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骨肉分
“姨奶奶,大喜,大喜!賈家那邊來人說請太妃和你過去赴宴呢。”小丫頭一路生風的跑進來,把趙姨娘嚇了一跳。“你個做死的小蹄子,唬我一跳!”趙姨娘當年的芳兒扔下手上的針線活,豎著眉毛開始罵人。她罵了一會才回過味來,頓時轉換了歡喜之色蝎蝎螫螫的站起來,對着鏡子收拾下頭上身上對着小丫頭說:“快點,咱們去給王妃娘娘報喜去。”小丫頭只能上前服侍着趙姨娘換衣裳,收拾整齊了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南安王妃這邊的丫頭遠遠的見着趙姨娘來了,先互相做個鄙夷的表情,等着趙姨娘走近了卻都換上了和藹的笑容,幾個人一起迎上來很親熱的說:“是姨奶奶來了,剛才王妃還念叨着呢,快請!”說著小丫頭們爭着進去通報了,趙姨娘被丫頭們奉承着,頓時精神氣爽,飄飄然起來。
到了王妃的門前,趙姨娘先對着打帘子的小丫頭討好笑道:“王妃娘娘可是歇着呢?”
姨奶奶還是快些進去吧,今天娘娘的心情好,橫豎不會和你發脾氣的,小丫頭掩嘴一笑打開帘子叫趙姨娘進去。南安王妃正拿着本書坐在榻上看,邊上站這個她貼身的丫頭春桃。見着趙姨娘進來春桃做個噤聲的表情,趙姨娘嚇得不敢吭聲,屏息凝神的站在哪裏,。屋子裏面安靜得很,也不知道王妃是看書太入神了還是她根本沒注意到趙姨娘在場,足足有半天的功夫,王妃才慢慢的從書本上抬起頭要喝茶,王妃才發現了趙姨娘嗔怪的對着碧桃說:“你個小蹄子,怎麼來了人也不說一聲。”
碧桃笑着說:“是趙姨娘不肯打攪王妃。”趙姨娘忙着說:“是,我不幹驚動王妃娘娘,其實也沒有很久。我接了那邊的消息,他們願意叫我見女兒了。想起來我從她生下來就沒在我跟前一天。如今卻長成了大姑娘。“說著趙姨娘裝腔作勢的拿着手絹擦眼角。王妃眼裏閃過一絲鄙夷之色,嘴上卻是勸道:“做娘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你也算是熬出來了,難為這些年你們母女總算是團圓了。”說著王妃也是垂下眼低聲的嘆息着。
趙姨娘忙着給王妃報喜:“如今三丫頭肯認了我,我也能安心了。今後三丫頭還要靠着王妃多提拔她呢。”王妃就等着趙姨娘的話,她笑着說:“我最喜歡女孩子,可惜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如今你找回來自己的女兒,我自然要拿着她做親身女兒。碧桃叫人去請王爺過來,商量這個事情。”
聽着王爺要過來,趙姨娘眼睛都亮了,她眼巴巴的看着碧桃出去,王妃心裏厭惡,可是礙着女兒的前途也只能忍下了。看她能得意多久,等着和親的事情完了我在慢慢地收拾她。王妃在心裏冷笑一聲,表面張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和趙姨娘說話。南安王爺得了王妃的消息忙着過來,他最近總是患得患失,皇上看幾個異姓王不順眼,北靜王勢力最大,本以為能靠着他皇上多少要忌憚些。誰知北靜王竟然折在個女人手裏,眼看着就輪到了自己,皇帝提出來要送自己的女兒去和親,面子上說的好聽,什麼給公主的封號,可是誰稀罕那個公主封號。還不是去送死!南安王爺本來就心疼女兒架不住王妃和太妃的苦求,也就同意了另外選個世宦之家的女孩子做義女,來代替自己女兒的對策。
可是誰肯把自己的女兒送到那個地方,也不能隨便叫個小丫頭頂了公主的名號去和親啊。就在南安王眼看着和親的旨意就要下來的時候,他身邊的一個妾室竟然站出來說要拿着自己和以前主人生的女兒替女兒和親。趙姨娘本來是一個底下人孝敬上來的玩物,本來是個貓兒狗兒一般的玩物,別說是姨娘了就是個貼身丫頭也夠不上。
不過這個趙姨娘倒是有些手段,很快的就把南安王爺伺候的服服帖帖,雖然趙姨娘得寵可是有太妃和王妃壓制着,她依舊是個沒名分的丫頭罷了。若不是她提出來拿着自己的女兒做替身的話,她現在依舊是個沒名分的侍妾罷了。指不定那天被王爺厭棄了就隨便的送人了。
王爺到了王妃的屋裏,趙姨娘一雙眼全在王爺身上,若不是礙着王妃在場,趙姨娘又要言語嬌痴的靠在王爺身上了。可惜王爺的心思不在風花雪月上,不耐煩的推開趙姨娘遞上來的毛巾冷着臉問:“賈家到底怎麼說的?”趙姨娘忙着說:“他們願意叫我去見三丫頭了,妾身想着——”
