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二
天戈最近很忙,重回學校拾起功課讓他的時間非常緊,經常忘記去吃東西,但是從來也不覺得餓。在圖書館裏一待就是一整天,最早進去,最晚出來。
眾所周知,大學是一個完全展露自己能力的地方,大多數人考試從來不靠老師講解,而是自己在考試之前的臨時抱佛腳。
因為上學期他沒有參加考試,這次一回來就是全科補考,天戈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學習中。因為夜晚從來也是複習到兩三點或者直接到天明,所以他也不好住在寢室里打擾別人,自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住下。
的確也需要一個單獨的空間,他身體的變化實在明顯,如果不自己住很容易被發現。
他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不需要進食,眼睛永遠不會覺得疲憊。
有時候在深夜複習完一本書的時候,也會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走到窗邊發獃。他租了一個單身公寓,每個月四千塊,就在學校旁邊。現在外面寂靜一片,馬路上只剩下一盞又一盞垂頭的路燈。
這個空間彷彿是真空的,他聽不見聲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把書都收拾好,補考證和學生證放在書包里,他沒有上二樓的卧室,直接躺在沙發上小睡一會兒。
再過幾個小時天亮了,他就該去考試了,最後一門。
因為上學期的缺席,他失去了申請校內出國交流的名額,不過這現在也沒有什麼關係了,下個月他會去考雅思托福,讀完大學以後自己出國去看看。
前幾天考的那些他都很有把握,拿到一個好成績不是什麼問題。
只是他以後都不能拿獎學金了,學校規定就是這樣,一旦缺考或者掛科就永久性失去獎學金名額。
卡里的錢還有很多,那個人還把自己名下的幾棟別墅和公寓都轉給他了,這足夠一個普通的家庭富裕地過上一輩子。在他為奶奶葬禮和六安的消失心灰意冷的時候律師找到他,把這些財產全部轉移給他。
天戈沒有簽字,但是那些根本不用簽字,他就是物權人。
他以為可以見到六安,但是沒有,律師說這些東西很久之前就已經辦好了手續。
突然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天戈以為自己會死去,但是沒有,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改變,即使他心痛如絞,痛不欲生,沒有一點改變。
精神很疲憊,靈魂很荒蕪。
他躺在根本容納不了他的沙發里,一隻手臂橫在眼睛上,幼獸一般嗚咽了幾聲,打開手機翻到六安的照片。
黑暗中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他微紅的眼角。
千篇一律的,忙碌的生活最能填補寂寞,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幾乎瘋魔了,閑下來的時候不是在看大四的書就是在看一些晦澀的專業書籍,只有大腦飛速運轉起來才能不去回憶。
所以也不敢睡覺,害怕自己夢見那個陰冷的地宮,夢見那張帶血的床,那支帶血的釵子。
那裏只有他一個人,他茫然地站在那裏,大聲地喊着六安的名字,一聲一聲,直到哽咽不止。
玉床上的血跡是誰的毫無疑問,因為他的身體上沒有一點傷痕和血跡,那麼多血,甚至飛濺出去許多在地上留下一灘深紅色的印記。他知道六安的身體現在很普通,所以不敢想像這一擊對她的傷害有多大,釵身那麼長,可是大半都有斑駁血跡。
她很有可能已經,灰飛煙滅了。
天戈狠閉了幾下眼,再睜開來,眼裏一片清明。
不可以,不能睡,他從沙發上起來看錶,才過了一個多小時。
天色終於露出一點白的,他換了一身衣服,帶上鑰匙和隨身聽就下樓了,跑跑步,消耗一下身體裏積鬱着的能量。
最後一科補考也完了,他收拾東西準備回去,聽到前排的人在討論待會兒去選什麼課。
怔楞片刻才想起來自己應該也要去選修才對,上學期的兩門,這學期的兩門,他要選四門課才行。心裏忽然鬆了一口氣,給自己找了一些事做,這樣真好。
跟隨大部隊一起去學校機房選課,沒什麼特別想選的,他對照着門類選了兩科藝術文學,兩科科學文化,因為中國古典文化選修的人特別少,他也不想跟別人搶,所以就選修了這個。
