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只能離開
身後一聲輕響。
杜若轉過身，看着那個修長的身影從黑暗裏走出來，他依舊面無表情，連聲音都是淡淡的：“你醒了。”
真是可惜了這張臉，可即使如此，杜若還是有種想朝他來一拳的衝動。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他輕鬆就抓住了她的手，發現她似乎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問：“打中了會解氣嗎？”
是啊，打中了，許紹奕會回來嗎？
杜若苦笑了一聲，抽出手，繞過他準備回房。
“你愛那個男人嗎？”他忽然叫住她，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題。
然而那個瘦小的身影只是頓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他。
“我跟你道歉！”他忽然難得地覺得有些焦慮，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聲音低沉道：“所以你不要難過了。”
“你可以選擇回去找他，我明天會帶珂珂離開。”他頓了一下，重複：“所以你不要再難過了。”
杜若被那句話驚了一下，回過頭去，他卻已經放開手，轉身回去了。
明明事情就要解決了，可杜若依舊整晚都沒能睡着，塞着耳機，雙眼空洞了看了一宿的天花板。
十點鐘她才爬起來，推門出去，客廳里果然沒有了那兩個身影。
杜若靜下心來安撫自己：看，這樣是不是清靜了許多！以後再也沒人把你當保姆使了，也不會有人打擾你工作了！
不過很快，杜若天真的想法就被一通電話給打得支離破碎了。
“杜小姐嗎？請問您是珂珂的親屬嗎？這邊是崇明醫院，孩子出了車禍，麻煩您儘快來一趟。”
車禍！？
兩個人才從這個家裏出去多久啊？杜若坐在出租車上，幾乎要吐血，這兩個人是不是上天派來整她的！？
珂珂坐在病床上玩玩具，看見她一臉驚恐地衝進來，好奇問：“杜姐姐，你怎麼了？”
杜若一把將他抱起來，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大礙，這才鬆口氣，轉頭問身邊的醫生：“…你們是跟我說出了車禍對吧？”
醫生擦了擦汗，低聲道：“孩子被大人保護的很好，所以沒受大傷……”
“那他呢？！”杜若心裏一沉。
“大人現在在重症病房，急需輸血，你跟我去看看吧。”醫生看了看抱着孩子的她，嘆了口氣。
杜若霍地站起來：“什麼血型？我是ob的，我可以輸血的！”
血型是對的，杜若安撫好珂珂，跟着護士去做了檢查，折騰了好半晌才輸完血。重症病房暫時不允許人進入，她隔着玻璃窗看了幾分鐘，只覺得心情愈發沉重。
明明那麼大的人…，簡直要笨死了。
回去的時候珂珂正在打針，哭得撕心裂肺的，杜若哄了好久才讓他睡着，自己卻也是累得不行了。
臨床的阿姨看不下去了：“你剛剛去輸了血，趕緊休息會兒吧，我來幫你照顧兒子。”
杜若很想反駁這不是她兒子，想了想卻沒有開口。珂珂有人照顧，她便放心了許多，疲憊和瞌睡一起湧上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一覺睡到了夜幕降臨，杜若抬手看了看時間，立刻蹦躂了起來：“醫生，重症病房的那位怎麼樣了？”
正在給珂珂量體溫地護士看她一眼：“你說上午來的那個？剛剛好像轉院了吧。”
轉院？！
杜若一驚，他不是什麼都不記得嗎？誰給他轉的院？她找到醫生，對方的回答卻更加令她心驚：“他已經辦完手續轉院了，你不知道嗎？”
“那…”杜若有些語無倫次：“他轉去哪裏了？”
醫生懷疑地看她：“病人家屬要求完全保密的，你不是他的家屬嗎？”
杜若被這句話打擊地體無完膚，她在醫院大廳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回去，抱着一線希望問珂珂：“珂珂，你知道你家在哪裏嗎？”
珂珂想了想，說：“要坐好久好久的灰機！”
杜若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她和許紹奕分開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家裏，杜若被電話轟炸地有些招架不住。
母親在電話那邊痛心疾首：“小若啊，你就不要再讓家裏為你操心了，紹奕那麼好的孩子你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杜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管你那樣，你趕緊跟紹奕和好，不然你給我別回來了！”父親奪過電話，毫不留情地下令。
杜若轉頭看了看睡得香甜的珂珂，始終沒能伸手撥通許紹奕的電話。
也許…也許他只是暫時離開了，很快就會回來接珂珂的呢？
珂珂只是受到了驚嚇，兩天後便出院了，杜雙雙在家裏暴跳如雷：“這個小傢伙怎麼又回來了？！”
杜若把珂珂護在身後，避開杜雙雙的眼睛：“他爸爸很快就會來接他的。”
“你少來，”杜雙雙一眼看穿她，聲色俱厲地說：“杜若，你都是個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那麼幼稚？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是怎麼說你的，你還帶着個小孩子回來，你瘋了？！”
她當然知道外面都是怎麼說她的，可她也不能扔下珂珂。
“姐，他還那麼小！”
杜雙雙諷刺地看她一眼：“杜若，你先管好自己行不行？”
杜若知道她在說什麼，咬唇沒有說話。
“你自己看着辦，反正我明天回來不想看見這個孩子！”杜雙雙瞥了一眼縮在她身後的珂珂，‘砰’一聲將門關上了。
杜若深吸口氣，將默默掉眼淚的小傢伙擁進懷裏：“沒事，姐姐不會丟下你的。”
珂珂任由她幫自己抹着眼淚，忽然小聲問：“如果papa不回來接我…，姐姐你會把我丟掉嗎？”
杜若頓住，笑了一下：“怎麼會？”
“如果呢？”小傢伙不依不撓地問。
杜若認真想了一會兒，忽然側頭看小傢伙，眼神閃着堅定：“珂珂，我們去一個很遠很遠，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珂珂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姐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她起身打開電腦，猶豫了一下，將那封原本準備發給蕭姐的辭職信拖進了回收站。然後飛速給她回復了新的郵件。
“蕭姐，幫我準備去荷蘭進修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