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再度狂暴（二）
戰刀攜魔風而至，駭然凶威，強勢襲來。
慕亦寒怎麼也不會想到，面對這樣的攻擊，錢道空竟然毫不閃避，竟然飛身迎去。
兩人在空際一觸，砰然爆響，金色煙筒與骷髏戰刀轟然對擊。
幾乎同時，慕亦寒驚訝地發現，錢道空的身體竟然發生了十分奇妙，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可怕的變化。
那原本被赤金色妖光縈繞的錢道空，在飛身反擊的同時，一股暗黑的凶煞力量自他的身體裏轟然釋放，一瞬間就包裹了全身，原本籠罩在他周圍可以控制的妖氣，此時此刻好像全都脫離了他的意識束縛，變得凶戾無比，洶湧地噴吐着陣陣赤金色火舌。
龍紋護手內的孽龍元神頓覺不妙，只好打算強行侵佔錢道空的神識，去控制這股凶煞力量。
然而，還未等孽龍的意志侵入神識，那股凶煞力量突然發起強烈的反噬，孽龍的元神瞬間被一股暗黑氣流給轟然衝散，消弭不見。
緊接着，這股凶煞力量迅速在錢道空的身體上蔓延開來。
電轉之間，一股股駭人可怖的暗黑色脈絡順着錢道空皮膚的細紋流淌，只是片刻，就讓他宛如變成了一個暗影，邪光恍惚。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終於出來，老子終於出來啦，哈哈哈哈……”暗影之中的錢道空突然仰天狂笑，聲音桀驁尖銳，讓人心顫。
與此同時，原本已經脫離意志所控的妖氣突然間猛烈地顫動起來，似乎被這聲音給嚇到了，立刻變得乖順，不再張揚四射，這股凶煞力量的凜凜魔威，竟然讓孽龍的妖氣也瞬間臣服。
“去死吧！”
慕亦寒嬌喝一聲，來不及驚訝錢道空的身體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就再次狂輪骷髏戰刀，旋轉着劈向錢道空。
“裂魔怒錘！”錢道空同樣一聲怒喝。
慕亦寒這一擊瞄準了錢道空的腦袋，此時此刻，錢道空破綻百出，這一擊幾乎勢在必得。
然而，殊不知未等這一斧劈到，錢道空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揮出手中的武器抵擋。
山林中掀起軒然大波，疾風呼嘯肆虐，黑暗中魔力翻騰，慕亦寒這一斧竟被錢道空給生生砸退！
慕亦寒也被這股狂力給砸了出去，如同被擊飛的棒球一般，轟然出好幾十米，所過之處，樹木摧折，發出噼噼啪啪的崩裂之聲。
慕亦寒在擊飛的同時望向錢道空，不由頓覺心駭：
原來，錢道空手中那個金色煙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一個碩大魔錘，這柄魔錘被錢道空拎在手中，凶勢逼人，整個錘身約有一米，長長的錘柄也足足有三米多長。
攝人心魄的骷髏戰刀在這柄暗黑魔錘面前，也顯得黯然失色。
慕亦寒坦然失色，雖然她也被這暗黑魔錘的誇張造型嚇了一跳，但她還是不甘示弱地再次沖向了錢道空，血影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呼呼呼呼呼狂輪亂舞，一連劈空三斧，這三斧分從不同的角位攻擊，當真風雨不透，妙到毫巔。
暗影之中的錢道空目眥欲裂，狂暴的凶光一聲暴喝，魔錘霸力湧起，從慕亦寒如山的血色斧光之中突破一線，人已仰沖而起，震破斧光，直逼慕亦寒的首級。
慕亦寒見狀不妙，立刻揮斧抵擋，誰知錢道空竟然驟然改變了攻擊的方向，掄起暗黑魔錘狠狠轟向了慕亦寒的下體。
慕亦寒用巨斧擋住了視野，只覺腰間一麻，妖氣泄溢而出，整個人仰天栽倒下去！
暗影之中的錢道空乘勝追擊，縱身飛躍到慕亦寒正上方，一股浩蕩的魔氣在暗黑魔錘上方凝聚，轟隆如天降流星一般狠狠砸下。
“暗轟雷！”
“啊……”
慕亦寒一聲疾呼，聲音卻瞬間湮滅在了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中，從暗黑魔錘中宣洩的狂暴力量肆無忌憚地從錘身釋放出來，這股力量混合那凶煞的暗氣以及孽龍的妖氣，兩股力量扭曲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強烈的對流，這股對流又狠狠衝擊出來。
霎時間，震耳欲聾的巨響轟然驚起，錢道空這一擊猶如暗色的怒雷從半空中貫穿而下，慕亦寒所處的地方被登時炸出個可怕的深坑，滾滾黑煙騰然而起，草灰樹屑應聲而飛，山林中激起無盡能量波動。
“不要……”
艾德華絕望地呼喊，兩眼幾欲放空。
然而，他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一切，也無法阻止這一切。
慕亦寒被錢道空這一擊，毫無懸念地砸個正着。
除了滾滾黑煙，不知深坑之中的慕亦寒是死是活。
凌思瑤怔怔望着這一幕，比艾德華更加恐懼和絕望，錢道空此刻所發生的驚人變化，凌思瑤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現在這種狀態的錢道空，和那個當初在韶華宮裏暴走的嗜血狂魔不差分毫，簡直如出一轍。但現在暗影之中的錢道空卻又與那個時候的狂魔有所不同，從錢道空的聲音來看，似乎現在的錢道空仍然有自主的意識存在，只不過這個人……
