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8
陳宇的聲音不小，一下子引起了顧睿的注意，待看清楚陳宇的樣子時，顧睿的眼神沉了沉，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陳宇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裏有些發毛，背後泛起絲絲涼意，也不知道是哪裏升起來的危機感，一直到顧睿移開了視線，他才猛地鬆了口氣，心想，果然不愧是顧家大少，單單隻是一個眼神而已，都快壓得他不敢大聲呼吸了。
他偷偷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夜雲琛，小聲說道：“借一步說話。”
夜雲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點了點頭，轉頭跟顧睿說了一聲：“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過去一下吧？”
一旁等待的陳宇忽然感覺到身上多了一道冷酷的視線，膽戰心驚地看過去，便發現不知道一臉冷然的顧睿又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小心臟被嚇得重重跳了幾下，才見顧睿緩緩轉開了視線，對夜雲琛點了點頭，答應了。
陳宇：“……”
他明明是第一次正式跟顧家大少見面呀！顧家大少這明顯到都快可以化成實質的敵意究竟是要鬧哪樣呀！
一點兒都不知道陳宇內心正在瘋狂吐槽的夜雲琛在得到顧睿回應之後便跟着陳宇往人少的角落走去了，陳宇頂着身後快要將他燒出兩個窟窿的目光壓力，內心兩條寬大的麵條淚。
夜雲琛跟着陳宇走開之後，便只剩顧睿一個人站在原地，周圍明明有許多人在，但礙於顧睿身上那生人勿進的氣息太過強烈了，竟然三步以內都沒有人靠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的人也不敢大聲地交談，視線全都有意無意地落在顧睿身上，大部分人其實已經認出顧睿來了，就算有小部分沒有認出來的，經過周圍小聲的議論之後也都知道了。
因為不想讓顧睿一個人太久，夜雲琛離開沒多久就回來了，而被顧睿嚇得夠嗆的陳宇在找他說完話之後就溜之大吉了，打死也不願意再回來接受顧睿的目光鞭策，躲在遠遠的地方心有餘悸地大拍胸脯。
“抱歉，讓你久等了。”夜雲琛歉然道。
顧睿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對他這種客氣的態度有些不滿，但並沒有說什麼，淡淡搖了搖頭，只道：“不必這麼客氣。”
夜雲琛笑了笑，指了指舞台，說道：“等會兒可能會有抽獎的，我們走近一點兒吧？”
顧睿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默默地走在夜雲琛的身側，對於抽獎什麼的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想看的，只是身旁這少年溫潤柔和的面容罷了。
“嘖！真沒想到，顧睿竟然會出現在這裏。”說話的女生臉上化着有些濃的妝容，一襲性感的黑色晚禮服，凹凸有致的身材看上去十分妖嬈，引得經過的男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趙念冷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這女生是隔壁班的，叫梁怡，也是他今天晚上的舞伴，之前還覺得能夠邀請到她當舞伴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何，今天晚上他卻連一點兒高興的情緒都感覺不到，只感到非常非常明顯的不爽！
而這種不爽，是在他看到夜雲琛跟顧睿之後才開始的，可惜他自己卻沒怎麼察覺到。
沒有得到回應梁怡也不介意，挑眉看着不遠處的兩人，又繼續說道：“看來報道上都是真的呀，夜雲琛跟顧睿的感情還真挺好的。”說著說著，她又笑了起來，“連這種場合都願意陪夜雲琛出席了，倒不像是做戲了。”
那些報道出來之後很多人其實都不是很相信的，大多還是覺得做戲的可能性多一點，但是今天晚上這一場舞會之後，她倒是有點願意相信是真的了。
趙念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出席一個舞會而已，能證明得了什麼？”
“話可不是這麼說呀。”梁怡反駁道，“如果是其他人的確是說明不了什麼，但是顧睿的冷漠可是眾所周知的，如果單單是做戲，以他的性格又怎麼可能做到這個地步？”說到這裏，梁怡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回頭看向趙念，挑眉奇怪道：“你是怎麼回事兒？吃了炸藥嗎？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就一副十分不爽的樣子？”
