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燕爾之喜

42.燕爾之喜

他的手伸向她,順勢就要拔去她頭上金釵!周元笙一激靈,猛地向後蹭了蹭,怒目相向,口中卻不肯認輸道,“好不害臊!試便試罷,做什麼只脫我的衣裳!”

李錫琮手上動作一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倒真不矜持。”凝眉打量一刻,又點着頭道,“可見我方才的話並不錯。”

周元笙此刻心跳得極快,腦子卻也轉得極快,眼下只想把李錫琮拖住,好歹等她緩過心神再做打算。於是揚起臉,嬌笑一聲道,“是了,這是我的新婚之夜,我當著自己的夫君,有什麼可矜持的?難道每個新婦都須扭扭捏捏,拿腔作勢的才算好?”

李錫琮聞言,仰頭笑道,“這話說的是,你原比尋常女子多了一份膽量。”笑了一陣,復又搖頭道,“旁人新婚什麼樣子,我無從知曉。你這也算問道於盲了。”

周元笙忽然靈機一動,挪揄道,“你原來也並沒見過世面,自己什麼都不懂,只會胡亂放大話。”

李錫琮並不為她言語所激,頗有興味地盯着她,悠悠笑道,“娘子是在拖延時間,須知**一刻值千金。”話音甫落,右手已疾如閃電般襲上她的髮髻。

周元笙一驚,下意識偏過頭去,然而他的目標並不是那根髮釵。他的手落在她頭上,有着炙熱的溫度和無法抗拒的力量,一下便將她的臉扳了過來,未及她做出任何反應,也未及她說出任何言語,他的唇已蓋住了她的口。

她初時猶自掙扎,漸漸地便有些暈眩起來。那兩片薄唇乾燥溫暖,並不柔軟,亦不甚粗糙,裹挾着一股強悍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將她圍住。她終是無力再做抵擋,放棄地闔上雙目,任由他凌厲的撬開唇齒,侵襲上她欲拒還迎的顫顫舌尖。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耳畔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她方才驚覺起來,這是要吻到地老天荒的架勢,接下來便是那無從躲避,水到渠成的事。一顆心突突跳得厲害,終於咬牙奮力推開他。目光相接的一瞬,兩人都各自愣了愣。她看得清楚,他眼裏分明流動着興奮的神采,帶了**,泛起赤紅。少年人精幹冷峭的面容上生出淡淡暈色,卻說不出那是因愉悅而起,還是因悸動而生。

周元笙心頭輕輕發顫,嘴上不依不饒道,“王爺臉紅了呢,原來也知道羞臊。”一面端詳,一面盈盈笑道,“這大半年光景,作養的皮膚都白了,若不如此,還真不好瞧出臉上顏色。”

李錫琮知道她不過是逞口舌之快,輕笑一聲也不理會,藉著這功夫平復氣息,末了唇角掛笑,似不經意道,“你的妝花了,且去卸了罷。”

周元笙怔忡片刻,方見他滿眼戲謔,不免面色微沉,狠狠瞪了他一記,起身走到銅盆前打水盥洗。李錫琮也不閑着,待她浣過了巾帕,徑直走到她身後,一把搶了過來,卻是自顧自地凈起面來。直看得周元笙咬牙切齒,偏又發作不得,只好另取了帕子重新浸潤,慢慢對鏡卸去妝容。

胭脂洗去,露出一張瑩白似玉的嬌嫩面龐,年輕就有最好的氣色,無須妝點已是十足動人心魄。她看着自己恰如遠山一般的眉形,忽然笑了出來。李錫琮說的不錯,她的容貌太過富麗妖嬈,是該佐以清淡悠遠的黛眉,只是他又是何時開始觀察得這般細緻入微?

鏡中將將映出身後之人冷淡疏離的注目,不像在看一個世人稱羨的美人,倒像是在看一件華美卻並不惹他喜愛的物事。那樣的神情落在銅鏡中,刺痛了她的雙目。她於是幡然記起,他們的婚姻是建立在一場各取所需的算計里,沒有花團錦簇,沒有兩情相悅,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然而愛是什麼,她過往十六年的生命里,不曾親身體味,也不曾在長者身上窺探到一星半點端倪。她不懂,卻知道鏡中冷硬的少年一樣不懂。他們都是不被疼惜,無足輕重,只合利用,隨時可棄之人!這世間除了他們自己,並沒有誰會真心惦念他們。既然是一樣的人,他有什麼立場這般高高在上的審視玩味她,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抓不住一點留戀的情意,至少可以抓得住實實在在的**。

周元笙緩緩回首,燦然一笑,伸手拔去了束在髮髻上的最後一根金釵,如墨如雲的長發倏然下落,逶迤垂散在她的肩頭。

李錫琮歪在枕上,饒有興趣的觀察着這一幕,眸中閃過一絲澄亮的光,不過轉瞬即逝,繼而眯起雙目,淡淡笑望。

她輕移腳步,如貓般靈動,身段柔媚的坐於李錫琮面前,笑了笑,開口道,“你這樣看着我,讓我幾乎疑心,你是喜歡我的。”

李錫琮笑容莫測,淡淡頷首道,“我也有些疑心,娘子艷色如斯,令人怦然心動,難以自抑。”他雖這樣說,卻是巋然不動,靜如止水,那稱讚就變成了一道敷衍的調侃,一記冷靜的戲弄。

周元笙不以為意,嫣然微笑,纖纖玉指輕巧的掠上他胸前領口,柔聲道,“那麼你此刻,是在同自己的心博弈?”

