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四海求凰(五)
流雲島上的仙宗,常年隱藏在雲煙之中。那些高大的殿堂,精美的樓宇,飛翔的瑞獸,在似雲似霧的煙紗下,如夢似幻。帶着威嚴和神秘,入住在每個修仙者的夢裏。
此時的雲闕台上,依舊是有絲絲縷縷的煙氣的在飄蕩。數以千計的白衣弟子,彷彿要羽化登仙般的縹緲,令人嚮往。
可是此刻,眾人的心情都無比的沉重,修仙,與天斗,與人斗,與命斗,掙脫俗身,求得長生。可沒想到,修仙,畢竟不是仙,還是掙不開凡俗的枷鎖。
雲闕仙宗此時說發生的場景,竟像凡俗界戲文中經常演唱的狗血劇情一樣,令人恥笑!
身後的大殿有人走出,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衣着華麗精美,面相威嚴,氣質出塵。此刻正面色鐵青走向二人,正是姬五月的父親,姬儒風。
上方雅臣的笑容依舊完美,沒有半分僵硬,看着猶如雷霆震怒的走來的姬儒風。他回頭看向眉眼堅毅的少女,輕聲問道:“值得么?”
“值得。”淺淺的聲音帶着不顧一切的決心。此刻,少女的眸中彷彿失去了煙雨,帶着一抹堅韌。
“別人若是欺負了你,別哭泣。你要告訴他們,你的拳頭比他們大,他們便會懼怕你。若是你打不過他們,就來找我,我會一直守護着你。”
姬五月輕輕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然後帶着笑意的看向凌虛子,看向上方雅臣,再看向逐漸逼近的姬儒風,笑問道:“你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嗎?是安陵師兄,他來了。”
姬五月的自問自答很輕,輕的只有身側的兩人能夠聽的見,可這淺淺的話語,卻讓兩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震撼萬分。
以致於,暴怒的姬儒風一掌打在姬五月的臉上,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了,讓着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姬五月的身上。
“孽女。”姬儒風面沉如水,一雙犀利的眸子緊緊盯着地上的姬五月,帶着強勢的逼迫。
啪的一聲重響,狠狠的打在姬五月白嫩的臉上,在其上留下深深的五指印。姬五月嬌弱的身軀甚至被打中跌落在地上,只因為,盛怒之下的姬儒風,手上帶着靈力。而此時的姬五月,靈力被禁錮,如同凡人,根本躲避不了。或許,她也沒有想過也躲避。
天語軒樓中的安陵面色一緊,隨即眼中跳躍着白色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要將那個男子燒碎融化。就在安陵即將忍受不住的時候,一雙柔嫩的手指突然緊緊拽住安陵的手臂,蘇翹翹一臉驚恐的注視着雲闕台,似乎是被這一幕嚇到。
安陵的眸中的火焰稍縱即逝,他盯着那個紅衣的女子。心中告誡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等自己看清楚,這是不是又是一個騙局!
一襲紅衣傾撒地面,姬五月跌落在三人的腳邊。本應是萬分狼狽的畫面,異常羞辱的處境,姬五月面上卻沒有半分惱怒和尷尬。她沒有去碰觸自己的傷口,而是勇敢的高抬着下顎,看着一臉盛怒的姬儒風,笑着輕聲問道:“你是誰?”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你以什麼身份打我?”
三聲犀利的質問傳遍整個雲闕台,少女的眸中的火焰似乎帶着犀利的光芒,灼燒人的心神。
姬儒風氣極反笑,陰沉的臉緊緊的看着地上狼狽的不孝女,冷聲道:“你問我是誰,我是你的父親!”
“你問我有什麼資格打你,我是你的父親!”
“你問我以什麼身份打你,我是你的父親!”
三句鏗鏘有力,仿若雷霆的話語,帶着強勢,宣示着他的身份,他的威嚴,不容侵犯!