王爺也不理會,轉臉對着王妃說:“既然如此還請太妃和王妃走一趟,我想賈家未必甘心情願的把女兒獻出來。若是他們家不好說話——”王妃微微一笑,心有成竹:“有了在南苑的一出,他們家還能怎麼樣,除非是捨得女兒一輩子不嫁人。聽說最近連着太子妃都是臉上難看。”元春那天沒在場,要是在場看見自己父親以前的侍妾成了別人的姨娘,該是個怎麼樣的尷尬。
王爺一擺手:“橫豎是人家養大的女兒,你多帶上些禮物就是了。”在南安王爺看來什麼骨肉親情都是可以拿着錢來衡量計算的。
賈家早幾天就打掃庭院,安頓了酒宴就等着南安太妃和王妃過來,賈母雖然心裏不舒服,可是仔細衡量了利弊得失還是覺得探春代替南安郡王家的女兒出嫁也不是個壞事。她橫豎都能得個公主的封號,賈家也能跟着面子上光鮮些。
子驪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可是從她緊皺的眉頭上可以窺探到她內心的擔心和憂慮。第二天南安王府的人就來了,子驪面無表情的聽着李槿彙報着宴會的安排,請了誰家的戲班子,半天一個字都沒說。李槿偷眼看着婆婆的臉色,知道這幾天子驪心裏不痛快。探春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放在眼前養了那麼大了。總是有些不舍!其實子驪內心氣的不是趙姨娘,也不是南安王府,而是寶釵,從宮裏傳來的消息,確實是寶釵為了巴結寧妃才親自導演了一出認母記。現在不僅是探春的聲譽完蛋,就連着元春的臉上也不好看。其實京城豪門大宅裏面三妻四妾,丫頭侍妾的都不是稀罕事,但是一般要生了孩子都能有個名分,不管是得寵還是不得寵總有個體面在,為的是給孩子個體面。可是賈政卻把給自己生孩子的侍妾給攆出去,轉了幾次手還被趙姨娘攀上高枝!這個話題香艷勁爆,一時之間成了京城的八卦頭條。那些帶着各種顏色的揣測傳到了元春的耳朵裏面,身為太子妃,元春總是有些面子上下不來。
子驪最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女兒,看着女兒難受,現在子驪活撕了寶釵和南安王府的心都有了。只是時機未到,還需要忍耐罷了。
“咱們親友們都請了,他們怎麼說?”子驪半閉着眼忽然打斷了李槿的話。
“都通知了,親友們都說要來湊熱鬧呢。太太放心,明天他們一見着那麼多人在場,真的鬧起來也是他們沒臉。我看這幾天三妹妹倒是一切如常,已經好了。”李槿親自給子驪端了茶來。子驪接過來抿一口茶水,溫熱的茶水立刻順着口腔一直下去,她長長的舒口氣:“三丫頭那裏是已經好了,她是打定主意破釜沉舟要給他們個厲害看。我倒是越發的佩服三丫頭了。其實當初為了她那個親娘,我也嫌棄過她,可事孩子有什麼錯,慢慢的也就淡了厭惡她的心。世界上這有這樣的親娘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了!”子驪想着趙姨娘的狠毒和淺薄臉上露出個厭惡的表情。賈政這幾天備受打擊,大概是想起來當年的荒唐事,越想越噁心自己吧。
第二天南安王妃侍奉着太妃擺着全副儀仗浩浩蕩蕩的來了賈家,賈母帶着邢夫人和子驪闔府人等親自迎接,南安太妃和王妃在正堂上落座,賈母等人要上來見禮,太妃忙着說:“今天來看老太太怎麼好受禮,都免了吧。”寒暄敘禮之後大家坐下來。今天南安太妃是打着來賈家做客的名義來,自然不會一上來就叫探春和趙姨娘相認。當然這一項根本就沒安排,其實只要等一會賈家的小姐出來拜見太妃南安王妃做出來喜歡探春的樣子,認下她做乾女兒就算是完事了。這裏面根本沒趙姨娘什麼事情。
子驪盛裝坐在那裏一眼就看見了王妃身後侍立的芳兒——探春的生母了。儘管趙姨娘已經青春不在,可是子驪還一眼就認出來她。芳兒早就沒了當年嬌俏和伶俐,眼裏只剩下了不甘和算計,雖然她臉上的輪廓和探春依稀彷彿,但是母女兩個的氣質天差地別。實在不能叫人把她們聯想成母女兩個。
太妃說了會客氣話,她忽然見着坐在賈母身邊的黛玉,笑着問:“老太太好福氣,外孫女都這麼標緻,孫女自然是更好的。今天怎麼不見她們姐妹們?”賈母忙着說:“她們姐妹不慣見人,都靦腆的很。”說著賈母叫鴛鴦請迎春和探春出來。那邊王妃趕緊說:“都是老太太謙虛了,前幾日在南苑我見了府上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她們都是極好的。”說著一群丫頭婆子簇擁着迎春探春姐妹進來了。
