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品被剽竊
轉眼穆浥塵就在劇組呆了快兩個月，除了最初那一個星期老是干雜活，後面便被jimmy吩咐畫佈景板，其實劇組用到的並不是很多，大多數時候她畫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是看得出來，似乎是同一種風格的景，這些景jimmy並沒有讓她自由發揮，都是指定畫的。
有時候在劇組沒畫完y又催得急，她便帶回去繼續畫，除了便利店的工作照常進行，其他時間基本都用在畫這些佈景上面了。
畫的時候不覺得，當jimmy要她全部整理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竟然有很厚的一沓，心裏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今天我們來說說你這些畫的毛病。”jimmy神色嚴肅。
“啊？”穆浥塵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y纖長的手指敲着那疊畫布：“這些畫從純美學的角度來說，都是很優秀的作品，但是用作佈景的話就問題多多。首先，佈景是在沒有實景的情況下，用來達到與實景相同的效果，因此從拍攝角度來說，是不可能拍到它的全景的，那樣就穿幫了。這種前提下，你的佈景必須充滿整個畫布，不能隨意留白，這樣才不會給攝像帶來麻煩；第二，你要考慮光線的問題，佈景要讓拍攝效果儘可能真實，所以光線也會模擬現實，你必須將這個因素考慮進去，而不是讓燈光師來遷就你……”
穆浥塵非常認真的聽着，這些東西都是在學校學不到的。一個學美術的人，如果不能衣食無憂，隨心所欲的創作，那麼就必須將所學融入實踐當中，並讓自己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妥協和服務於自己所從事的工作。
“對劇組來說，能儘可能模擬實景，並且不給其他工作人員帶來麻煩的，才是合格的作品。必須滿足了這個基本條件，才有資格談美學效果。”jimmy看着她，“當然，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一名舉足輕重的美指，就可以讓別人遷就你了，在此之前，你必須學會遷就別人，明白嗎？”
穆浥塵點頭。
“這些佈景你儘快按照我的要求進行修改，最近劇組大多是實景拍攝，你可以把更多的時間花在這上面。下個月開始，有一名女配角出場，她在劇里是一名畫家，到時候你來接手劇情需要的那些畫作。”
“好的。”
跟着jimmy，雖然很累，但是學到的東西非常多，也非常實用。很多時候她都覺得jimmy不是她的上司，而是老師，一位很有才華，很嚴厲，但是願意把自己所學傳授給學生的老師。
又是一輪昏天暗地的工作，穆浥塵沉浸在這些佈景中，無暇他顧，直到有一次柯峻忙不過來，打電話讓她去林叔那裏領錢買盒飯，她才發現覃澈已經回來了。
招牌墨鏡，淺藍色短袖襯衫配上休閑長褲，閑適之中帶點冷漠，此時正在聽范桐說話，極少開口，只是偶爾點一點頭，看不到表情，但是讓人感覺他很認真。
這才是他一貫的形象，穆浥塵想起他和自己的幾次交談，霸道之中帶點無賴，似乎以欺負她為樂，但並沒有冷漠。或許只是自己的錯覺吧，這麼多年來覃澈都是低調淡漠的風格，不可能遇到她就改變。
灰姑娘的故事是很美，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她之所以能引起王子的注意，是因為她一身光鮮靚麗的出現在王子面前。如果沒有那些漂亮衣服，王子可能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
你看，即使在童話中，灰姑娘要入王子的眼，也是需要藉助外物的。
覃澈多年拍戲，見過娛樂圈多少美女？怎會對一個剛踏出校門的青澀女孩另眼相看？不過是機緣巧合下交談了幾句，兩人之間仍然隔着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手機里存着的那個號碼，可能永遠都不會再亮起，而她與覃澈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不過她也就小小的惆悵一下便放開了，本就沒有任何期待，一切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像誰也不會因為地球繞着太陽轉而不是繞着自己轉，就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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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澈回來后，只補拍了三場戲，劇組便要轉移到昕海在郊區的一個拍攝基地，繼續後面的拍攝。穆浥塵幫忙收拾道具的時候，有別的劇組過來看場，柯峻告訴她，那個劇組拍的是一部叫做《今年夏天》的電影，走偶像派路線，製作成本低，勝在演員青春靚麗，因此公司也是十分重視。
柯峻偷偷指了指《今夏》劇組一個正對着場地比劃的女人說道：“那人叫江珊，也是美指，聽說以前跟jimmy有過一段感情糾葛，現在也偶爾在一起吃飯聊天。”
