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追捕羅文龍(2)
李成梁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嘴裏念道:“聖旨到了,傳旨的到了,我趕快去更衣接旨,你們先吃。”
夥計站在李成梁身旁,笑着問道:“李大人,誰說聖旨到了?二位公公說是出來辦事的,順便想見見你李大人,說兩句話就走,掌柜的把你們會面的客房都騰出來了,說兩句回來吃飯不遲。”
夥計推開會客室的門,兩個太監正在裏面的太師椅上端坐着,李成梁低着頭進來,把門關好,趕忙過來施禮,恭敬地說道:“草民李成梁拜見二位公公。”說完,依然低着頭,等着太監回話。
沉默了一會,一個太監尖聲笑道:“哈、哈、哈,李成梁,雖說內閣票擬允許你補缺副總兵,但這缺啊,還是候補!你還得等等,等到什麼時候也不好說,能補到什麼樣的缺,更難說,你--懂--嗎?”
“還請二位公公指教。”李成梁答道。
“哈哈,我們倆啊,都盼着你李大人能早日補上實缺,好為國盡忠效力,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麼想,這還取決於萬歲爺身邊的公公,還有文淵閣的公公、司禮監的公公、掌印的公公,要想事情辦得快點呢,我們倆可以幫你疏通一下,要不然的話,給你拖個一年、兩年也沒準啊,我們倆知道你是國家的棟樑之才,希望你能早點補上缺,補到你滿意的實缺,這才趁着出宮辦事的機會,給你捎個信。”說到這,看着李成梁,拉着長音問道:“懂--嗎?”
李成梁面色凝重地答道:“成梁懂了。”
“懂了就好,我們倆先走了,明日午時還來找你,你去吧,我們也得走了。”倆太監說著就站起身,準備出門,還站在那低頭沉思的李成梁,晃了下神,忙開門相送,一個太監邊走邊拉着長聲說道:“李大人,這件事上,你找徐階、張居正都沒用,懂--嗎?”
“感謝二位公公的恩德,成梁懂了,公公慢走。”
李成梁回來,看見大家都還沒動筷子,連忙招呼道:“不是說了嗎,不必等我,靈兒,快吃飯吧,自家人不要拘束。”說著,面帶愁容地坐了下來。
眾人起身給李成梁敬酒,李成梁擺擺手道:“自家人吃飯,不用講究,唉,這還沒真到慶祝的時候呢!來、來、來,大家隨便吃,我一介武夫,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靈兒還是端起酒杯,對李成梁說道:“義父大人,靈兒先敬你一杯,一會吃完飯,我們擺香案,我和如松哥哥結拜為異性兄弟。”
“哈哈,好!靈兒,就此一杯,我們好好吃飯,一會我來給你們擺香案,你和如松再開懷暢飲吧。”說著,李成梁也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大家也都跟着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如松,如松!”李如松的眼神不時地瞟向榮兒,被李成梁看在眼裏,有些生氣地問道:“年關前要開武科場了,你有多大把握啊?”
李如松醒了一下神,邊吃邊答道:“父親,要是我能高中武進士,就不勞您再衝鋒陷陣了。”
李成梁很不高興,喝道:“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今年才四十四歲,哼……”邊說邊嘆息着搖搖頭,嘴裏喃喃地說道:“我去那兒還能再弄些寶貝來,明天送給這些死太監。”
“寶貝,我有啊。”靈兒不自覺地應道,放下筷子,就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包,放到飯桌上,眾人的眼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十顆西洋夜明珠,泛着綠光在布包中閃耀。
“這可是稀世的珍寶!”李成梁叫道。
靈兒笑着,雙手捧起布包遞給李成梁,說道:“義父大人,您先拿去用吧。”
李成梁卻不敢接,坐在椅子上,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淚,看着靈兒不知說什麼好,靈兒趕忙說道:“義父大人,這寶貝的來歷和故事,有空了,我再給您講,這若是贓物,我也不會拿出來,您說呢?義父,拿去用吧。”
李成梁抹了抹眼淚,點點頭,李如松把布包接過來,對靈兒說道:“靈兒兄弟,你對我家真是恩重如山,如松代父親大人謝過了!”
眾人吃完午飯,在掌柜的幫助下,在客棧的佛堂擺下香案,由李成梁和掌柜的共同見證,靈兒和李如松結拜為異性兄弟,李成梁很是高興,問道:“靈兒,你後晌要出去辦事嗎?”
靈兒搖搖頭,答道:“沒什麼當緊的事。”
“那好,看來,今後晌我也不用等聖旨了,我帶你和如松一起去拜見徐閣老,如何?”李成梁問道。
“拜見徐閣老!義父,我這輩子連縣官都沒見過,拜見這麼大的官,我,我有點害怕,還是別去了。”靈兒低下頭答道。
李成梁說道:“哈哈,徐閣老又不是大老虎,有什麼可怕的?靈兒,等你見着徐閣老,有什麼難事,你可以直接跟他講,比你自己拿着錢去辦事管用,懂嗎?”
