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卑微交易
從工廠回到貧民區,整整一個小時,秦梓慕一句話都沒說。
整個人蜷縮在副駕駛上,環抱着雙腿,身體微微發抖。
安宇樊想靠近她,她卻朝着車窗的方向躲。
“梓慕,到了。”
若不是她強烈要求回家,這會兒,安宇樊已經把她送去醫院了。
秦梓慕沒反應,安宇樊傾身過去,想抱抱她,她如驚弓之鳥般,轉過頭看着他。
那目光里夾雜着脆弱和期盼,還有他陌生的恐懼,卻沒有了他熟悉的信任。
“梓慕……”他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
“學長,你和葉琪認識嗎?”她看着他,分不清語氣里的情愫。
安宇樊抿唇,不知道在猶豫什麼,半晌,他問:“梓慕,你相信我嗎?”
他避開她的問題,捏着拳頭,問她信不信他。
“我知道了。”秦梓慕扯開唇角,笑了,那笑容,帶走了她對安宇樊全部的信任。
葉琪剛剛說的話,她都聽到了,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安宇樊的話給了她答案,她真傻,到現在才明白。
秦氏破產,剛出國的安宇樊回國,她怎麼就天真的以為這二者之間沒有關係呢?
安宇樊和葉琪明明很熟悉,葉琪那麼恨她,他又為什麼假裝和葉琪不熟?
那麼偏僻的廢棄工廠,他為什麼會去那裏?學長,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不要跟着我。”秦梓慕打開車門,目光里的冰冷刺痛了安宇樊的心。
雙腳落到地上,微風輕拂,她卻覺得寒冷。
“梓慕,對不起。”安宇樊緊跟着她下車,肩上一暖,她還回去的外套又落在她身上。
“學長,秦氏破產和你有關嗎?”帶着最後一點期盼,秦梓慕問,如果他說沒有,她就信。
“梓慕,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他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走。”秦梓慕把外套甩到他手裏,冷眼看着他。
“梓慕……”安宇樊抿唇,心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滾。”她聲嘶力竭的吼,緊握着雙拳,眸光里透出些許恨意。
安宇樊心裏一驚,在她的注視下,上車離去,他終究傷害了她。
車子消失,她蹲在路上,像被人遺棄的小獸,孤苦無依。
“大晚上的,蹲馬路邊嚇人嗎?”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沐御塵剛從沐宅回來,經過這個小區,他下意識的看窗外,卻看到剛剛的一幕。
他索性停下車,遠遠的看着。
路燈昏暗,他沒看清秦梓慕衣不蔽體的樣子,他還以為是安宇樊送她回來,兩人纏纏綿綿的道別。
他是生氣的,然而等他走近了,看清楚秦梓慕的樣子,他真想扇自己兩大嘴巴。
聽到聲音,秦梓慕抬眸,見是沐御塵,她起身,胡亂的抹掉臉上的眼淚,狼狽的逃竄。
她這麼糟糕的樣子,不想他看到。
她才跑出去不到十步,沐御塵從身後抱住她。她掙扎,咬他胳膊,他不動如山,緊緊的抱着。
她的身體在顫抖,沐御塵的心臟像被人打了一棍子,悶悶的疼。
她偽裝的堅強轟然崩塌,轉過身,埋首在他懷裏,緊咬着唇瓣,眼淚打濕了他單薄的襯衫。
他撫着她的後背,輕輕吻着她的發,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好久,秦梓慕終於停止了哭泣,沐御塵輕輕的推開她,憐惜的觸碰着她破裂的唇角。
“誰幹的?”他問,像一隻沉怒的豹子,秦梓慕搖頭。
“葉琪是嗎?”他在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秦梓慕不搖頭,不點頭,垂着眸子,轉過身欲走。
沐御塵一把抱起她,碰到被葉琪踢到的腰側,疼得她齜牙咧嘴。
“忍着點。”沐御塵輕聲細語,溫柔得不像話。
“你帶我去哪兒?”秦梓慕下意識的勾着他的脖子,平靜的問,已恢復正常。
“滾床單。”沐御塵啄一口她的嘴,開玩笑似的說道。
秦梓慕一愣,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
——————————————————————————
水岸園。
這裏是A市靠海的山腳,沐御塵的別墅就建在這裏,離市中心不遠,風景秀麗,空氣清新。
回到別墅里,沐御塵翻箱倒櫃的找醫藥箱。
秦梓慕身上多處擦傷,臉上也被蹭破了皮,一副被人輪了的樣子。
沐御塵沉着臉,活像被人搶了愛人的棄夫,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仔細的消毒抹葯。
“還有哪兒?”處理完手上腳上和臉上的擦傷,沐御塵問。
“沒了。”秦梓慕搖頭,腰側疼得要死,但這麼敏感的地方,還是算了吧。
“我怎麼記着剛剛抱你的時候,你腰好像受傷了。”
在秦梓慕驚訝的呼聲中,沐御塵掀開她本就衣.不.蔽.體的襯衫,大手直接往她腰上按,秦梓慕尷尬的紅了臉。
沐御塵的眼眸里滿眼心疼,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欲。
擦完葯,沐御塵才發現秦梓慕目光獃滯,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御塵就這麼看着她,也不驚擾她,就看她什麼時候能不呆。
這麼一看就過去了十五分鐘,沐御塵眼睛都酸了,秦梓慕才回神,轉過頭看着他,眸底一片死灰。
“沐御塵,如果我把我自己交給你,你能幫我嗎?”
她想了很久,如果葉琪一直不放過她,今天這樣的事情一定還會遇到。
反正她不是完璧之身,與其讓那些令她厭惡的人侮辱糟蹋,不如和沐御塵做交易,至少她心甘情願。
靠着沐御塵這顆大樹,她就能一步步揭開秦氏破產的秘密,查清楚葉琪恨她的原因。
“呵,秦梓慕,你是在用肉體和我做交易嗎?”沐御塵嘲弄的看着她,一臉譏諷,眉宇間都帶了怒氣。
這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肉體交易,這麼不愛惜自己,這麼……下賤嗎?
“是。”秦梓慕握緊雙手,咬着牙點頭。
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放下自尊,這麼卑微的祈求,能換來想要的安寧嗎?
邪肆的臉散發著駭人的寒氣,沐御塵氣得一腳踹翻了客廳的茶几,醫藥箱裏的葯散落在地上,支離破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生氣秦梓慕不愛惜自己嗎?有點,生氣她這麼輕易的就說出這種話嗎?也有。
生氣她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交易?也有。
然而這份生氣中,還伴着隱隱的心疼,說出這種話,她必然用盡了全身力氣。
秦梓慕,秦梓慕,你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沐御塵問,為什麼是他?僅僅因為他有權有勢嗎?
“為什麼?”秦梓慕望着窗外,輕聲呢喃:“因為我只能相信你了呀。”
不可否認,他擁着她的時候,她的心很安定,好似找到了歸屬,但他們,可能嗎?
因為我只能相信你了呀。
這句話,像一片羽毛,輕輕地刷過沐御塵的心臟,奇迹般的撫平了他暴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