趙念語塞了一下，隨即表情兇狠地回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當然是關心你一下呀！”梁怡理所當然道。
“你還是關心一下你的妝容有沒有花吧！”趙念冷聲道。
“啊？我的妝花了嗎？”梁怡瞬間緊張起來，虛掩着臉到處找鏡子，在發現被趙念騙了之後猛地一瞪眼，“討厭鬼！下次看我還接不接受你的邀請當你舞伴！”
趙念不理她，心煩地轉開視線，看向不遠處靠得很近的兩人，臉色愈加難看了，梁怡瞭然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一向討厭夜雲琛，不過你也別表現得這麼明顯呀，好歹人家現在也是有靠山的了！”
“閉嘴！”趙念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一副不想再跟她說話的樣子，梁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在嘴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以表示聽話。
趙念的臉色還是很臭，恨恨地瞪着不遠處的夜雲琛，內心飛快地盤算着，舞台上主持人的聲音時不時地傳了過來，但具體講了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直到周圍忽然爆出一陣喧囂聲，他才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周圍的人表情都變得激動起來。
“現在是抽獎環節！”梁怡在旁邊解釋道，“剛才進場簽到的時候那的那張號碼牌呢？拿給我，我來幫你看着！要是被抽中了，就可以要求跟在場任何一個人交換舞伴！”
梁怡還在興奮地說著，趙念的注意力卻已經被她剛剛的那句話給吸引走了，看着周圍熱鬧的氣氛，他忽然冷笑了一下，臉色也緩和下來了。
舞台上主持人已經開始念號碼了，陸續有被抽中的人激動地舉高了手臂，趙念掃視了一圈，便朝離他最近的那名舉高了手臂的男生走去，“喂！”他抬頭搭在那名男生的肩上，對方莫名地回頭，發現是趙念臉色變了一下，還沒開口，趙念已經將朝他伸出手了，“將你的號碼牌給我。”
那名男生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但是在撞上趙念警告的眼神時，他最終還是乖乖地將號碼牌遞了過去，趙念滿意地接了過來，看了號碼牌一眼，轉身回到原地。
梁怡無語地看着他，“你這種強盜的行徑真讓人討厭！”她實在是看不慣，但趙念在學校的霸王行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普通的學生根本惹不起，只能敢怒不敢言。
趙念心情大好，對梁怡說的話毫不在意，將號碼牌塞給梁怡，吩咐道：“等會兒叫到你就上去，記住，你指定的舞伴是顧睿！”
聞言梁怡大驚，“你開什麼玩笑！”就顧睿那張閑人勿近的冰山臉，她怎麼敢指定他來當自己的舞伴！
趙念冷冷說道：“沒開玩笑，這是遊戲規則，他既然在這裏了就得遵守。”說完，又緩和下語氣，安撫道：“放心吧，顧睿只是臉色冷淡了一點，沒你想像的那麼可怕。”
梁怡大怒，“誰跟你說不可怕的？他可是有着讓保鏢將手無縛雞之力的美女扔出酒店的前科的！”
對於梁怡的話，趙念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你不去的話我就將你謊報年齡的事情發到校網去。”
“你！”梁怡悲憤地瞪着他，壓低了聲音吼道：“你這個小人！幼稚鬼！”
趙念絲毫不介意，閑閑地看着她，“去還是不去？”
“哼！”梁怡重重地哼了一聲，用力地將號碼牌從他手上抽出來，恨恨道：“你給我等着！”
趙念露出滿意的笑容。
被抽中的號碼總共有二十個，二十個號碼牌念完之後，站到台上去有男有女，臉上都難掩興奮，站在台上的二十個人都是今晚的幸運兒，他們有權利指定在場任何一個人當他的舞伴，而且對方是不得拒絕，不少人都想趁着這個機會跟自己喜歡的人有個親密的接觸。
但這裏面有一個例外，化着一臉濃妝的梁怡滿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跟周圍那些興奮的人群想必差別實在是太大了。主持人在台上講完規則之後，示意台下將燈光開到最亮，便將主動權交給了台上的二十個人了。
台上二十個人排着隊一個一個往台下走來，逕自走到自己心儀的對象面前，或微笑或羞澀地將手伸出來，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被邀請的對象無一例外地都同意了，梁怡是最後一個，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帶着一臉的悲壯朝她的目標對象走去。
