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找尋幫助

那瞎子正危端坐在路邊的一顆柳樹下，濃密的樹枝隨風搖擺，拽曳般如舞娘的腰臀。這樹又是北方常見的垂柳，逆天生長的柳條已經快耷拉到了他的頭上，風一抖動，它就像一把刷子從上面來回洗刷着他的腦袋。樹後面便是上水河，河水在輕快地流動中帶來些許涼意。要是看風水寶地，這瞎子真是極會選擇的了。

在他的旁邊豎著一根竹竿，上面扯着一面金邊布簾，赫然寫着蒙瞎子三個鑲金大字，這三個字就算是金字招牌了，各方來客，莫不是衝著它來的。他的打扮也很特別，頭上戴着個清式圓帽，眼睛上一副復古圓邊黑眼鏡，一席圓領袍衫順到膝蓋的位置，粗布長褲隱約稱在裏面，腳下則蹬着一雙中縫納底布鞋，連同嘴上那兩撮小撇胡，如果再紮上條辮子，活脫就是個清代私塾先生的樣子，其實這樣也像是新民國時期剛未完成蛻變的滿人了。

游北星他倆到的時候，一對夫妻剛剛算完，又是道謝又是叩拜，看似心情很激動，最後抹着眼淚離開了。游北星暗想，這莫不是托，聽說過醫托飯托，今天算是見識了算托的演技了。

游北星兩人剛落座，想開口說話，蒙瞎子突然伸手制止了。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只見蒙瞎子從兜里緩慢掏出來一個葫蘆，放在中間的桌子上，穩穩立好。

“是不是最近看見不幹凈的東西？”蒙瞎子開口了，嗓音沉着有力，僅僅一句話就產生了共鳴的效應。老咋使勁點頭稱是，不覺驚訝萬分。

游北星也被折服了，心想這才是真大師啊，就像醫院的老中醫號脈，不用患者多說，就能知道一大半病情。同樣，按說如果算命先生真乃神人，就應該知道算命的人因何而去。

“這是靜清葫蘆一枚，拿好，挑個良日，晚上子時，倘若天朗氣清，月整風淡，你便可將葫蘆打開，圍着你所遇臟垢之地，走三圈，然後默念‘耀君在此，清身側理’，蓋好葫蘆即可。”倆人宛如接過聖旨，小心侍拿。

游北星雖然欣喜，但是還是在意起收費來，剛想張口問。蒙瞎子開口先說了：“君多慮了，這種小事何以談錢，我有此本事，理應為民除害，你盡可放心使用，但是我有條件在先，事成后這葫蘆必須交予我處理，不然，怕是二位惹出其他是非。”

老咋和游北星相互交換了了一下眼神，心想自己又沒啥損失，試試也無妨，便滿口答應，謝過蒙瞎子，拿了葫蘆回去了。

老咋和游北星回到廠里，便看到吳大暈的車已經停在那裏了。游北星趕忙去辦公室找他，問是否找到小叨，吳大暈說是已經聯繫小叨的家人，小叨家裏有急事，當晚就被家裏人接走了。游北星心裏雖有疑問，但是他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再看到吳大暈極不耐煩的樣子，便悻悻走開了。

游北星把事情給老咋說了，老咋沉默着繼續幹着活，只是不住勁地搖着頭。游北星問老咋是不是也覺得哪裏不對勁，老咋茫然地望着游北星，淡淡地笑道：“倒不是那個意思，我感覺吳大暈講的也是……”

“那你就不覺得這事前後很奇怪嗎？他為什麼連他最離不開的MP3也扔下不管？如果真有事離開，起碼也得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是吧？”游北星反駁道。

“那你說說，如果不是這樣，那小叨去哪裏啦？大半夜，誰沒事會闖進汽修廠去對一個無冤無仇的孩子使壞？你說啊！”老咋其實能理解游北星焦躁的心情，對於游北星的疑問，他也覺得不對勁，但這些疑點又都能找到貌似合理的解釋。

“希望他家裏不會有啥大事，我相信小叨很快就會回來的，這小孩喜歡修車。別擔心了，北星。什麼事都不能往壞處去想。”老咋拍了拍游北星的肩膀，繼續幹活去了。

事事不盡如自己心意，游北星感到無限惆悵，工作也無法做得安心。他心煩不語，悶悶地走到街口的小超市，準備買包煙。在交錢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旁邊的電腦屏幕上有監控的影像，他忽然想起來什麼，纏着店家，要求看看小叨失蹤當晚的錄像。因為這條街那頭是死胡同，這頭便是小超市，想要出去就必須經過這家超市的門口，而且店門口的攝像頭拍攝的範圍正好把前面的道路完全覆蓋。這個店老闆也記得小叨，對他印象很好，又大致聽游北星說了小叨的遭遇，很是同情，便順意答應下來。

他們從當晚11點開始看錄像，很快游北星的身影就走了過去，後來一直盯到2點也沒有什麼動靜，游北星正納悶怎麼還沒有看到小叨和他的家人的時候，一個身影閃進了監視器，這個人就是小叨。

不過小叨的動作很是古怪，好像受到了驚嚇，始終就是走走停停，左顧右盼，像是完全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甚至都不清楚該向哪邊走。游北星把錄像傳到手機上，拿回去給老咋看。老咋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一時不敢相信。

“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呀，說不定是在找來接他的家人呢”，老咋嘟囔道。游北星趕忙跑到辦公室，但是吳大暈已經離開了，他又馬上打了電話，把錄像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明顯的懷疑讓吳大暈大為惱火，狠狠地訓斥了游北星一頓。

即使所有人都說正常，也不能消除游北星的疑慮，他甚至可以完全肯定小叨已經失蹤的事實。他想直接報警，但是自己甚至不知道小叨的具體信息，想想僅是知道小叨的大名顧學其那麼簡單。只憑錄像也不能說明什麼，再說失蹤了這麼短時間，警察或許也只是讓自己再繼續找找而已。

游北星也不想再去問吳大暈小叨家裏的電話，落實情況，免得再被訓責，如果吳大暈真是在刻意隱瞞，那他也不會主動把電話給自己。他決定從小叨的宿舍開始查起，不過東西都搜遍了，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又去問同宿舍的學徒工是否知道什麼，那學徒工只是知道小叨是集陽縣人，還有名字而已，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他又去問老咋，老咋也只是知道這些。游北星決定明天專程去趟集陽縣，想辦法找到小叨的家，一探究竟。

本來晚上是游北星當班，但是老咋看今天天氣很好，晚上必定月光充足，再者游北星膽子畢竟不大，於是他決定晚上留下親自完成蒙瞎子安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