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2
或許他外婆的眼神會更明顯一些，而奉老夫人的會顯得更加含蓄，但是那眼中隱隱的柔軟並不是夜雲琛的錯覺。
奉老夫人僵硬的嘴角動了動，彷彿是想要向上翹，但最後還是微微抿緊了，輕輕地點了點頭，“你跟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像。”
“呃？”奉老夫人的話讓夜雲琛愣了一下，經常有人說他長得像他父親，但說他長得夜老爺子的，這還是第一次呢。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奉老夫人既然是他爺爺的舊識，這麼說也是很正常的。
這時，奉老夫人轉向顧睿，看向他的目光彷彿帶着考量，其中隱隱的探究讓顧睿心中微微一動，這種感覺讓他想到了正在考驗晚輩的長輩，這種目光若是放在任何一個老人家身上顧睿都不會覺得奇怪，但唯獨放在奉老夫人身上就讓他覺得非常怪異。
奉老夫人並不是一個會隨便將別人當成晚輩的人，在她眼中從來就沒有什麼長輩晚輩的概念，只有敵人或者是有利益相關的朋友，上次見面的時候奉老夫人是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他的，但這一次的會面，他總是隱隱能夠感覺到奉老夫人對自己的打量及探究。
心裏的疑惑不少反多，他淡淡地迎上奉老夫人的視線，說道：“晚輩不請自來，還請奉老夫人莫見怪。”
奉老夫人頓了一下，視線落在兩人相牽的手，眼神動了一下，同樣淡淡地說道：“顧賢侄客氣了，難得顧賢侄不嫌棄我這把老骨頭前來探望，我欣喜都來不及。”話是這麼說，但她的表情神態卻無一絲欣喜的樣子，冷冷淡淡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歡迎。
就連夜雲琛也感覺得出他們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看向奉老夫人，衝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奉老夫人，可能您不知道，我跟顧睿快要結婚了，這次到黎源鎮主要是過來拍結婚照的，也是我讓他陪我一起過來的，這點沒提前跟你講，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夜雲琛說這話原本是想要解釋顧睿為何也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的，卻沒想到奉老夫人聽完這話之後臉色反而更加冷淡了，眼神沉了沉，看向顧睿的眼神就連夜雲琛也能察覺到其中的不滿。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將對顧睿的不滿表現得這麼明顯的，而重點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奉老夫人對顧睿的不滿來源於哪裏，夜雲琛不知道，顧睿同樣也是不知道，他只是隱隱覺得其中有什麼隱情，不然一向這麼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奉老夫人怎麼可能會表現得這麼明顯呢？只是這其中的隱情是什麼呢？回去之後他也許需要好好地查一下。
奉老夫人大概也是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眼神稍微收斂了一點，對夜雲琛說道：“既然都來了，就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婆子吃個飯吧。”
面對奉老夫人的要求，兩人自然是答應的，在傭人準備午餐的時間，夜雲琛又陪着奉老夫人聊了一會兒天，都是閑話家常那樣，相處下來夜雲琛更堅定了奉老夫人是個很好相處的長輩這樣的想法，當然，他這個想法是註定得不到顧睿的認同的。
夜雲琛正在跟奉老夫人說他們這幾天拍攝所發生的趣事時，一個女傭捧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送到奉老夫人的面前，奉老夫人神態自然地接了過來，對夜雲琛說道：“我跟你也算是一見如故，這個就當是我這個老婆子送給你的見面禮。”
“這......”從他的表情就看得出來他的訝異，在奉老夫人說完這話之後，他下意識地看向顧睿，顯然就是不知所措的情況下第一時間做出的反應，一直看着他的奉老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的，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
夜雲琛對顧睿的依賴，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或許，顧夜兩家的這場婚事，當事人並不是不情願的。
接受到夜雲琛詢問的眼神，顧睿只頓了一頓，便微微點了點頭，看奉老夫人的樣子，這個禮物大概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況且怎麼說也是長輩的一點心意，若是不收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謝謝。”夜雲琛這才接了過來。
見他收下了，奉老夫人的眼中終於現出了一點點的笑意，那雙充滿了睿智的眼眸隱隱泛出些水光，顧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望向夜雲琛，收了禮物的少年表情看上去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吧。