“那好吧。”靈兒低聲答道,從懷裏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晶瑩剔透的玉佩,黃綢裝裱,四周鑲滿了閃閃發光的寶石。
靈兒把玉佩遞給李成梁,有些不好意思,羞澀地說道:“義父,都說美玉配君子,我想這塊玉就由您送給徐大人做見面禮吧。”
李成梁驚訝地瞪大眼睛,沒敢去接,仔細看了看,玉佩上雕刻着一條騰龍,顯得有些緊張,趕緊把房門關上,小聲問道:“靈兒,這雖是稀世之物,可是犯了禁的,此物只可天子佩戴,你哪兒來的?”
靈兒眨了眨眼睛,臉紅了,也顯得有些慌張,彷彿被當成了江洋大盜。
看李成梁還在死死地看着自己,沉默了一會,靈兒說道:“義父,我不瞞你,我就是被嚴世藩請來的那個神醫的兒子,前天剛到京城,昨天早上被接去了嚴府,我父親去給嚴世藩治眼睛,我和榮兒被關進了後花園,昨晚,嚴府被圍,他們全家大亂,在那個丫鬟素兒的幫助下,我們逃出了嚴府,我順手從嚴府抄了一些寶貝出來,就是這樣,義父。”
李成梁和李如松聽到這,不禁一陣唏噓,如松問道:“靈兒兄弟,你父親現在還嚴府嗎?”
“今早我沒有睡覺,你們出門后,我就到嚴府門口打探消息去了,聽說我父親昨天就被一個叫羅文龍的人帶去了日本,說是去給嚴世藩配藥去了。”靈兒答道。
“羅文龍!”李成梁猛一抬頭,叫了一聲,嘴裏又接着念道:“勾結海盜徐海的羅文龍,實乃朝廷的欽犯,只不過這麼些年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嚴世藩‘通倭’!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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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帶着李如松和靈兒到了徐階的府上,有人過來引領三人進客廳飲茶。
客廳里已經坐着幾位官員,李成梁看看,一個也不認識,給如松和靈兒使了個眼色,三人也默默地坐下飲茶。
客廳里鴉雀無聲,等了一個多時辰,徐階回來了,進客廳一看,笑道:“黃御史、鄒御史、林御史、趙御史,呵呵,還有李總兵,都來了。”
眾人趕忙起身給徐階施禮,異口同聲地叫道:“拜見徐大人!”
“呵呵,大家不要拘禮,坐坐。”說著,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問道:“今天應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嗎,怎麼看着大家都像霜打的茄子?”
有一位御史站起身,說道:“既然李總兵也是徐閣老的人,我也就知無不言了……”
還沒等這位御史說完,徐階臉一沉,問道:“趙御史,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徐閣老的人?李總兵被罷官這麼多年,我徐階也沒幫上忙,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不黨!這裏沒有我徐階的人,有什麼話大家只管說。”
趙御史嚇得趕忙起身,對徐階深施一禮,跪下說道:“徐閣老見諒!下官說錯話了。”說著,又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徐階。
徐階嗯了一聲,起身接了過來,坐下看起了摺子,邊看邊說道:“這是不是你們每個御史的態度啊?你們埋怨皇上、埋怨我、埋怨張居正,有什麼用呢?皇上就是對你們這些摺子,看多了,才輕饒了嚴世蕃呢。還有你,鄒應龍,你以為皇上真的是看了你的摺子,才抄了嚴世藩的家嗎?幼稚!那是藍道行暗中在幫忙,我們才算扳倒了嚴世藩,呵呵,瞧瞧你們這寫的,如潑婦罵街,成何體統!”
這時鄒應龍起身跪倒在地,大叫道:“嚴世藩‘通倭’!”
徐階低頭看着鄒應龍,問道:“嗯,看來只有這‘通倭’,才能要了這小子的命,我問你?證據何在?”
鄒應龍喊道:“我願冒死指控!”
“指控!需要的是真憑實據,空口無憑,只怕把你自己指進東廠的大獄,反倒讓皇上更加同情嚴世藩。”徐階不可置否的說道。
聽到這裏,李成梁拉起靈兒,靈兒有點瑟瑟發抖,低着頭、紅着臉,跟着李成梁一起跪倒,李成梁道:“徐大人,末將正是為此事而來。”
“哦,平身吧,李總兵,這裏不用拘禮,快說來聽聽。”徐階說道。
李成梁又拉起靈兒,給徐階道謝,便將靈兒的來歷和有關羅文龍的事情簡單複述一遍,並提議由李如松和靈兒一起想辦法捉拿羅文龍。
徐階點點頭,嘆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謝謝李總兵!你這個消息太及時了,我們也擔心夜長夢多,哪天皇上心一軟,把嚴世藩充軍發配都給赦免了,萬一這小子治好了眼睛,必位列大學士之首,我們都等着倒霉吧!為了防止錦衣衛有人交通嚴世藩,此事高度保密,你們回去吧,當務之急,我連夜去見錦衣衛鎮撫司、成國公朱希忠老王爺,成國公老王爺會派來最可靠的錦衣衛,再請二位世侄協助,捉拿羅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