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童氏詭辯
壽椿堂的院子裏,慕振榮一下將童氏甩在地上,又把那串佛珠扔到她臉上。
他與童氏少年夫妻,共枕多年,一直對她信任有加,內院之事哪怕姜華公主在時,也多有倚重。
原本,他也曾跟林老太君一樣擔心過童氏因恨姜華公主當年下嫁,讓她被貶為妾室之事,而對慕天華和慕雪瑟下手。
但是這四年間,童氏待慕天華和慕雪瑟一直視如己出,無微不至,甚至比姜華公主還要縱容疼愛。
所以他從未想過童氏會是一個心腸惡毒之人。
可是,慕雪瑟的紫檀佛珠里的鹿銜草,是他親眼所見,不曾作假。
難道,這麼多年,他都看錯了?
滿院下人都是一臉驚愕,慕振榮向來敬重童氏,從未見他與童氏紅過臉,今日竟發了這樣大的火。
“老爺,有話好說……”衛媽媽立刻上來扶起童氏。
童氏一把推開衛媽媽,跪在地上,“我知道老爺和老夫人疑我,但請先容我把話說完。”
“你說。”林老太君冷哼一聲。
“這佛珠確實是我送去的,但是我絕對沒有放什麼東西。”
慕振榮沒有說話,死死看着童氏,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破綻,童氏眸光篤然,竟是不避不讓,反倒讓他捉摸不透了。
“老爺,老夫人,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佛珠上的毒,真的不是我動的手腳!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輩子做牛做馬,不再為人!”
童氏立此重誓,倒把林老太君和慕振榮震住了,一時倒拿不定她說的是真是假。
童氏又道,“這佛珠是我六年前送給雪瑟的不錯,但是當初也是請別人代為到華蓮山大羅覺寺求的,一送來,我就巴巴地送給雪瑟了,中間有誰動了手腳,我怎會知道?況且,這六年間,說不定有誰看見雪瑟常帶着,有心仿了一模一樣的,把原先的換了去,也是大有可能呀。請老夫人,老爺明查。”
時隔六年,一切都再難查證,只要她咬死了說不知道,林老太君和慕振榮斷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問她的罪。
“自然要查,這件事一定要查到底!”林老太君冷笑,“榮兒,你聽明白了么!”
“兒子明白,這件事,兒子一定會讓人徹查到底。”慕振榮冷聲道。
“老夫人,老爺,這件事情要查,但一定不能大肆查問,只能慢慢查。”童氏一臉鎮定地說。
若是大肆查問,她送慕雪瑟的佛珠有問題這件事傳出去,那她這多年慈母賢妻的功夫就白做了。
“你什麼意思?”林老太君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認定童氏是想拖延時間。
“老夫人,”童氏抬頭看着林老太君,“您要為雪瑟想想啊,若是此事傳揚出去,那雪瑟這輩子就毀了。”
她料定林老太君和慕振榮一定會把此事瞞下來,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兒,有誰會要?
林老太君全身一僵,慕雪瑟毀容之事,已是讓她頭疼,若再傳出無法生養?
女有五不娶之一——世有惡疾不娶。
婦有七出——無子。
雖說娶妻娶賢,容顏毀去也能勉強讓人接受,但是無法生養,卻是無人能夠接受的!
宮家三代單傳,宮侍郎只有宮浩磊一獨子,宮浩磊的妻子將來是要掌一府中饋,傳宗接代。
宮浩磊自小才學樣貌,皆是不凡,此次更是金榜題名,欽點探花,所求之妻,定然是德顏工容,一不可缺。
若是宮家真要退親,他們也不好拒絕,到底對方不情願,硬把慕雪瑟嫁過去,也不會幸福。
林老太君現在只求能在宮家知道這件事前,尋得良方恢復慕雪瑟的容貌,調理好身子。退一步說,哪怕宮家退親,也可以悄悄另找人家把慕雪瑟嫁了。
倘若慕雪瑟無法生養之事,鬧得人盡皆知,再被退親,恐怕再無好人家肯娶,若是有求娶的,也怕是別有所圖,慕雪瑟恐就只能一輩子青燈古佛了。
“罷了,你暗地裏悄悄地查,千萬不可以把事情傳出去。”林老太君看了慕振榮一眼,又掃視了一遍全院的下人,“你們誰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或者亂打聽些什麼,立刻打死!”
滿院下人,一齊發著抖跪下,連聲說不敢。
林老太君又看向童氏,她現在的確找不到證據說這件事就是童氏乾的,但童氏畢竟有最大的嫌疑,要她這麼輕輕放過童氏是不可能的,“無論真相如何,東西是由你的手送出去的,你也有失查之罪,現在我罰你在你院子裏抄五十遍《法華經》,沒抄完不準離開院子,你可心服。”
“兒媳領罰。”童氏鬆了口氣,只是抄經而已,至少沒奪了她掌家之權,而且她的確嫌疑最重,她都能感覺到慕振榮看着她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疏離和懷疑。
“衛媽媽。”林老太君忽然把目光轉向童氏身旁的衛媽媽,“你不能替你主子分憂,阻止她犯錯,現罰你代主受過,打二十大板!”
衛媽媽臉色慘白,她年近五十,二十大板,還不要了她的老命。
童氏的臉色也很難看,林老太君說代主受過,那就表示原本該被打的是她,這等於是變相承認了她有罪!
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看着衛媽媽被按在地上行刑,打得慘叫連連。
等到二十板都打完后,衛媽媽的下半身已是血肉模糊,整個人奄奄一息。童氏在一旁恨得咬,面上卻絲毫不敢露出來。
林老太君不願再看童氏,轉頭對慕振榮說,“走,扶我回雪瑟的院子。”
慕振榮立刻扶着林老太君出了壽椿堂,劉媽媽明白這是林老太君有話要對慕振榮說,就帶着其他下人遠遠地跟着。
“這次的事情,說句實話,你是怎麼想的。”林老太君目視前方,淡淡問慕振榮。
“我與她多年夫妻,”慕振榮頓了一頓,長長嘆了口氣,“不想疑她。”
“我也不想。”林老太君也嘆氣道,“姜華故去這四年,她把家裏上上下下都打理的極好,對雪瑟和華兒也從無半點怠慢,我也是看在眼裏的。可這件事——我不得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