兩個姑娘對着南安太妃請安,賈母笑着說:“這便是我兩個孫女。”話音未落,王妃身後的趙姨娘忽然上前拉着探春的手哭起來:“我的兒,我可算是見到你了!”話音未落,趙姨娘的臉上已經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趙姨娘不敢置信的捂着臉,結結巴巴的說:“我是你的親娘,你怎麼這麼對我!你若是不信,你後背上有個玫瑰樣子的胎記,你自己看看,我可是說錯了!當年若不是太太不能容我,挑撥着老爺攆我出去,我怎麼能扔下你呢!”
“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今天看在太妃和王妃的面子上我不和你拉扯。你們還等着我和一個奴才拌嘴不成!”探春冷着臉把手從趙姨娘的手裏撤出來,侍書過來隔開了趙姨娘和探春:“你也是王府出來的人,就這麼沒規矩,上面太妃王妃和我們老太太太太還沒說話,你一個奴才出來說什麼瘋話。誰是你的女兒?你一個奴才,竟敢扯着我們姑娘說胡話!若不是太妃和王妃都在,我一定叫婆子們把你打出去!”
趙姨娘之所以來這麼一出就想着拼出臉面不要也要出心裏的悶氣。當年都是子驪把她攆出去,害的她嘗盡了苦頭。每每想起來若是還能在府里,她怎麼也是個體面地姨娘,都是子驪害她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你這個忘了根本的小娼婦,你若是不相信叫你的舅舅來問問就知道了!”趙姨娘豁出去了,她指着女兒高聲叫罵著!
“舅舅,我舅舅是杭州織造!卻不知道有什麼外三路舅舅!我只認老爺太太,哪裏來的東西都來亂攀親戚!誰都知道我不是太太親生的,可是我還是這個家的姑娘。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來和我說親生母親的話!你也配,一個奴才秧子承蒙主子恩典叫你進去伺候,不想着盡心報效主子只想着邪門歪道的事情。你當初做的事情多少人看着。這府里一向善待下人,要不要我把當初的老人都找來當著眾人的面說說你是怎麼報效主子的!你是為什麼被攆出去?這家裏家生奴才,外面買來的奴才不少,一個家生子被攆出去的,你還是第一個!你打量着外面的人不知道,心口胡說什麼太太不肯容你,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個樣子給太太提鞋都不配。周姨娘和汪姨娘隨便那個一個腳趾頭都比你的頭高!你說太太不肯容下你!你怎麼不說說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這樣的奴才換成是誰都不能容下你胡作非為!”探春厲聲厲色竟然把趙姨娘當初被攆出去的前因後果都抖落出來。
在場的人聽了都是面露驚訝之色,暗想着這個趙姨娘果真是個不着調的女人,她不過是家生奴才,做個通房丫頭已經是恩典了。卻趁着正房太太不防備想要越俎代庖掌管家務事起來。最要緊的是她私自和外面的人結識,拿了人家的黑錢。這不是往往死坑人么!南安王妃和太妃聽着探春的話都露出來尷尬之色。他們這樣的人家怎麼能手留下趙姨娘這樣的東西,叫人看着好像自己治家不嚴,王爺貪歡戀色不能明辨是非。
子驪看着太妃和王妃臉色下不來,忙着出來打圓場:“三丫頭別為了不值當得人傷心。太妃和王妃還在呢。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嘴上太厲害了反而叫人看笑話。”
我怕什麼看笑話!如今京城那個不知道我是個不成器的奴才生的。我還有什麼面子要擔心被人笑話!探春撲進了子驪的懷裏大哭起來。賈母冷眼看着趙姨娘冷哼一聲:“你一家子人都在這裏做奴才,我捫心自問對你不薄,當初你犯錯攆你出去你記恨我就罷了,沒想到你個黑心的老婆子連着親生女兒也不放過!太妃和王妃都是好人,想必更是善待下人。你們卻被她給蒙蔽了。這個芳兒從小就在我身邊服侍,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伶俐的很的,我見她聰明就放在寶玉父親的房裏。結果這個丫頭——算了都是我養的兒子不好,本來是要把她還給本家嫁出去算了。都是太太心腸好,她又有了身孕才留下來。結果這個丫頭竟然是心大了。做出來好些犯了祖上規矩的事情,她插手外面爺們的事情,還胡言亂語的許願!這樣的人我不敢要她!”
