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夜晚,盒子屋裏,唯一能透進月光的門板也合上了,屋子裏黑乎乎的沒有一絲光亮,躺在屋子中唯一一張大床上的時旻,正十分不安地在睡夢中輾轉沉浮,額角全是冷汗,眉頭皺得死緊,似乎正在夢中經歷一場生死逃亡。

忽然,他宛若有所覺,猛地驚醒,眼一睜,翻身就坐了起來,視線恰好與坐在他床頭的一張白花花的圓臉正面相對。

他的瞳孔下意識地縮放了一下,而後揮手成刀往床前的那張臉呼去。

“哇哇——”唐昀嚇得大叫,迅速地移動到了床尾,“打人不打臉啊,你要不要這麼狠,專朝人臉上招呼!”

時旻這才回神,定睛,看清了站在床尾的人時唐昀,當即火冒三丈地道:“你是閑得要生蛆了嗎?我還不知道你有半夜爬人床的嗜好!”

唐昀腆着肚子笑呵呵地又挪了回來,“這不是……半夜睡不着嘛,我就出來散散步,散着散着就走到你家附近,我就想順便看看你回來了沒,一看,嘿!你果然回來了。”

“但是你又睡着,我猶豫着要不要吵醒你呢,這大半夜的,把人吵醒多不好意思是不是?”唐昀撓着臉頰顧左右而言他,“然後我就覺得這麼吵醒你忒不厚道了,所以我就擱你床頭坐着,再觀察觀察……”

“觀察用哪種方式半夜把人叫醒還不會挨揍?”時旻嘲弄。

唐昀摸鼻子,心裏暗道,也沒見你睡得多美啊?睡個覺不但皺着眉,還不停冒冷汗,不是噩夢就是魘,要不是老子,你指不定得魘一夜!

時旻看唐昀那委委屈屈的小丑模樣,一口氣堵在心口,他揉了揉額角,認命般地問他,“到底有什麼事兒?”

唐昀立馬坐到他面前的床沿上,認真地道:“我老爹今晚來過了。”

“嗯?”時旻有些不知所云。

唐昀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他說了一遍后,道:“你說他這到底什麼意思?是不是發現我是覺醒的‘臣’了?想把我弄回去打包打包上貢啊?”

時旻打了個哈欠,盤腿坐好,“方家的這個態度,還真不好琢磨,不一定已經發現了你是覺醒的‘臣’了。但看樣子,應該是摸到了什麼決定性的線索。”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做了什麼?”時旻看向他。

唐昀搖頭啊搖頭,“我乖得簡直就跟兔子一樣!”

時旻:“我明天找人去摸一下情況。”

“話說回來,一般家族裏出了覺醒的‘臣’都是怎麼整的啊?集體洗腦培訓?”唐昀的小胖臉上首次出了些有點類似“憂心忡忡”的神色。

唐大寶心想,我愁啊!好不容易冒出個親爹,本以為自己要佔遺產上的大便宜,誰知道,轉眼這便宜爹卻變成了虎視眈眈的渣爹,愁啊!

時旻支着下巴掃了唐昀一眼,伸手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腦袋,“總得來講,臣還沒有君那麼珍貴。一般來說,君由君培養,臣由臣教養,如果一個家族中,剛好有君也有臣,基本上就直接在家族內部配成君臣相佐。

“這對君來說,肯定比從其他家族裏挑臣要更能培養出契合感。通常,出生的新君都是被帶在上一代的君身邊手把手教的,因為有些共通的東西只有他們互相之間能說得明白。如果家族中上一代或者幾代都沒有君,就會被守界人里其他核心權利家族給帶走。而臣不會。”

說白了,就是比較起來,臣比較爛大街,一來和君的總體數量比達到了5:1;二來,臣的教導起來也不像君那麼玄乎,大部分都還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具體的訓練,在到達一定年齡前,只要按着一定的方式循序漸進地進行,就不會出大錯。

而等到達到了年齡,則就要被分配到君的身邊,去培養和君的契合度了。

所以,就算唐昀是臣的事情最終被曝光到方家面前,也不用擔心被拖到什麼集中營里去洗腦。

但就算只有方家,他也會被拖過去進行洗腦教育吧!唐昀蛋疼地想。

時至今日,雖然唐昀還沒有見到過一個活的“君”,也不能理解“君”到底是什麼地方逆天到如此珍貴的地步?

但他卻一天比一天清楚君臣之間的差異了,其實就是主人和毫無人權的僕人的那些戲碼。

方家這一代沒有君,而又想繼續靠着守界人的大樹,只靠他一個臣有什麼用?除非……

唐昀還沒想明白其中關卡,就聽時旻道:“除非,方家這一代出了一個‘君’,所以急切地需要培養一個能完全契合的臣,因為這個君的能力可能不夠,必須要一個出自本家的覺醒的‘臣’來輔佐!”

唐昀:“哈?”

時旻眼底黑壓壓地湧起一種黏膩的情緒,他聲音冷靜而平淡地道:“這些年越界的物種卻越來越多,像你們這裏,正常來說,同一片地域中,跨界物種的密集度不可能大於一,但這裏卻出現了兩種。”

“據說上面已經再查原因了,不過三兩年內估計都查不到。而君的出生率越來越少,現在,最新的,你們這一代,連一百個君都沒有。”

“既然‘臣’可以後天訓練,為什麼‘君’不可以?”時旻最後道,話語裏是一種壓抑的陰冷。

唐昀聽得有些骨寒,“君怎麼造?不是說天生的嗎?先要是個天殘,然後還要有特殊能力……”

就算後天人為製造個殘疾,沒有特殊能力也白搭吧?