“父親!”姬五月抬着眸認真的喊道,就在大家以為她要認錯的時候,她卻又突然問道:“可是,我的父親,為什麼要打我!”少女的眼中帶着迷茫,不解,柔弱,難過。“所以,其實,你不是我的父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語,卻憑生了讓人落淚的衝動。
是啊,你不是我的父親嗎?為何你會打我。你不是應該寵着我,愛着我,守護着我。
那個,打我,囚禁我,利用我,逼迫我嫁人的人,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不,他不是我的父親。他,在我的心底,早已經死了。
“不管你願不願,這就是不爭的事實。”姬儒風依舊冷酷而無情,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你身為我的女兒,大羅仙宗的玄女,就應該為宗門付出,體現你的價值。否則,沒用的廢物,不必要存在了。”
姬五月輕笑,帶着一絲冷意,緩緩道:“五歲,你就將我送出了大羅仙宗。”
“這麼多年,我生在雲闕仙宗,長在雲闕仙宗,你從來都沒有來看過我。你知道我在這裏快不快樂,生活的好不好,仙法修習的怎麼樣嗎?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的眼中只有利益。所有的人都分為可以利用和沒用兩種。”
“我頂着大羅仙宗玄女的名號,卻曾未享受過仙宗的一絲福利。現在卻要以我來交易,達成這場結盟。”
“親人,從來都不是守望相助,而是隨時可以為了利益割捨的貨物。你們對我如此無情,為何又能讓我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你們。”
“這場婚禮,我不願,你請自便!”姬五月說完這些話后,便不再言語。她扯下隆重華麗的鳳冠,隨手丟棄在地上。在美麗的飾品,在她眼裏,也不值一提。
姬儒風氣結,雷霆震怒,陰沉的眸子恨不得此刻就講姬五月錯骨揚灰。“你這個孽女。”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靈虛子一揮衣袖,纏住姬儒風央企的手臂,厲聲低喝道。
看看大殿上的數千底子,一臉鄙夷,厭惡,甚至不少人脫離自己站的位置,三三兩兩成群的議論着。
凌虛子沉痛的皺起眉宇,本宗的弟子都已如此,就不用想到那些來觀禮的眾人了,更是應該炸開鍋了。估計從此以後,宛若瑤池仙宮的雲闕仙宗,估計要蒙上一層污垢,變成藏污納垢之所了。
更何況,讓靈虛子心神搖曳的,還是姬五月的那句話。安陵容,真的回來了嗎?他最寵愛,引以為傲的弟子,真的沒有死去,要回來了嗎?想到此處,靈虛子的心底都隱隱帶着激動。
當年,上方雅臣與安陵容的關係一直很融洽。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子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年齡越大,安陵容展現出來的天賦越加厲害,修為和地位隱隱都要動搖上方雅臣,所以他才會兵行險招,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查到事情真相的時候,令靈虛子震怒又傷悲。可是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引以為傲的弟子,難道又要親自手刃養育多年的大弟子。他下不去手啊,所以,他只能當做不知,對外宣佈,安陵出去遊歷了。
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了,他竟又能挺到安陵的消息了。心裏隱隱激動的同時,竟迫切的希望能再見到安陵容。心中,到底是愧疚啊!
而上方雅臣震驚過後,心中卻浮現了果然如此四個字。今日姬五月的行事,與以往大有不同。清冷高貴的神女,竟然用如此慘烈的方式逼迫安陵出來,正是用心良苦啊!
想到此處,不由心中冷笑。果然,是女人啊!心中又是一縮。見到這樣的姬五月,安陵容一定會忍不住出來吧!畢竟這是他呵護如珍寶的女子,怎麼忍心任人踐踏。
姬儒風被靈虛子一個袖子甩回,找回了理智。只是心中仍是盛怒不止,並且帶着一股的無力。
仙道之人懷上孩子非常不易,所以當他夫人懷上孩子的時候,姬儒風可謂是又驚又喜。一遍為孩子準備了眾多天才地寶滋養身體,一邊緊張的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
他當初付出了多少濃烈的情感,後來便是有多恨。他沒有想到,就是這個柔軟的小東西,竟然奪去了他夫人的生命。
若是,若是沒有留下她,該有多好。她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否則她的夫人也不會離去。所以,姬儒風才會在姬五月五歲的時候將她送來雲闕仙宗。
沉默了良久,姬儒風道:“今日個位同道見證,我姬儒風與姬五月斷絕父女關係,剝除大羅玄女名號,逐出大羅仙宗。”
姬儒風的一席話猶如雷霆,震驚了整個蒼穹。這也就是說,大羅仙宗和雲闕仙宗結盟失敗了,眾人驚呆了。
“你,好自為之。”姬儒風看着地上面帶笑意的女子,眼神複雜的說道。
說完之後,便抬首看向靈虛子,道:“靈宗主,姬五月大逆不道,吾以將其逐出大羅仙宗。至於婚事,就此解除,還希望靈宗主莫要怪罪大羅仙宗。”姬儒風態度誠懇,恭敬的行大禮道。
靈虛子也是無奈一嘆道:“就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吧!”
姬儒風走的洒脫。或許是血濃於水,或許是惻隱之心,放過她吧,也放過自己!
“謝謝父親。”姬五月以頭觸底,卑微的謝禮。一襲青絲如墨,散落在身側,看着那般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