李錫琮眼望着她,驀地伸臂抓住了她的手。周元笙笑問,“你的手總是這般熱么?”李錫琮點頭,低低道,“你的指尖卻總是寒涼似水——你在害怕什麼?”

周元笙微微一怔,待要強詞解釋,卻覺得手上一松,他的手指帶着溫熱的力度,迅捷剝落了緊緊包裹在她身體上的中衣。她緩緩笑開來,眼底有搖漾的瀲灧柔光,櫻唇微微開啟,彷彿等待着他再度覆上那幾近霸道的擁吻。

香帶飄落,衣衫墜地,她目光迷離,不由自主貼上他精瘦結實的胸膛,那片肌膚的溫度比他的手指還要滾燙,那裏藏着的不安跳動如同響錘落鼓。然而神智是清明的,她知道自己被推落入床,仰着臉看着他那對彎彎笑眼,一時分辨不出那樣的笑容是出自真心,還是曲意迎合。

紅燭搖曳,溫柔流觴,快意與惡意交織在一起,肆意與愛憐纏綿在一處,這是他們的欲,也是他們最初的情愫,將來或許是要翻將出來回味的,原來除卻疼痛,一切都好,那麼便可以了無遺憾,銘心刻骨。

眼前是鴛鴦月夜銷金帳,身下是絲質並蒂蓮錦褥,玉枕畔圓潤精巧的鎏金香球里,絲絲靡煙裊娜飄散。她手指劃過他的胸口,輕聲笑道,“不是說你不曾有過侍妾,怎麼看,都不大像。”他枕着雙臂,笑着應道,“這麼說來,娘子對我方才的表現還算滿意?”

周元笙輕嗤道,“所答非所問,你在避重就輕。”李錫琮轉過頭,湊在她鬢邊嗅了嗅,閑閑道,“我恍惚聞到一股醋意,好像是從娘子身上來的。”周元笙翻轉身子,對着他的臉,道,“你果真有能令我吃醋的人?不妨直言說說看。”

李錫琮笑得一笑,道,“你這樣口吻,即便有,我也是不敢說給你聽的——我怕你趁我不在,將人偷偷打殺了,還是少造些業罪罷。”

周元笙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屑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是這府里的女主人,你愛喜歡哪個敬請隨意。可是總須知會我一句,那人也該來拜見我,才算合了規矩。”

李錫琮不禁大笑道,“不錯,是該如此,只是你的雌威發的也太早了些。今夜燕爾之喜,不該說這般煞風景的話。”

周元笙也不由笑了出來,接口道,“誰叫你支吾搪塞,不肯講實話。”李錫琮支着頭,伸手撫過她絲緞般的烏髮,語意溫存,低聲回道,“我沒有侍妾,至少目下沒有。”這話說完,忽然又換上調侃的語調,“也不過是缺少經驗罷了,可這類事情,男人向來是無師自通。何況我自有好物相伴。”

周元笙眉尖輕蹙,好奇道,“什麼好物?是不是春袋上畫的……那類物事?”

李錫琮唇角微揚,神情頗為自得,搖首道,“那算什麼,我有更好的。”他俯在她耳畔,低聲笑道,“趙子昂的三十六手,你一定沒看過。趕明兒拿給你瞧。”

周元笙雙眉一挑,道,“我不信,那東西不是號稱早就絕版,世間無存了么?”

李錫琮莞爾良久,在她鼻尖輕輕一刮,笑道,“傻子,這世間號稱絕跡的東西多了,端看你有沒有心去找。況且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要做得夠好,誰還會在意是不是最初那一個,又有什麼干係?”

周元笙愣得一愣,半日點了點頭,到底還是白了他一記,“可見你這人慣會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往後可是大意不得,說不準那句話便被你誆了去。”想了想,又推着他,笑道,“是你說的,趕明兒拿出來給我瞧瞧。”

她眼波流轉,神色疏無矜態,滿目皆是躍動的伶俐,周身彌散着少女甘甜清新的芬芳,似糖似蜜,如葯如鴆。

李錫琮凝視片刻,倏忽將她一把攬入懷中,垂首一面吻上她的脖頸,一面低聲笑語,“怪麻煩的,不如我先示範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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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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