夜雲琛驚訝地看着站在他們面前的梁怡，以及她朝顧睿伸出的手，而梁怡面前的顧睿對她伸出的手卻是完全視而不見，臉色也實在是冷淡得很。
梁怡：“……”
夜雲琛有些看不下去了，小聲對顧睿解釋了一下這個遊戲的規則，講到他嘴巴都快乾了，顧睿才悠悠地回了一句，“我知道。”顧夫人曾經也在這個學校讀過，在知道他將會來參加這個舞會之後，顧夫人早就將舞會的細則都告訴他了。
梁怡的手已經很酸了，無奈當事人始終還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她面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實則內心早已經將趙念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個遍了。
“多謝你的邀請。”這樣說著，顧睿卻完全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停頓了一下，“但是，我拒絕。”
夜雲琛不得不在旁邊小聲地提醒他，“這個是不能拒絕的……”與其同時他又想到了顧睿的潔癖，頓時忍不住苦惱地皺起眉頭。
“呀？顧大少真的要拒絕嗎？”主持人的人忽然穿透而來，夜雲琛循聲望去，只見主持人笑眯眯地繼續說道：“拒絕的話可是要接受懲罰的哦。”後面的那個‘哦’字被她拉長了尾音，很是意味深長的樣子。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主持人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拒絕的話，就要跟自己原先的舞伴跳開場舞哦。”
“不是這樣的吧？”主持人的話音剛落，趙念就忍不住插嘴道：“按照往年的慣例，在這個環節，被邀請的人是沒有權利拒絕的吧？”
“往年的確是不可以，但今年改了慣例呀！”主持人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跟她之前在泡茶的樣子倒是有幾分相似，夜雲琛愣了一下，心裏有些拿不準注意對方是在幫他們解圍還是真的修改了慣例。
因為這樣的懲罰實在不像是懲罰。
趙念臉色又開始難看起來，“如果改了慣例的話為什麼我們會不知道？”
主持人笑眯眯道：“現在不就知道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趙念找不出其他話來反駁，恨恨地閉上了嘴，梁怡大大鬆了口氣，連忙收回了手，就近找了另外一個男生充當她新的舞伴。
旋律輕快的音樂響起，大廳的燈光暗了下來，所有人員按照主持人的指示將舞廳中間空了出來，對懲罰毫無異議的顧睿朝夜雲琛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
夜雲琛騎虎難下地伸出手放在他手心上，在顧睿的牽引下走進舞廳，一邊小小聲地說：“我不會跳女步。”
顧睿握着他的手，幽深如海的黑眸倒映出他的身影，夜雲琛聽見對方清冷的聲音在低低地說道：“交給我。”
有些失措的心跳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去。
音樂的旋律是輕快的，顧睿放慢了節奏，以絕對的掌控力引導着夜雲琛的動作，兩人的步伐漸漸地協調起來，遠遠看去，竟是和諧得很。夜雲琛將頭腦放空，完全放任自己的身體，隨着顧睿的動作而動作，親密緊貼在一起的身體彷彿融為了一體。
沒多久，那被抽中的二十對也開始相繼滑入舞池中翩翩起舞，輕快的旋律開始變得柔和下來，氣氛變得溫情而曖-昧，不知不覺間，夜雲琛將腦袋靠在顧睿的肩膀上，兩人的動作慢了下來，脈脈溫情在彼此間流動。
不遠處坐在休息區的趙念看着緊貼在一起的兩人，氣得捏緊了手中的杯子，一張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原先是打算讓梁怡去邀請顧睿當她的舞伴，讓夜雲琛給人看笑話的，未婚夫當著他的面接受別人的邀請，就算是因為遊戲規則也足夠讓他丟臉了，但是他沒有想到，主持人竟然敢明目張胆地給夜雲琛解圍！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茶藝師，她怎麼敢！
猛地將杯子中的液體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味猛然灌入口腔，卻猶不解恨般，將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隨着氣氛的漸入佳境，舞池裏的人越來越多，趁着大家沒有注意到，夜雲琛跟顧睿就從舞池上退了下來，這時舞會也已經接近尾聲了，夜雲琛回頭看了看眾人，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對顧睿說道：“今天晚上，其實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