選修都是從下周開始,周二到周五,只上四周。
天戈確認了自己的選項,點了提交,然後徑直去了圖書館。
以前自己考完試以後總會休息一天,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和從前的六安一樣了,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來休息,所以休息反而是負擔。
這件事就到這裏,他繼續忙碌着考雅思托福的事。
日子平淡無奇地過着,獨來獨往,過去的朋友也沒有那麼密切了。
一晃眼三個星期過去,他下周要去考雅思,所以最近這幾天都專註於試題上面。
周二晚上去上中國古典文學,他也沒準備好好聽課,帶了自己要看的學習資料,找了一個隱蔽的座位坐下,戴上耳機開始埋頭做題。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外貌太引人注目,經常有女孩子過來搭訕,為了不傷害別人,也為了讓自己得個清閑,他一般都直接戴上耳機把自己投放在另一個世界裏。
耳朵里是bbc的英文演講,眼睛裏是專業篇幅大的閱讀材料,不妨手臂突然被別人推了一下。
一邊側頭一邊把耳機摘下來,看向旁邊的那個男生,用疑惑的眼神詢問他,不經意看到對面的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向講台那邊。
“同學,點名了。”
他點點頭,禮貌地道謝,然後視線轉移到講台上。
講台前面站着的不是前幾周的那個戴着瓶蓋眼鏡兒的老頭子,而是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披散着長發的女生。
她的長發尾端燙了個內扣,空氣劉海微微蓬鬆,皮膚很白,嘴唇很紅,眉宇是天然的黑,看起來絕對沒有超過二十歲。
“好的,那我們現在就開始點名,如果有我叫錯名字了同學們提醒一下我。”她帶着溫和的笑意,嘴角有俏皮的弧度,視線看向電腦。
天戈手裏的耳機頭掉下來砸在桌板上發出一聲清響,難以置信地看着上面那個人。
身邊坐的男生看到天戈這樣失態也有點好笑,剛才看到代課老師他雖然也被驚艷到了,可是還不至於像這位一樣直接呆住了。
“成維安。”
“到。”
“李瑞。”
“到”
每次點到一個人,對方答到的時候,她都會用眼睛去尋找那個人,帶着一點鼓勵性質的溫柔。
“陳眸。”
“到。”
“天戈。”
沒有人回應,她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又喊了一遍那個比較奇異的名字,“天戈?”
還是沒有人回答,“天戈同學沒有到嗎?”她站直身體看向學生,她看上去比這些人都要年幼,可是剛才她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是哈佛的研究生畢業,現在在這裏實習,有什麼讓同學不滿意地請告訴她。
跟天戈一起來上選修的同學明明看到了他先過來了,卻沒有人答到,所以正準備跟新老師說他可能上廁所去了,只是還沒說出口,就聽見教室後面臨窗的那裏有一個磁性的男聲答到。
他站起來了,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他。
眼神在空中交匯,她帶着不可思議地溫柔。
“天戈?”
“到。”
她點點頭“坐下吧,下次不要走神哦。”
哄堂大笑,有人打趣地看着天戈,他的眼神始終黏在年輕教師的身上。神色複雜地張嘴想說什麼,又徒勞地閉上,點點頭然後坐下。
新上任的劉老師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而過,繼續點名。
天戈的手和身體在冷熱交替中微微發抖,耳機里沒有關掉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看到有些人拿出手機偷拍了講台上的那個人,她顯然也注意到這點,點完名以後俏生生地走出講台。
“嗯,大家拍照其實我不是很反對,但是不要把我的照片傳到社交平台上就好了。”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尷尬,有女生忿忿不平地在下面議論她,她面上依舊帶着笑“畢竟,我想現在女孩子都不能接受沒有p圖就被po出來吧。”
大家又笑了,這次氣氛活躍很多。
有人的手高高舉起來,她一點頭,伸手示意那個男生說話。
“老師你今年多大?”