時旻低頭不言,半晌后,他才用一種恍惚的語調道,“人被逼到了絕境,也就什麼可能都有了。”

唐昀聽着,心頭莫名一顫。

如果是之前,唐昀剛覺醒的時候,他可能還不太能分得清覺醒的臣和訓練出來的臣到底有什麼差異性。經由剿滅水草怪的這次行動,即使不能完全理解,唐昀心中也隱約明白,覺醒的“臣”絕不是通過訓練或者通過簡單的數量疊加就能替代的。

那種不可言喻的觀看世界的角度與感覺,他不覺得靠簡單的訓練就能讓每一個普通人都擁有這種感覺,這種差距,不僅僅是一種距離。

但是守界人訓練出來的‘臣’卻能用數量來拉平這種差距,其中的不可言說已不足向外人道了。

而不論怎麼說,這種訓練還是可以摸索到方向,追求更快的速度,更強大的體能,更大的力量,更好的目力,更遠的聽覺等等。

那‘君’的能力呢?怎麼讓一個普通人擁有‘君’的能力?只靠訓練可能嗎?

時旻忽然戳了一下唐昀的肩膀,“小胖子不用想太多,我也只是隨便猜猜,目前守界人里還沒聽說有哪個造出來的‘君’。如果能造出來‘君’,估計方家現在肯定也顧不上你了,肯定要先多造幾個‘君’出來才是正事兒。”

唐昀嘴角抽了抽,“真是謝謝你啊,你可真會安慰人。”

直接推翻了這種可能性后,他所有的困惑又回到了原點,還是不懂方晟赫這一番舉動到底圖啥。

時旻往床上一躺,伸手到床頭後面摸索了一會兒,然後似乎掰了個什麼手柄,忽然,盒子屋上方的木塊開始往兩邊挪,露出了璀璨的夜空。

今晚的星星不多,只有幾顆掛在夜幕上,而月亮卻尤其的亮,時旻閑散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瞥了唐昀一樣。

唐昀早看得呆了——卧槽,這個窮酸的盒子屋居然還隱藏了這麼酷炫的技能?他那五十坪的土豪房間都沒有,好么!

唐昀在心裏給跪了,恨不得叫時旻大爺!你有錢折騰這玩意兒,你倒是給自己弄個像樣的住所啊!呆一個盒子屋裏整這種情調,完全不是人類的腦迴路吧!

呆了一會兒后,唐昀意志堅定,決定果斷地爬到了時旻旁邊躺下——天時地利人和,老子不跟着小資一下情調一下,都顯得自己太不上道了。

時旻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不說話,往旁邊稍稍挪了挪,嗯,唐昀的橫向比豎向要佔地方一點。

唐昀四仰八叉地躺到了時旻旁邊后,晃了晃藕節一樣的小腿和腳丫子,往天上看了看,心念一動,試着調動自己臣的感官去看去感知。

夜空忽然就變成了一副畫布,以一種靜謐的,神秘的姿態,打着旋兒在他的眼前晃動,這樣的夜幕在曾經出現過無數次,既不出奇,也不出彩,而它還將在以後的時光里出現無數次,但卻沒有一次如今夜讓唐昀感到不可思議和美妙。

初夏的夜風從屋子上面灌進來,拂過人的臉龐,吹動着他衣擺上的纖維,他幾乎能感受到這小小一間盒子屋裏每一個角落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洗澡間裏盛滿水的桶略有不滿地微微晃動,屋角有一處立着一個曾經弄丟的小零件,正暗自欣喜。

躺在他身旁的時旻,心跳的頻率慢慢地回歸一種和緩,血脈中涌動的血液也重新步入一種正常的步調,既沒有睡夢時那種被追逐的緊迫感,也沒有剛剛說起人造君時的那種陰鬱感。

當銀盤慢慢東落時,床上的兩人各自佔據了一角,也緩緩步入睡夢之中。

第二天醒來后,時旻已經不在了,唐昀撓了撓肚子,猜測他是不是給自己打探消息去了,趁着唐靜還沒醒,留了個紙條,就小跑回家了。

隨後幾天,時旻又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好歹知道留口信給唐昀——他幫唐昀去打聽一下方家的消息,同時要尋找下一個跨界物種的消息。

唐昀也就心安理得地開始繼續自己奢靡的富二代生活。

如此三四天後,方晟赫和時旻同一時間出現。這次唐靜就沒那麼好說話,直接趕了唐昀出門,不讓他與方晟赫對上面。

他在門口撓心撓肺站了會兒,偷聽了半天裏面的談話,還是跟上次差不多的說辭后,他就開始往外溜達,半道上看到時旻,頓時來勁。

跑過去準備拖着時旻去自己家一起聽壁腳,誰知時旻卻比他更強硬,直接拖着自己回了盒子屋。

“我問出來了,方家最近在本市好像發現了什麼跨界物種活動的線索,可能曾經在你家附近活動過,所以他們懷疑你有可能是即將覺醒的臣。”

“什麼叫即將覺醒?”

“你上次昏迷到一半,他們還沒來得及用守界人的方法,你就先被我弄醒了。所以在他們看來,你是即將覺醒還沒有覺醒,可能是誘發源不夠強烈,或者你只跟誘發源接觸過一次,但起碼,你已經具備了覺醒的資質。”時旻解釋。

“那我那便宜爹是想?”

“寧錯過不放過,先弄回去再說吧。”

唐昀咆哮,“卧槽,還真是這種想法?想把我弄到他名下?我說他最近來得這麼勤,天天有的沒的跟我還有我媽套近乎。”

“不行,我得去給我媽打打預防針!”唐昀一拍大腿,就往外跑。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繼續撒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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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仆翻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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