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是受不了傅英邵突然這般反常地對待她,受不了傅英邵此刻看着她時那失控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她喜歡他,也願意將自己交給他,可絕對不是在兩人心中有芥蒂而她又糾結萬分的這個時候,在這個畫室里與他再度發生關係。
「顏小竹。」傅英邵轉頭看着她,「你真的要跟我解除婚約,在經歷了前幾日在會所的那件事以後?」
「我……」顏小竹凝視着傅英邵,試圖在他冷漠的眼神里找到一絲可以溫暖她的餘光,然後觸目所及的全是他對她的冰冷和失望。
腦海中再度回想起沈念芸複雜的神情和她殷切的話語,顏小竹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以一種悲傷絕望的眼神看着傅英邵說:「英邵哥哥,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
「你再說一遍!」傅英邵的雙拳緊握,眼底的冷光像是刀鋒一樣將顏小竹割得遍體鱗傷。
「英邵哥哥,你知道嗎,念芸她也喜歡你。」顏小竹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傷害她,你……念芸比我漂亮也比我溫柔,你跟她在一起會比跟我在一起更加幸福的,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
傅英邵冷冷地勾起嘴角,「就因為沈念芸說了一句她喜歡我,所以你就要跟我解除婚約?」傅英邵上前一步,抬起她的小臉,「顏小竹,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我們現在這種關係,你真的能離得開我嗎。」
顏小竹一把將他的手揮開,有些崩潰地叫道:「可我不能傷害念芸啊,她已經默默地看着我們那麼多年,而且,是我告訴她我要和你解除婚約的,也是因為如此,念芸才決定向你坦誠心意對你告白的,如果我這個時候反悔,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你如果現在跟我解除婚約,那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傅英邵冷冷地看着顏小竹道。原本,他是打算告訴顏小竹,沈念芸不過是在演戲而已,他們之間會鬧成這樣純屬源自於一個誤會。可是看着顏小竹現在的模樣,看着她如此輕易地就能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看着她如此不堅定的立場,傅英邵只覺得無比的心寒。
「小竹,我問你,在你的心中,我跟沈念芸到底誰比較重要?」傅英邵冷然地看着顏小竹問。
「我……」顏小竹為難地掉着眼淚,咬着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傅英邵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冷淡地說:「我知道了。」說完,他就再度轉身朝門外走去。
「英邵哥哥……」顏小竹心痛難忍地念叨着傅英邵的名字。
傅英邵頭也不回地對她說:「如你所願,我會告訴爸媽和伯父、伯母,以後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我們就到此為止吧。」說完,他直接摔門離開。
大門甩落時的那一聲砰然巨響,彷彿是甩在顏小竹的心口一般,讓她像是風中落葉一樣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嗎,早在很多年前,她就害怕遭遇到,所以不停逃避的結果。傅英邵終於還是被她給氣走了,沈念芸也不用受到傷害,可以得償所願地去對傅英邵告白了。傅英邵現在對她這麼的失望,說不定就會接受沈念芸,把以前對自己的溫柔全都轉嫁到沈念芸的身上了。
她應該感到欣慰,應該感到輕鬆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現在的心卻疼得快要窒息了。
傅英邵離開畫室后,站在門口聽着屋內的低泣聲許久,然後狠狠地一拳錘在了旁邊的牆上。
關節處傳來強烈的刺痛,卻比不上他心口緊縮的痛楚,傅英邵眼神一黯,臉色陰沉地朝大門口走去,他現在一刻鐘都不想再待在這裏,他無法在面對這個充滿了顏小竹味道的家。
家……他本以為,這裏會變成他跟顏小竹的家的,以為這次之後,顏小竹就會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不會再傻傻地逃避他。然而他果然是個白痴,他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在顏小竹心底的地位,當顏小竹面臨困難的選擇時,她最先放棄的竟然會是自己。
別墅中的傭人見傅英邵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全都靜悄悄地退到一旁去忙自己的工作,完全不敢靠近傅英邵的身邊。傅英邵逕自拉開門就要走,卻在看到門外的兩個人馬上愣住。
「伯父、伯母?」門外,顏父和顏母正打算敲門進去,剛好與傅英邵撞了個正着。
此時見到傅英邵出來,顏母立刻笑咪咪地迎上去,「英邵,小竹呢?」
傅英邵當初要顏小竹從顏家搬去和他住,顏父、顏母便也跟着他們來到了南部度假散心,雖然顏母無比的挂念顏小竹,但是為了讓顏小竹和傅英邵培養感情,所以一直都沒有過來探望她。
傅英邵也沒有想到,顏父、顏母會選在這個不恰當的時機突然出現,看到顏母開心的表情,傅英邵迅速收斂起臉上的冷漠,擠出笑容問:「伯父、伯母,你們怎麼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顏父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傅英邵兩眼,「這個時候你還要出去?」是他的錯覺嗎,怎麼感覺傅英邵的情緒不太對勁,身上還環繞着一絲顯而易見的怒火。能把傅英邵激怒的人可不多……顏父眉頭一擰,難道傅英邵和顏小竹吵架了?