噓聲一片,不過這個問題大家還挺好奇的。
“嗯,二十一。”身份證上是二十一,這的確比在場的一些人都要小。
又有人自己就站起來“老師你有男朋友嗎?”說話的卻是一個大四還沒有修完學分的男生,他二十三,比劉老師還大。
大家用一種不懷好意的噓聲把那個男生的臉熏紅了。
老師自己似乎也覺得不好意思,伸手把一側的頭髮別到耳朵後面。
“這些私人問題你們可以到微博上找我玩,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們還是探討一些學術上的問題吧。”她故作嚴肅地面對底下一幫少男少女,然後很快把話題引向她今天要講的內容上面。
她今天講的是從小說發展看中國歷史,古典辭藻信手拈來,舉的例子生動有趣,加上她人本來就甜美,因此三節課竟然被要求不要下課一直講,好吧,就算是這樣也很快就結束了今天的課程。
在她把結語說完沒幾秒,下課鈴聲就響起來了。
“好了,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裏,下課。”
大學已經沒有起立給老師說老師休息的習慣,噼里啪啦一陣掌聲,然後就是男同學爭先恐後地擠上去問問題。
聽了她的課,要提問也非常簡單,就問問某某句詩是什麼意思,取自哪裏,或者自己看了什麼書想要跟老師交流一下看法。
劉老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聽他們說話,有條不紊地依次回答。
眼見圍上來的人不見少,她有些困擾地抬手看錶“同學們,我快要趕不上校車了,下次我早點來,你們有問題的留到下次好嗎?真是不好意思。”
臉上帶着抱歉和一點點無措,那幫人怎麼還會難為她,只是一直叮囑“老師你下次一定要早點來啊……”
話音未落,講台上的女生已經拎着包馬上就要跑出教室了。
秀氣的臉,逶迤的長發,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教室里。
跑出去好遠,後面都沒有人追上來,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教室,煙雨朦朧中顯得那麼靜謐,她站在那裏等了兩分鐘,這才離開。
教室里呆坐着一個人,直到關門的工作人員來提醒他,他才如夢初醒,台上已經沒有人了。
他收拾東西慢慢離開那裏,腦袋裏有點混亂。
那個人是六安吧?
如果不是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像,聲音也是一模一樣;如果是,那她為什麼沒有認出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亂麻一般,竟然希望下一次睜眼就是另一個周二。
他不明白,不知道心裏是鬆一口氣,還是又沉重起來。
靜下來的心開始混亂,想立刻去找她驗證卻又不敢,怕聽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那種。
但是什麼樣的回答是他想要聽到的呢?
她承認自己是六安嗎?
不是的,如果是那樣,他會鬆一口氣,可是不會原諒她。
所以對方沒有什麼異動,他就不想動作,依舊投身學習。偶爾聽見班裏的人在議論這位新來的選修課老師,偶然聽見她的微博號。
他拿出手機登陸微博,刷新一下界面,最新的微博是校內微博,上面就是她。
新來的老師,劉初玉。
配了幾張她在上課時的圖片,像素太模糊,人像太小,天戈把她放到最大又縮小,索性從連結直接點到她的微博里去。
她的粉絲在這幾天漲了一萬多,裏面她自己的自拍很少,只有一張昨天的更新,是她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拍的,而且明顯不是自拍。更多的是在國外旅遊的照片,景色,小吃,有特色的小東西。
天戈從頭到尾瀏覽了幾遍,試圖從裏面找到一點六安的痕迹,但是都沒有。
他看到的是一個接到offer以後興沖沖飛到中國的很有天賦的一個少女,她和六安甚至完全不同,沒有一點感傷或是什麼,她只是盡情享受生活。
因為微博是接到offer那一天才申請的,所以裏面並沒有太多東西,很快就把它們都研究透徹。
手機扔到一邊,壓下心裏的躁動不安,只埋頭學習。
這天晚上他睡覺,終於沒有夢見那間地宮,而是跟在一個人的身後,他們之間有霧氣隔閡,但是周圍的景色都是清楚的,他一直跟在後面,只覺得那些景色都有些熟悉。
前面那個人越走越快,下意識想跟上去,但是腳完全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沒有一點眷念的離開。
