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久不見
兩室一廳,格局雖小卻傢具齊全,環境整潔乾淨氣氛中還捎帶溫馨,空氣中飄揚着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
這是商子佩在輕掃了宿舍這一圈環境后的大致印象,想來這宿舍現住者是一個較為認真且很有原則性的人,如果真的是這樣,今後的日子想要融洽相處就並非易事了,兩個嚴肅刻板(?)的人在一起,恐怕就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了。
自嘲的搖了搖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如此能夠揣摩人心了,竟然能觀察環境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特徵,這可是她以前從來就不敢想的,可是如今如願以償卻滿心苦楚無處吐露。
“看來校友不在,應該是出去了!”歐陽清秀打開了敲了許久卻無人應答的房門,見房內空無一人便又小心翼翼的關上,道:“以後你就住這裏了,雖然不大,但是環境還是不錯的,湊合的住吧!”
商子佩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對於歐陽清秀這種大小姐來說這種確實頗為簡陋,但是對於她這種差些就要撲入地下室懷抱的家族拋棄者來說,這樣的環境已經算是讓她受寵若驚了。
歐陽清秀離開了房間走向商子佩所在的大廳,看着商子佩恬靜的站在原地望着四周,看錶情似乎挺滿意的模樣,便笑着說道:“你的房間在”歐陽清秀伸手指了指自己走過來的房間對面的房門,“這裏,在你舍友的對面,這樣有什麼事也可以互相照應。”
商子佩望着自己的房間點了點頭,然後又將頭轉向了與客廳相連的陽台,正對着灑下的陽光,瓷地上是一片芒的投影。
在商子佩身後的歐陽清秀有些恍惚,這個背影在逆光的角度,瘦弱的背部被埋上一層陰影,側頭望着自己房間的方位,而她望見的是那少女青澀的側顏。
這讓她想起了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窗內的人再看你。
“學姐,你不是還要回去嗎?”回頭看向目光痴迷的歐陽清秀,不看不知還好,這一撞見反倒是不自在了。
“嗯?”沒緩過神的歐陽清秀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下一秒瞳孔瞬間放大一倍,慌慌忙忙的看了一眼時間,便火急火燎的那上東西跑出了宿舍“哎呀哎呀,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要被導師罵了!”
剛才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還不等商子佩多說些什麼,歐陽清秀矯健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空蕩蕩的走廊。
此時便只剩下商子佩一人徘徊在大廳中,百般聊賴的閑逛幾圈熟悉了一下環境,便提着行李走到了歐陽清秀所指的房間,房間並不大,整潔的模樣看上去是整理過不久的模樣,商子佩猜想應該是與自己同住的細心舍友。
也許這個舍友也……不是很難相處?
鋪好床褥,將生活用品擺放整齊,當一切製備妥當抬起頭,牆頭的惡魔鐘擺已經完全的重疊成了半條線,兩條指針全部指向了12的方位。
“咕嚕嚕~”
忙活了兩三個小時,早晨的方便麵早已被這煩勞的食物給消磨殆盡,粗魯的抗議聲如同阻攔不住的洪水傾瀉發出,訴說著對空腹的不滿,商子佩略顯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胃的位置。
不想在吃泡麵了,可是一切為了充饑……
沒事,商子佩,再堅持幾天苦難的日子終將過去,在困難的日子你都熬過來了,怎麼可以被方便麵而折腰屈服,一邊自我安慰着,一邊在剛剛鋪好的床鋪上打個一個滾。
實在頂不住的商子佩拖着毫無生氣的身體一步一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極不情願的走出了房間,主觀上認為沒有人的商子佩憋着個嘴顯得極其可愛。
可是……
當一直低垂着頭看着地面一副無精打采模樣的商子佩發覺原先視野中的光明一黯,而自己所注視的反光瓷磚地面被黑色的陰影覆蓋,察覺到即將要撞上什麼的商子佩即時的停下了腳步,疑惑的抬起頭。
“……”
“……”
並不是自己想像中所預見的堅硬牆體,而是剛才在格鬥場所遇見的上官婉情其人。
“……”
“……”
長發及腰,如煙霧裊裊絲絲縷縷,似隨風飄散,前額過長的劉海被撩到一旁,白皙的額頭下是一雙如柳娥媚,眉下點綴着的雙眸不帶有任何的光彩透露着無比的淡然,卻給人以意想不到的威懾力,似乎只要一眼便可以將人凍成冰人,與其相連的是巧奪天工的瓊鼻,嘴角微微下彎仿若桀驁。
明明整體是一個標準的冰山美人的模子,雙眸透露着的是渾然天成的領導者氣息,可是眉眼間卻能讓人覓得那隱藏至深的一抹溫柔。
“……”
“……”
相互對望,兩廂無語。
本該是縈繞着尷尬的氛圍此時卻溢滿了不知名的因素,很微妙,之前在台下遠距離望着還不覺得如何的明顯,如今這樣面對面的望着,倒是真的將這張面容找出了些許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究竟是在那年那月的那一天呢?