穆浥塵打量了她一番，此人大約三十齣頭，身高165左右，短髮，穿着比較ol，說起話來噼里啪啦，給人一種十分幹練的感覺。
原來jimmy喜歡的是這種類型，嘖嘖。
正式搬走的那天，她又見到了江珊，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手裏抱着一疊畫布。本來一切都很平常，但穆浥塵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才發現，那些畫布竟然便是她這兩個月來辛苦所畫的。
心裏感覺怪怪的y從來沒有說過那些佈景用來做什麼，她一直以為他是為了讓她多練習才佈置下來的，此時卻出現在另一個劇組的美指面前，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劇組當天下午就搬走了，穆浥塵心裏有事，一直心不在焉，搬道具的時候差點砸了柯峻的腳，柯峻問她怎麼了，她只說不舒服。
一連幾日，美術組的人都很忙，道具一部分搬回公司，一部分搬到新的片場，新的場景需要增加的道具要去影視器材公司租，穆浥塵跟着柯峻和其他兩位同事東奔西走，總算將道具全部落實。
“哎，你們知道嗎y的侄女來我們公司實習了，聽說跟着jimmy的前女友江珊，現在在《今夏》劇組做美術助理，喏，就是我們走後使用我們先前場地的那個劇組。”燈光小組的阿man在閑聊時提到。
穆浥塵心念一動：“是不是一個圓圓臉，個子不是很高，頭髮到腰的女孩？”
“對的，就是她，小穆你認識？”
穆浥塵搖頭：“不認識，只是那天見到她跟江珊站在一起，你提到這個人，我才隨口問一問。”
“聽說她是j大美術系的學生，但是一直弔兒郎當，眼看就要大四了，卻連一幅像樣的作品都拿不出來，家裏人怕她畢不了業，焦急上火的y就把她弄到《今夏》劇組去實習，聽說她來了以後倒是很努力，幫着劇組畫了不少佈景，江珊對她很是滿意。”
穆浥塵心中咯噔一下，她明明見到那個女孩抱着她的作品，照阿man這麼說，難道她是拿她的作品當自己的？
“她平時都不努力，怎麼會突然有很多好的作品出來？總不可能是前三年的靈感突然一起湧出來了吧？”她問道。
“誰知道呢？”阿man說，“聽說一直悶在家裏畫的，最近《今夏》要開拍了，這才將那些佈景全拿過來了。”
穆浥塵的心一片冰涼。
所以這就是真相么？jimmy天天催她完成那些佈景，就是為了趕在《今夏》開拍前，將它們送到自己侄女手上？
對jimmy的崇拜和信任頃刻間崩塌，是她太天真了，以為隨便遇到一個人都會對自己好，職場畢竟不同於學校，人與人之間多是由利益聯繫起來的，談感情多傷錢？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作品被剽竊，尤其是完全原創的，但這件事她只能忍y是她的頂頭上司，隨時可以讓她滾蛋，就算申請勞動仲裁，最多也就賠償一兩個月工資，何況她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跟劇組耗。
要麼狠，要麼忍，要麼滾。
她沒有能力狠，也不能滾，那麼唯有忍。
只是，她畢竟不是聖人，做不到完全不帶情緒工作，因此當jimmy再要求她畫同系列的佈景時，她下筆便有些敷衍。而這敷衍，立刻就被jimmy看出來了。
“穆浥塵，我可以接受你沒有靈感，也可以接受你因為沒有經驗犯一些低級錯誤，但我不能接受你不用心。”jimmy拍着桌子罵她，“這個世界有才華的人很多，想要出人頭地，光有天賦不行，勤奮專註也是必要的因素，你明不明白？”
如果自己的作品沒有被別人剽竊，穆浥塵或許會認為jimmy是恨鐵不成鋼，可是將她的畫署上自己侄女的名字，他還有什麼資格來罵她？
當然，他是她的上司，而她又十分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她不能頂嘴，不能反駁，但她同樣也不想認錯。
沉默，有時候代表着默認，有時候卻是無聲的反抗。
“回去好好想想，自己以後到底要走一條怎樣的路，如果連你都不在意自己的前程，別人也沒必要幫你。最近暫時不用你幹活了，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穆浥塵低着頭離開y需要的是聽話的人，她要是想繼續留在劇組，便不能表現出一絲反抗。
雖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可是到底意難平，只因為畫得有些敷衍y便直接停了她的工作，憑什麼這樣對她？
她沒有立即回去，而是來到片場後方的小河邊，默默的坐到一棵樹下。
年輕女孩雙手抱膝，大眼裏蓄滿了淚水，神情既無助又倔強，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像是要回到娘胎里接受母親的保護一般。
“木瓜，你想跳河自盡？”低沉的男聲響起，頎長身影停在她的身旁。
“我為什麼要自盡？”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還沒成熟就被摘掉的木瓜，可憐兮兮的。”
她霍地站起身：“姓覃的，老子詛咒你一輩子都沒有木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