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敏而為玉第四回
王嬤嬤有些擔憂的看着林黛玉，其實她心裏也很是擔心少爺的安危，畢竟是林家的嫡子，林家的命根，若是少爺去了，即便她家姑娘以後出嫁，娘家也無仰仗之人。
“小姐……”王嬤嬤還想攔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嬤嬤的心思林黛玉哪會不明白，她上前一步，來到王嬤嬤身旁，“嬤嬤放心，我自己個的身子自然有數，如今多事，我怎麼也不會在添些麻煩，讓父親擔憂。”
林黛玉抬眼，“而且，身為林家的長女，在這個時候我總要做些什麼。”說這話的時候，林黛玉眼中的堅定，眼中的神采是王嬤嬤從未見過的。
雖然林黛玉語氣溫婉，但這溫婉中又帶有讓人說不出的踏實。
“小姐。”王嬤嬤有些哽咽，林黛玉還沒哭，她眼角到是帶上了淚光。她忙偏頭，用衣袖使勁的蹭了蹭眼角，生怕被林黛玉看到，壞了她家小姐的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她家小姐還是六歲的孩童，但王嬤嬤總覺的她家小姐長大了，是個可以依靠的人。
“走吧。”林黛玉開口，特意別過眼，沒去看王嬤嬤，好讓她不要多想。
王嬤嬤看着林黛玉沒有受她的影響，這才舒了一口氣，她點點頭，轉身拿來了披風和暖手的筒子，沒有在說什麼反對的話。
冬季，就算日頭照在人的身上也沒有一絲的暖意，地面上浮着薄薄的一層雪，上面留着幾個淺淺的腳印，是雪雁留下的。
飄來的雪花，慢慢的覆在上面，不到半刻的功夫，就掩住了那腳印。
整個院落安靜極了，只有偶爾刮過的風拍打的枝梢。
林黛玉踏出房門，冷風拂面，但林黛玉的依舊端莊，沒有因為嚴寒而畏手畏腳。
她伸開手，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隨即融化，但那股子寒氣卻襲了身。
一旁的王嬤嬤趕快上前攏了攏黛玉的披風，“小姐。”她有些擔憂的說道。林黛玉本就體寒，受不得一絲的寒氣。
林黛玉輕輕搖了搖頭，“無妨。”她看着遠處飄零的雪花，有些出神，遠哥殤的那天也是這般的場景吧，林黛玉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暖手的筒子，溫熱的感覺傳來，“致遠，有姐姐在，定會讓你平安的長大。”
林黛玉的眼神堅定起來，猶如迎雪的傲梅。
林黛玉緩緩的走着，王嬤嬤在身旁仔細的看着。
經過長廊，周圍漸漸有了聲響，等來到遠哥的住處，裏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孩童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惹人心疼，或許是因為天生骨血的關係，那羸弱的聲音落在黛玉耳中，讓她的心頭不禁一緊。
“玉兒，你怎麼來了。”林如海看到林黛玉走了進來，不禁的眉頭一緊，他看着她身邊的王嬤嬤，眼神中有着責怪。
“致遠沒事，玉兒快回去休息。”林如海接著說道，他往前上了一步，正好擋住了林黛玉的視線。
林如海深知自己女兒的性情，如是讓她知道林致遠現在的情況，她定會損心傷神，不免會大病一場。
“父親，讓女兒看看致遠吧。”林黛玉抬頭，眼中已經含有淚花，但是語氣卻是堅定。
此時林黛玉的模樣真可謂是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
看着這般的林黛玉，林如海神情有些鬆動，他的眉頭愈發的深邃，看着面前嬌小的女兒，輕輕嘆了一口氣，“致遠……他沒有事情。”
林如海的聲音都變的溫柔起來，他想把林黛玉哄走，畢竟現在的情況，他怕他的女兒承受不住，這是一個父親天生的保護欲。
林黛玉低下了頭，“致遠一定會沒事的，我……只是看看。”說這話的時候，林黛玉的聲音都帶上了顫音。
林如海不讓步，林黛玉就執拗的站在門外，不走開。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堅持，父親一定不會讓她見他的弟弟。
無奈，林如海給她身邊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會意，輕輕的拽了拽林黛玉，“小姐，先回吧，老奴在這看着。”
林黛玉一動不動，似是沒有聽見一般。
此時的林黛玉已經有些微喘，但是站的仍舊筆直。雖然身體恢復了不少，但是從小的體弱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調理好的。
看着這般執拗的林黛玉，王嬤嬤也沒了法子，她朝着林如海搖了搖頭。
林如海看着面前這個倔強的小人，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糾結再三，還是轉身讓開，林致遠的情況林如海自是知道，這次見面，恐怕是她姐弟二人最後一次。
想到這裏，林如海不由的咳嗽了幾聲，一時間悲從心來。但是為了兩個孩子，此時的他卻不能倒下。
整個屋子瀰漫著葯湯子的味道，一個小小的孩童躺在床上，他身邊的幾個大夫模樣的人都緊皺着眉頭，有一個還在無奈的搖着頭。
床上的林致遠緊緊閉着眼睛，單看眉眼與林黛玉就有七八分的相似。他斷斷續續的哭着，小臉被憋的通紅，看的讓人好生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姐弟間的心靈感應，林黛玉剛來到林致遠的身邊，他的哭泣聲就減弱了些。
林黛玉坐在他的床邊，心疼的把他攬入懷中，慢慢的幫他捋着心口。
林致遠也漸漸的安靜下來，雖然沒有在哭鬧，可是眼睛卻是緊緊的閉着，身上也是越來越熱。
“拿葯過來，我要給遠兒喂葯，不吃藥病怎麼會好。”林黛玉對着旁邊的大夫說道，語氣中透着心疼。
“小姐……”一旁的有些年輕的大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此時的小少爺已經喝不下藥了……
“去拿葯來。”其中年歲最長的說道，這人也是常給林黛玉看病的大夫，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即使試了沒有用，林黛玉也會堅持。
葯湯子端了過來，林黛玉接過，可是林致遠的嘴緊緊的閉着，根本就灌不進去，“遠兒，乖，把葯喝了就能好了。”
葯湯子順着林致遠的嘴角流了出來，撒到了林黛玉的身上。
黛玉的眼圈都紅了，“遠兒，喝葯好不好。”林黛玉的語氣中透着絲絲的懇求以及絕望。
她身旁的眾人都垂下了眼帘，大家都不忍心在看。其中最心疼的就是林如海了，他上前，輕輕的揉了揉林黛玉的腦袋，“玉兒，致遠會沒事的。”他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一定要喝葯，不喝葯怎麼會好。”林黛玉自言自語的說道，似是已經隔離了這個世界一般。
她忽然抬手，狠狠的掐着林致遠的人中，林黛玉邊掐着邊哭着，淚水都落在葯湯裏面。
“玉兒。”正當林如海想要阻止的時候，林致遠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見機，林黛玉趕快把碗裏的葯直接灌到林致遠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