天戈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意識到那些場景都是白天看的劉初玉微博里的東西。
他又刷了她的微博,有一條四小時前發佈的:晚安
底下評論小一千,都是些女神么么噠這樣的。
起床跑步,聽聽力,做題,他今天要去考雅思。
離周二還有四天。
周日,他去圖書館借書,在閱覽區發現了她。
頭髮編成一個法國辮子柔順地垂落在腦袋後面,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有頻率地翻書。
她周圍坐滿了人,但是身邊是空着的。
天戈沒有過去,借了自己想要的書以後就離開那裏。他當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走了沒多久,劉初玉就把書還了,然後背着包離開。
又是新的一天,天戈沒有去借書,但是在自習室自習,因為空調開的熱,所以他就把衣服脫了放在一邊,只穿了一件煙灰色的羊毛衫,裏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衣。
乾淨又冷峻。
有人偷偷給他拍照,他只當不知道。
晚上又是最晚回去,刷卡出門的時候聽見背後有聲音在喊門衛“大叔,先別關門,我還沒有出去呢。”
是那個人的聲音,天戈不理會,自己走了。
一直到周二,他習慣早點去教室,但是在這次去已經坐滿了大半,有點驚奇,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果然,等到上課的時候,教室里已經完全坐滿了,後面還站着許多學生。
他看見那個老師走進來看到這麼多人一時間也驚訝了,又倒回去看了看門牌,把很多人都逗笑了。
其實她知道自己沒走錯,很自然地走上講台,把包放下,然後對着後面的站着的那些同學說“大家是知道我今天送禮物嗎?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一片歡呼,學生的情緒就是這麼好挑動。
她從包里拿了一個保鮮盒出來,裏面是塑封好的小餅乾。
“今天是最後一節課了,上次說今天要早點來的,可是家裏有點事就來晚了,所以這次帶了小餅乾給大家賠罪。”
一盒頂多三十包,這裏的人恐怕有三百個,她也有些煩惱,然後只能把餅乾作為回答問題的小獎品。
美女老師親自做的小餅乾,荷爾蒙隨時準備爆棚的工科男們卯足了勁兒,迅速把餅乾瓜分完畢。從頭到尾天戈都沒有什麼反應,彷彿他來這裏就只是為了上課,不管是之前的老頭子還是現在的劉初玉對於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他身邊的男生也得了一塊餅乾,高興得不像樣。
沒有辦法,這裏的男女比例高達八比一,而且女生的質量還……說起來能在這樣的學校看到一個男生心目中真正的女生其實很不容易啊。
下課以後她依舊是被圍得水泄不通,天戈照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劉初玉的笑容慢慢淡下來。
然後他們在學校經常都會有一些偶遇,有時候是在食堂,有時候是在圖書館,天戈遇到也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就走。
忽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看見劉初玉了。
這門課程還在上,是下一輪的選修,鬼使神差地,那天晚上他去了。
她依舊妝容精緻,打扮成熟。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掩蓋她十六七歲身體的事實,底下的人只多不少,因為她的小餅乾出了名,現在大家都要求她每次課都帶過來,她答應了。
天戈舉手起來回答了一個問題。
劉初玉愣了一下,倒是沒有露出什麼其他的神色,只是更對待其他人一樣,把小餅乾送到他手裏。
指尖相觸,帶着一點她身體的涼意。
天戈費了很大的力才剋制住自己不讓手握住她,拉到自己懷裏來。
他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六安。
他恨她。
六安顯然也知道這點,否則不會曲線救國想到來他們學校當老師,那麼多次的偶遇,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她是為了什麼。
愧疚,孤單,無聊。
有愛嗎?