陪奉老夫人用過午餐，兩人又做了一會兒便回去了，奉老夫人親自送他們到主宅門口，若不是夜雲琛一直讓她不用送，也許她會將他們送到大門口也說不定。一直目送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奉老夫人始終直直地站在主宅門口，單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嘴唇緊緊抿着，眼中隱隱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在流動。
好一會兒，奉老夫人才轉身進去，坐在主位上靜靜地沉思半響，忽然說道：“打電話給夜老頭。”
在奉家待了大半輩子的管家看了她一眼，奉老夫人一張白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一雙眼睛冷冷的，帶着一種山雨欲來的平靜，管家不敢耽誤，馬上打給了夜老爺子，他知道奉老夫人口中的夜老頭就是夜老爺子。
電話剛打出去沒幾秒鐘就被接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一直守在電話旁邊，將電話遞給奉老夫人，管家就識趣地帶着其他人退了下去，只剩下奉老夫人一個人。
“你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奉老夫人沙啞的聲音聽着很平靜，連一絲起伏都沒有，但若是其他人聽見奉老夫人這樣跟他們講話，大概都已經被嚇到腿軟了，往往越是平靜越是恐怖，畢竟這麼多年來奉老夫人的鐵血手腕並不是假的，一般惹了她生氣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但夜老爺子好像一點兒都不怕一般，靜靜地聽完她的話，才慢悠悠地反問道：“你想要什麼解釋？”
“關於雲琛跟顧睿的婚事。”
聞言，夜老爺子‘哦’了一聲，用一種略帶無奈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是思媛瞞着我進行的，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成定局了。”
“你以為這話我會相信嗎？”奉老夫人冷哼一聲，“你這話用來哄騙無知少女還差不多，夜家大大小小哪件事情不是掌握在你手中？夜思媛那丫頭怎麼可能能夠瞞着你進行這件事情？”
奉老夫人的話帶着十分明顯的不滿，完全沒有想過要掩飾她的憤怒，但夜老爺子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沉默了半響，才淡淡說道：“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奉家的背景足夠大，但也要看是跟誰比，若是跟顧家比的話，也就是打成個平手那樣，婚事已經定下來了，想要改變是不可能的，那麼又何必再來追問呢？
這一點奉老夫人又何嘗不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得太清楚了所以才更加生氣，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情，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結果了，她認為在這件事情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就是一件非常不應該的事情。
夜老爺子又放緩了語氣，說道：“你今天也見過雲琛跟顧睿了，所以應該也能知道雲琛對顧睿的感情吧？讓他嫁給顧睿，不一定是一件壞事。”至少顧睿有那個能力去保護他。
奉老夫人一時語塞，身為過來人，她又怎麼會看不出夜雲琛在看着顧睿時的眼神是充滿了依賴的，還有若隱若現的愛意，這樣的眼神只會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時才會出現。
“你別忘了，顧睿的那些傳言，如果那些傳言是真的，你這樣是讓雲琛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
說到這個問題，夜老爺子頓時就有些理虧了，摸了摸鼻子，他咳了一聲，才說道：“那個、雲琛也是男的，所以……”
聽到這話，奉老夫人差點被氣笑了，心口憋着一口氣，她一點兒都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直接掛了電話，按掉了幾個對方打回來的電話之後又直接關機，這麼多年了，這是她第一次情緒波動這麼大，她需要好好地平復一下心情。
對於奉老夫人跟夜老爺子的這通電話，夜雲琛跟顧睿自然是不知道的，離開了奉宅之後，兩人回到別墅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準備回b市了。這短短的幾天已經讓夜雲琛徹底喜歡上黎源鎮的，想到要離開心裏就是滿滿的不舍。
顧睿說：“若是你喜歡，下次我們還可以再來。”
聞言，夜雲琛馬上就笑了，他已經不再驚訝為何顧睿總是能夠看穿他內心所想的事情了，這種事情經歷多了就習慣了，反正現在在他看來，顧睿幾乎等同於無所不能的超人了，明明只是比他大了七歲，怎麼就能這麼厲害呢？
他這樣子，真的會讓他忍不住崇拜他呀！
“下次是什麼時候？”
顧睿看了他一眼，“都可以，只要你想。”
夜雲琛嘴角的笑容更加明顯了，“真的？”
顧睿的回答是直接將他扯到懷裏抱了個滿懷，“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