面對着顏父鷹隼一般審視的目光,傅英邵禮貌地回答道:「公司里有些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所以臨時通知我過去一趟。」他讓開路,「伯父、伯母先進來吧。」
顏母心中牽挂着女兒,並未注意太多,笑咪咪地就進了別墅內,而顏父在踏入客廳之後,眉峰便狠狠地擰了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更加的凝重,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暴風雨一般。管家和傭人都噤若寒蟬,做事全都小心翼翼,臉上的表情都有帶着些緊張。顏父側頭對傅英邵問:「小竹呢?」
「她在樓上,伯父稍等一下,我去叫她。」傅英邵吩咐傭人好好地招待顏父、顏母,然後便坦然地向樓上走去。然而當他一離開顏父的視線,嘴角便勾起了一絲苦笑。以顏伯父的精明,恐怕已經看出來他和顏小竹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原本他是打算離開家到公司里去冷靜一下的,可顏父和顏母意外出現,剛巧撞到了這個尷尬的時候,他也只能再度去面對顏小竹,以免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即便心底已經對顏小竹失望透頂,但傅英邵還是無法將她割捨,更不願意因為兩人之間的誤會讓顏父和顏母介入,將顏小竹從他的身邊帶走。
回到二樓的畫室門前,傅英邵剛要推門進去,剛好顏小竹眼圈通紅地從裏面出來,在看到門口的傅英邵時愕然楞在門口,「英邵哥哥?」顏小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沒有走嗎,他回來找自己來了,是不是證明他心底還是有自己的,他並沒有對自己徹底的失望,所以才一直等在這裏呢。
傅英邵直接拽着顏小竹的胳膊再度回到了畫室里,關上門對她淡然地說:「顏伯父和顏伯母來了,現在就在樓下。」
「爹地、媽咪。」顏小竹輕呼了一聲,瞬間就蹦到了洗手間中。鏡子裏映出了她哭得通紅的雙眼,顏小竹有些慌亂地問跟着她過來的傅英邵,「怎麼辦?英邵哥哥,如果被爹地、媽咪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擔心的。」
更重要的是,爹地和媽咪雖然強行給他們訂婚,但心底還是最寵愛她的,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和英邵哥哥吵架,即便表面上不說,心裏也一定會責怪英邵哥哥的。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破壞英邵哥哥在爹地、媽咪心中溫和的形象,更別說今晚的事情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傅英邵冷聲回答道:「既然他們來了,你可以直接跟他們離開,並告訴他們,我們要解除婚約。」
「不要。」顏小竹下意識地回答道,然後便羞窘地咬住了下唇。
傅英邵冷嘲地哼了一聲:「說要解除婚約的是你,現在說不要的還是你。顏小竹,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英邵哥哥……」顏小竹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時的傅英邵。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冰冷,如寒芒一樣扎在她的心底。顏小竹想要伸手去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去撥開他眼底傷痛的冰雪,可是一想到他們矛盾吵架的起因,顏小竹心中便覺得一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