望着這張陌生多過熟悉的面孔,腦海中的記憶膠帶進行飛速的倒退讀取,就在零星集合的記憶所剩無幾的時候,那一副影像便固定在了八年前全城一座礦山的夜晚裏……
那一夜月明星稀,即便是在沒有火把的情況下也可以看清這陡峭的地勢,凹凸不平的地面滿是被翻起的石子,有大有小,彷彿是被風的刀刃削過一般。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當時年僅十歲身材矮小的商子佩致使這一群小孩追逐着一個瘦高的小男孩,不用多說,那個小男孩自然就是一直在招商子佩仇恨的商子儒了。
因為那段時間商子儒明裡暗裏的在挑撥商子佩和江書夢之間的關係,導致那幾天江書夢對她極為冷淡,不過江書夢也只是懷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當天商子儒便以要和好為借口約商子佩到江書夢家後山的礦山上。
而不喜歡商子儒的她還是去了,她只是想看看她那個哥哥能玩出什麼花樣,可是後面莫名其妙的衝出一群人追着商子儒跑,她不過是袖手旁觀順帶着起了一下哄,最後商子儒還是被江書夢救下。
可是為什麼最後她卻被江書夢罵了一頓?而且商子儒還一副“不要怪她,都是我的錯”的聖母表情是這麼一回事?想想也是醉了……
不過之後商子佩想來都覺的自己但是太單蠢了,連腦子都不會動,說到底也是商子儒小小年紀城府就極其深厚了,自導自演的預謀了這一出“美女救英雄”。
而當時不明不白被罵了一頓的商子佩心裏自然是萬分的不爽快,委屈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正當她欲哭無淚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聲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要知道當時的夜是有多靜,原本應該微小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彷彿被放大了幾十倍,突然出現的哭泣聲將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的商子佩嚇的連哭的*都沒有了。
閉着嘴巴依舊聽到這哀感頑艷的哭聲,商子佩這才確定不是自己在哭,然後壯着膽子聽着哭聲尋覓着來源。
“唔……”伴隨着抽泣聲,商子佩很快便望見了一塊岩石上坐着一個十二歲的小女生,透着朦朧的月光,商子佩將女孩精緻的如同洋娃娃的臉記得真切。
這樣驚心動魄的事,她自然不會忘記當晚嚇的她差點暈過去的始作俑者,
“小妹妹,你怎麼在這?是迷路了嗎?”以一個大人的姿態。
興許是見了人來,她的哭聲反倒是停了,擺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抿着的嘴唇抖得膩害,可以看出她在忍着,而面對商子佩的問話她不過是搖了搖頭,一副高冷的姿態。
“不是迷路了,遇到什麼傷心事了嗎?”
“遇到了可以和我說啊!”
“我也挺苦惱的,他們覺得我是惡毒女配……”
“……”小女孩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商子佩一個人自做苦惱的在訴說。
其實那個時候的商子佩還是一個挺歡脫的人,沒有心機,滿地吐槽,喜歡抓個人就夸夸其談,不過現在她內心如此,可是外表已經裹上了一層高冷的皮。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在清一色商子佩的抱怨聲中,女孩泠然的聲音響徹礦山,輕靈空寂,讓商子佩都有一點覺得自己有聲控的傾向,“不過像你那麼起鬨,也不是什麼好人……”
“……”當時的商子佩面對這樣的評價險些炸毛,“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這個小屁孩懂什麼……”
“說的好像你比我大似的……”女孩幽幽的說著,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一下身高,但並沒有開口說明,可是此中已經不言而喻。
“咳咳……”吃癟的商子佩虛咳了兩聲,便轉移話題說道:“話說你怎麼一個人坐這裏哭?”
“難道我還要還一群人坐這裏看着我哭?”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為什麼這孩子和她的思維方式差距這麼大?
見商子佩這副表情,女孩便用略帶惆悵的語氣說道:“我父親說上官家的繼承者不容許流淚,可是親人的逝去,我怎麼可能真的那樣冷血呢?”說著,原本發紅的眼眶又溢出了水珠。
商子佩聽了女孩的話才知道,女孩是京城的人,因為奶奶去世要接回故鄉,所以女孩要從京城出發伴隨護送屍骨的車隊去奶奶的故鄉,途中路過這裏,而她們就住在山下明天就要啟程,而她為了不讓父親看見她流淚就來到了這裏。
沒想到免費看了一出好戲……
商子佩在現代見到生老病死也不少,所以安慰起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沒多久女孩心情也在商子佩的耍寶下不在陰鬱,兩人也聊起了天。
“剛才你說你是繼承人?剛好我也是……”說完還驕傲的挺着胸脯,“我可是將來的馭寵師……”
“我也是,你有打算去什麼學院嗎?”女孩晃動着雙腿,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當然是萌寵學院了。”商子佩肯定的說著,“我可是一個精神力超強的天才馭寵師,記住我的名字,商子佩,我將會成為最優秀的馭寵師!”
記得那天之後兩人便在也沒有碰面,這段記憶也慢慢的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中,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另一個當事人卻將這段往昔珍藏。
記憶逐漸退潮,商子佩腦中斷斷續續的回憶經過梳理變得更加餓的清晰,那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孩如今以長成了萬人景仰的女神,而信誓旦旦說著自己是最優秀的馭寵師的小丑如今還碌碌無為。
真是莫大的諷刺……
沉默良久,如同那晚一般泠然的嗓音與記憶的錄音重合,仿若昨日。
“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