賈母的話坐實了探春所言非虛,南安太妃和王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還是太妃先明白過來,她狠狠地對着趙姨娘瞪一眼沒等着發話早有婆子上來駕着她出去了:“老太太別生氣,都是我們婆媳兩個被她蒙蔽了。當初她是個地下的門人孝敬上來,說身世很可憐。如今想來都是騙人的。她說什麼府上對她很不好什麼,我當初還不相信,想着府上一向是個慈善人家,斷然不會這麼對一個小丫頭。奈何王爺也被她給迷住了,也沒多想就留下她了。今天才知道都是她搞鬼!回去了我立刻處置了她,算是給老太太和太太賠不是。”
怎麼干叫太妃給我們賠不是,倒是我家三丫頭可憐得很。孩子命不好攤上這麼個不省心的親娘。好在我家山丫頭雖然出身不好,可是從小志氣高,那些邪門歪道的事情一點沒沾染上!賈母立刻順着台階下來誇獎着探春的好處來。
子驪已經叫人帶着探春和迎春下去,她接著說:“三丫頭是我當成親生女兒養大的,我這個人平常對什麼都不在意,只一樣——護短的很。”聽着子驪如此說,王妃忙着接口:“二太太的名聲大家都知道,都是趙姨娘不好,我身子不好,對着家裏的事情也不怎麼管。誰知竟然出了這麼些的妖精,看樣子我回去要好好地整頓下了。”王妃一臉的歉意,她心裏暗恨趙姨娘,當初何等的花言巧語哄騙了自己。她還提拔了趙姨娘叫她做姨娘,想到這裏王妃更是恨死了趙姨娘。
既然南安王妃都發話了,子驪也就給她個台階下:“王妃是個慈善人,一時疏忽是有的。”
既然如此卻是我們叫三姑娘受了委屈,我這麼大的年紀了也不能看着孩子受委屈。我想着——太妃覺得臉已經丟了,她不能半途而廢,賈家的姑娘死活和她沒關係,趙姨娘更是和她沒關係。最要緊的是她的孫女不能去和親。太妃依舊不肯放鬆要認下探春做乾女兒。子驪和賈母聽着太妃的口氣心裏一沉,該來的事情還是躲不開。
外面忽然熱鬧起來,就見着林之孝家的帶着個內監進來:“老太太皇上有旨意,外面老爺已經擺上了香案接聖旨了。請老太太和太太趕緊去接聖旨。”
這個節骨眼上皇帝的聖旨來了,在場的人都是心裏一驚,南安太妃垂下眼思忖着還是我小看了他們家。那個賈存周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遇見事情都躲着。他們家剛出了東府的事情,皇上沒準正惱着他們呢,這個時候有旨意下來,別是要查辦他們。若是那樣的話,他們家三姑娘也不能用了。
正想着賈母和子驪已經去接旨了,沒一會就有小丫頭進來說:大喜事,大喜事,我們家三姑娘做了公主了!太妃忙着叫人去打聽消息,一會她的心腹進來說:“皇上下旨冊封他們家的三姑娘做了公主,認在勤王的名下,等着過幾天匈奴的人來朝賀的時候就賜婚了。”
南安太妃和王妃聽了這個話心裏頓時不是滋味了,皇帝這是給了南安王府一個響亮的耳光。太妃和王妃臉色難堪,子驪和賈母進來笑着說:“怠慢了太妃和王妃了。也是沒辦法,聖上的旨意。”
“老太太不需多禮,皇上的額旨意要緊。我就說你們府上的三姑娘是個好的,我看都是二太太教育的好。本來我想着認下她做女兒的,只可惜我們福氣薄,沒那個福分罷了。”王妃心裏十分惱恨,本來算計的妥妥帖帖,賈家也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誰知半路上皇帝殺出來,直接冊封了探春做公主,還認在秦王名下。秦王可是真正的親支近派的嫡系王爺,南安王府只是個異姓王,這下他們自己打臉還丟人獻醜。太妃和王妃只能急匆匆的告辭了,再也不敢提探春代替他們家女兒出嫁的事情。
等着送走了南安太妃婆媳,那些親友們都一起祝賀探春得了公主封誥,賈母和子驪強打精神應酬親友們。一會大家都散去了,只剩下了黛玉還湘雲在賈母跟前安慰老太太。子驪低着黛玉和湘雲說:“你們先去看看三丫頭去,今天她也是心裏難受。”黛玉和湘雲站起來一起告辭了就去看探春。
