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馬
行走在樹林之中,月光透過樹冠照射下來,斑駁凄迷,地上鋪着厚厚的落葉,拱破地表的樹根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猙獰粗壯,根根虯結突起,相互盤纏,連着樹榦一道附着着濕滑的青苔。
蘭斯洛特小心翼翼地走着,地面因這些樹根拱起已是變得凹凸不平,又有落葉的覆蓋,或許表面看上去平平整整,但地下卻是個深坑,人若是沒有防備,一腳踩上去,難免要被摔個五葷八素,傷筋動骨。
這一路行來,他只感覺到此地十分詭異,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他卻也一時之間難以想得清楚。
自嘲一笑,這些個貴族老爺們藏起東西來手段還真是大同小異,千篇一律,不對,這位精靈王可是貴族的祖宗,沒準都是從他老人家那裏學來的。
前行不多久,便已走出了樹林,蘭斯洛特只覺得眼前一陣光芒大作,有些晃眼,定睛一瞧,卻原來是一面佔地不知里許,望不着邊界的湖泊。
這湖泊彷彿一面鑲嵌與大地之上的鏡子,反射着明亮的月光,微分輕輕吹過,湖面泛起細細的皺紋,將灑落的月光扯得支離破碎,波光粼粼。
不遠處湖心有一座小島,這小島不大,蘭斯洛特打量了一番,藉著月光,只見島上面似有着人為建築,而沿着湖岸邊向左方向行去,幾百步開外處竟有條小路連接着湖心的小島。
行走在這條寬僅供一人踏足的小路上,蘭斯洛特覺得有些驚奇,這條路的路面濕答答的,還長着許多水草,簡直就是剛從水底露出水面的模樣。
他沉吟了片刻,又望了望天上血紅的滿月,恍然大悟,這還真就是從水底露出來的。只因這輪滿月引起湖水的漲退,現在湖水稍微退了去,才將那座小島和這條小路給顯現出來,等會兒湖水迴流,一切又將消失的無隱無蹤,沉眠於湖底,不露絲毫的痕迹。
蘭斯洛特如是想着,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這座島上的建築也都已經坍塌了,又因常年浸泡在水底,早已是水草滿布,地面上貝殼堆砌,踩上去相當的硌腳。
只是這座島上貝殼水草皆有,卻唯獨不見半尾魚蝦,莫非是知道了這島要升出水面透氣,全都一早離開了么。
蘭斯洛特站在石台前,雖然事先已然有所預料,但若是不來親眼看上一看,心下總有不甘。
這裏位於小島的正中心,這座不大的屋子是小島上唯一保存完好的建築,屋內便是這座石台。石台呈長方體狀,有半人高,他若是躺上去,長度卻是剛剛好。石台的四周雕刻着精美的花紋,有鳥獸蟲魚,各類人種。
門口擺放着一隻獸形的石雕,其形似馬,長着獨角,四蹄生爪,鬢如流雲,閉目俯首,呈休憩狀。
石台上空空如也,想來上面原本應該是盛放着什麼東西,後來被人給取走了。
他目光一閃,想必東西是被帕拉斯的父親一行人給取走的,只是當初那東西定也沒有被帶出加納,否則他們也不必再回到這裏了,看來問題又回到了那張羊皮圖上了。
長舒一口氣,蘭斯洛特正待轉身離去,忽然,心中危機大盛,只覺背後一股腥風襲來,他連忙閃躲,向著旁邊合身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一手撐地,一手拔出腰間長刀,順勢翻了個身,也不待細看,揮刀便斜劈而下。刀勢迅疾,宛若銀河倒掛,摧枯拉朽,當者披靡。
豈料這無堅不摧,勢不可擋的一刀卻似劈在了金剛石上一般,只聽得“當”的一聲巨響,伴隨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與飛濺四溢的火星,蘭斯洛特只感到虎口劇痛,幾被震裂。
那股惡風先是偷襲未遂,又被刀勢所阻,似是相當憤怒,立於原地,發出陣陣不甘的低吼。
蘭斯洛特得了喘息之機,這才抽空打量對方,他定睛一瞧,只見石台前方,其方才所站之處立着一頭足有一人多高的猛獸,其形似馬,頭生獨角,滿嘴獠牙,猙獰無比,似欲擇人而噬。其頭頸處沿着背脊直至尾巴的毛髮卻是朦朦朧朧,飄飄蕩蕩,竟原是一團飄忽不定的流雲,聚散無方,隱現無常附着於其身。
此刻,這頭猛獸正低頭伸出長舌舔着右爪,只見其爪子上正滴着鮮血,方才那一刀卻是已經將其砍傷,並非未有建功。
其雖低頭舐傷,但猩紅的獸瞳卻是一刻也未曾從蘭斯洛特身上移開,它喉中發出低沉的聲響,間或打上一個響鼻,鼻中所噴氣息,化作雲霧升騰,游遍全身,最終匯入背上雲團。
“嘶!”
蘭斯洛特倒吸一口冷氣,他面沉如水,手中的長刀已是被震出了一個豁口,畢竟只是凡兵,難有太多奢求,能將此獸震傷已然是立了大功了。
眼角餘光一掃,見得門口擺放的石像已經不見了蹤影,心下登時瞭然,又見這頭猛獸吞吐雲氣,氣象不凡,不定還另有神通,心下不由苦笑,沒想到這裏竟然養着這麼一頭怪物,真是要命,人一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
這獸舔凈了傷處,便又將頭抬起,伏低了身子,嘶吼一聲,重又向他撲來。
蘭斯洛特後退幾步,此時已是背抵牆面無有了退處,但他早有準備,千鈞一髮之際,起身向上一縱,足尖一點牆面,人已然高高躍起,翻身越過這獸,躲過了這兇猛的一撲。
身處半空,他腰間發力,扭身運勁,反手一刀向其背上砍去,只是這一刀卻如中敗革,仿若劈到了空處。
這頭猛獸撲了個空,收勢不及,一頭便將牆壁給撞倒,此刻它眼冒金星,正值暈頭轉向,不辨東西之際,但其身所負流雲卻能自發抵禦外辱,只見那雲團翻翻滾滾,聚攏至蘭斯洛特刀鋒所及之處,將其擋下。
蘭斯洛特凌空一刀並未見功,他也不在意,腳尖方一觸地,立馬墊步欺身,又是一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