完全失去她夫家的扶持，估計現在坐在奉家當家位置上的人就不是她了。

她很想將夜雲琛接回去，但是她不能不保障自己的地位，如果保障不了自己的地位，那麼將夜雲琛接回去也提供不了好的環境給他。

她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可是此時此刻當她聽到夜雲琛這樣問她的時候，她突然就有點心虛了。

面對着夜雲琛這麼直白的問題，奉老夫人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只能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有我的苦衷。”

夜雲琛頓了一下，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到原先的平靜，他道：“婚禮快開始了，老夫人您若有什麼事情，可以等婚禮結束之後再說嗎？”

聞言，奉老夫人臉色猛地一沉，“我知道你在生奶奶的氣，怪奶奶沒有早點出現，但是你要知道，奶奶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根本無法控制。”

夜雲琛臉色還是淡淡的，“老夫人您想多了，雲琛並沒有生氣。”聽了奉老夫人說的話之後如果說他完全不受影響那是騙人的，他的心有點亂，而他並不願意去想太多，只能遵從本心地避過這個話題，他一點兒也不想再繼續談這個話題。

當了這麼多年當家的奉老夫人，早就習慣了大家對她的惟命是從，從來都沒有人敢對她這麼不尊敬的，即便明知道是自己理虧的時候，臉色也還是顯得有點難看，但她還是耐着性子說道：“雲琛，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你好好想清楚，只要你願意跟我回去，奉家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唾手可得的權勢及地位，你捨得就這樣放棄嗎？”

夜雲琛的反應是直接站起身，逕自走到門口去打開門，淡淡道：“老夫人，很抱歉，婚禮已經快開始了，雲琛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準備好，請您諒解一下。”

這下子奉老夫人眼裏的不悅已經清楚到不用刻意去看都能看出來的地步了，但是她還是強忍着沒發出來，跟着站了起來，“我還會在這裏逗留一段時間，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就過來找我。”說著，她走到他面前，夜雲琛的臉上依舊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跟第一次見面時的溫和簡直是天壤之別，完全就跟看到陌生人一樣。

“我不奢求你能夠這麼快原諒我，只是即便生氣你也別意氣用事，等你決定好了再告訴我吧。”至於這場婚禮，她原先就沒指望着能夠取消掉，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不過是認回夜雲琛，將他帶回奉家罷了。

夜雲琛一言不發地送奉老夫人離開，一直到奉老夫人的身影看不到了，他還是站在原地，旁邊的房門忽然打開了，顧睿站在門後面靜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