這邊賈母嘆息一聲:“到底是皇上的恩典的,只是這下她一定是要遠嫁了。”子驪這個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地不做聲,倒是李槿和鳳姐一起說“對三姑娘焉知不是好事。今天她雖然出了氣,可是人言可畏,今後若是還在京城,難免沒人拿着那個事情說嘴,三姑娘豈不要傷心鬱悶一輩子。還不如到外面去,天高海闊的,放開手腳也是一番作為。三姑娘是個明白人,她自然會歡喜的。”
聽着李槿的話的賈母臉上慢慢的轉了過來,她對着媳婦說:“你這些年辛苦了,當初都是我的私心,被那個小蹄子蒙蔽了,給政兒放個禍害在身邊。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別說是娶妻娶賢就是少爺身邊的丫頭都要好的。光長得好有什麼用處!寶玉身邊的丫頭我以前都是按着長得標緻選的,你以後可要上心些,那些長得好的,性子難免驕傲,若是還有誰狐媚魘道的,你也不用和我說,立刻趕出去!”賈母能說出來這個話叫子驪很是吃驚,賈母這是在變相給自己道歉嗎?
“老太太的話我可當不起,我有什麼委屈的。”子驪還要說什麼卻被賈母握住了手,婆媳兩個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外面賈政和賈珠還有賈璉王世襄一起商量着皇上的用意,賈珠道:“這也沒什麼難猜的,大概是太子心疼太子妃,在皇上跟前說了什麼。皇上當初叫南安王的女兒和親也是試探他的意思。誰知他自己上竄下跳的,明擺着是和皇上唱對台戲,對皇上的旨意有怨憤之情。聖上聖明燭照什麼能瞞住的他!”
“表哥說的對極了,我聽到的消息也這個樣子。姑父安心吧,雖然叫三表妹遠嫁你們捨不得,可是眼前這也是最好的出路了。”世襄點點頭附和賈珠的說法。
“天恩浩蕩,我也只能肝腦塗地才能報答萬一了。”賈政沉默一會才說出這一句話來。
探春很快的就遠嫁塞外了,郊外的十里亭,子驪看着遠去的車隊眼睛終究是濕潤起來。這些日子探春倒是十分平靜,甚至有些期待着趕緊離開這個叫她感到屈辱的地方,子驪也做到了一個當家主母的責任,她很貼心的給探春預備了嫁妝,預備了好些在塞外用得上的東西。只是子驪沒多少送女兒出嫁的感覺,她更像是在完成一件工作。只是在今天早上子驪在宮裏見到了盛裝的探春,探春跪在她眼前的一瞬間子驪內心忽然酸澀了一下。母女兩個默默對望一會,誰也沒說話可是千言萬語都在彼此的心裏了。
“三妹妹臨走之前託付我好好地安慰太太,她說她能這麼離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能有太太那樣護着她,為她打算,她心裏已經是滿足!可見太太是拿着當成了女兒!她感謝太太這些年的養育之恩,若是沒有太太,她的日子怕是不敢想像。在她心裏一直按着太太做親娘。”黛玉很乖巧的扶着子驪的胳膊,輕聲細語的安慰着子驪。
“行了,我也不是糊塗人,三丫頭是個明白人,我也放心了。只盼着她一切平安順利吧。你是跟着我回家去呢,還是等着世襄接你回去。”公主出嫁京城的命婦們都要奉旨送親的,這會大家都亂鬨哄的要回去。世襄臨來之前還拜託子驪關照下黛玉。
“我陪着舅媽住幾天可好。”聽着子驪提起來王世襄,黛玉臉上全是嬌羞和幸福,她靠在子驪的胳膊上,一副小女兒的嬌憨之態。
“好,這可是你說的,別等着剛一晚上就開始後悔了!”子驪笑着捏捏黛玉的臉,女人過的好不好,看外表就知道了,黛玉比出嫁前更豐潤了些,看樣子她對生活很滿意,感到很幸福。
“太太,寶二爺送了親回來就痴痴獃呆,還是快去看看吧!”子驪剛回了家寶玉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