或許沒有吧。他是可以丟棄的,想要的時候招招手,不要的時候不留一句話就離開。
果然開始見面就註定了兩人在這次感情里的地位,她花錢買他,他出賣自己。
下課以後,他等在那裏。對方的臉上有一絲驚喜,在聽到他的話以後臉色就開始變得淡漠。
因為他說“分開吧,你不用在做這些,沒有意義了。”
心亂如麻的明明也有他,逃似的離開那個教室。
果然沒有再遇見她,校園其實沒多大,但是足夠兩個人一直錯開。
這不是他想要的嗎?為什麼還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打開她的微博,一直看她的動態。
她根本沒有受什麼影響,或者本來也不是很在意,所以才能這麼隨心所欲地活着。他看到她曬了電影票,是最新一部恐怖電影,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面前的玻璃圓桌上擺了兩杯可樂和一份大的爆米花。
對面,是一個男人不小心上鏡的手臂。
天戈的手一下捏緊手機,導致屏幕立刻裂出網狀縫隙,黑屏。
你看,她就是這樣,永遠都有下一個備胎。天戈咬緊齒根,不讓自己發狂地大喊。
所以,她一點都沒有變,只是想來爭取試試,不行的話也有別人,誰都可以,不是只因為他來的這裏。
她的微博已經炸了,底下都在喊:對面的野男人敢不敢露面!女神不要跟他走
劉初玉沒有管他們,接連幾個星期都沒有再發微博。
有人在課上問她,她都是抿嘴笑不說話。她的課到十六周就完全結束了,然後就是去辦公室混時間,有時候幫別人做點事,小日子其實過得很舒暢。
明明是天戈自己說的要分開,等到六安真的不來偶遇以後,他又心煩的不行,一直胡思亂想。
她現在在幹什麼,和上次的那個男人在一起嗎?他們在做什麼,她是不是真的決定放棄了?
到後來就變成了,我當時為什麼要這麼說,是不是我傷了她的心?
不管他怎麼想,期末如期而至,又是忙碌的複習考試的時間。
圖書館越來越擠,早上七點門口的隊伍就排了幾十米長,他發現以後也懶得去圖書館,每天在家複習也是一樣的。
這天下午去還書的時候,圖書館借書的地方已經站了一個人,好像是在借書,那背影,讓人情生意動。
他突然不知道怎麼是好,是立刻轉身就走,還是若無其事地上去還了書然後再離開。
沒有等他想出個門路,前面的倩影已經轉過身來。
抬眼看見他,有點驚訝,但是沒有說什麼抱着書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自助式的借書機器,看着圖書館的老師大概去了廁所,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身體比心的反應要快,他還沒有等她走就拉住她的肩膀然後開口“要去我那裏坐一會兒嗎?”
她微微掙脫“不好意思同學,你可能認錯人了。”
天戈沒有鬆手,她抱着書也沒有辦法掙開,只好直視他的眼睛“你真的認錯人了,上次你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但是你走得太快,我來不及……”
“騙人!”他的手上用了一點力,劉初玉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才恍然大悟地鬆開一點。
“你放開,我是老師,這樣拉扯不好看!”她壓低聲音,一牆之隔就是圖書室,裏面還有人呢。
天戈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低下頭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劉初玉反手就是一耳光,書砸在他的腳上,他也不覺得疼。“你騙人。”
明明嘴唇被咬到出血的人是她,為什麼他還要露出一副委屈的被人虐待的神色。
她簡直沒有辦法,雖然知道這不是一個承認身份的好時機,可是在她蹲身撿書的時候還是止不住抱怨“說分開的人又不是我,你生什麼氣?”
嘴唇疼得要命,嘴巴里一股子甜腥味,噁心極了。
她把書撿起來,抱在懷裏飛一般地跑了。
天戈沉默地把書還了,自己走回家。
晚上十點鐘,有人敲門。
“誰啊?”這麼晚了,誰會來這裏?房租才交過,也沒什麼人知道他住在這裏。莫非是搶劫的?
他走到貓眼那邊看,只看到一個小身影,臉上帶着大口罩,只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和長長的睫毛。
他反身回屋,門鈴孜孜不倦地響着。
最終抵擋不過去開了門,只是門口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一小籃可愛的烘焙餅乾放在地上,裏面還有一張小卡片。
他把小籃子拎起來,天藍色人偶形狀的卡片上面寫着:
這次換我來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