顯然不是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那又是誰呢？難道錢道空的意識被他所召喚的惡鬼給佔據了？
凌思瑤迷惑不解，卻又不可能得到答案，上次驚心動魄的經歷讓凌思瑤清楚的意識到，這種狀態下的錢道空，就是一台眼裏只有殺戮的瘋狂機器，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這台機器的運轉，只有毫無節制地殺戮，只有滿足他那嗜血的慾望，這一切才會終結。
這一點上，錢道空竟然與斷生鬼的妖性有所類似。
不同的是，或許錢道空即便大殺四方，也未必會真的滿足……
偏偏這個時候，身心俱疲的凌思瑤感覺到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盡的疲倦之感，艱難地倚着大樹，昏昏欲睡。
失去眼鏡束縛的艾德華此時此刻跟錢道空的狀態差不了多少，血絲瞬間佈滿了瞳孔，他眼中的世界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猩紅。
在親眼目睹了慕亦寒受到致命的攻擊之後，艾德華儼然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他的心中已經被怒火點燃，儘管渾身傷痕纍纍，但他還是氣勢洶洶地揚起尖刀，沖向了暗影中的錢道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個混蛋，竟然敢傷害她！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切成碎片！！！”
艾德華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似乎忘記了糾纏着自己的那個藍色小鬼。
這一次，吊靴鬼竟然都沒能跟上艾德華的速度，艾德華被愛人遇害所激發出的速度，讓吊靴鬼遙不可及。
吊靴鬼不由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艾德華已經逼近了那團濃烈的黑煙之中。
錢道空站在黑煙之中，臉上的暴虐之色竟然銳減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森然的冷漠決絕。甚至因為魔性的侵蝕，連錢道空的面容也發生了變化，他的下巴變得更尖，眼神中也多了幾分陰梟和詭譎。
他的腳下，正踩着那個已經被自己砸成肉泥的慕亦寒。
慕亦寒渾身焦黑，如同被炸雷劈中一般，但又與雷劈截然不同，她的身體已經被生生拍扁，骨頭和血肉錯亂地扭曲在一起，從黝黑的軀體中支棱出來，顯得格外恐怖。
儘管張善義的肉身已經被錢道空徹底摧毀，但真祖之姬強大的恢復能力使得慕亦寒僅憑元神和殘餘的妖氣仍然能保持神形不滅，但這種狀態下的慕亦寒，已經徹底喪失了戰鬥能力，只能卑微地被錢道空踩在腳下，苟延殘喘。
見艾德華沖了進來，錢道空在黑暗中發出森然的狂笑：
“放棄吧！就憑你？一個個小小的低級小鬼，還想打敗老子？哈哈哈哈……痴心妄想！”
艾德華卻絲毫不被他的挑釁所惑，義無反顧地衝進了黑暗之中。
就在他衝進黑暗的瞬間，他那已經喪失理智的殺戮慾望卻瞬間消失，整個人也差點崩潰。
原來，在他此時的“斷生鬼瞳”之中，那被暗影環繞的錢道空身上，竟然找不到一根“死亡紅線。”
“你竟然沒有死亡紅線……”艾德華驚愕萬分。
從他誕生以來，他切斷過無數死亡紅線，殘殺屠戮過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這凶戾殘忍的本性，是他在認識了慕亦寒之後，才收斂起來，才將這無盡的殺戮慾望專註在了慕亦寒一人身上，以便更好地在人類社會中隱匿身份。
在艾德華的世界中，世間萬物都有它們的死亡紅線，一草一木，貓狗魚蟲，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由數道死亡紅線編織而成。
這種死亡紅線只有斷生鬼才能夠看到，也只有斷生鬼，才能夠使用它們特殊的小刀，隨時切斷這些紅線，讓這些被切斷死亡紅線的生靈立刻死亡，血濺四方，再無還手之力，任由他宰割。
然而，現在他的面前，這個暗影之中的男人竟然看不到他身上的死亡紅線，能夠發生這樣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就在艾德華猶豫的片刻，錢道空卻先發制人。
“怎麼？光站着就想打敗老子？”
話音未落，暗黑魔錘轟然掄起，艾德華被這股狂暴地力量一下子掀了出去，射到了空中，本來就已經身負重傷的身體這一下差點被打散了架。
強烈的衝擊讓艾德華的臉都飆滿了鮮血，臉部的皮膚竟然憑空裂出無數道細小的血孔，血液從裏面狂飆而出，身體的其餘地方也全都同時裂出了無數道這樣的細孔，濺出道道血影。
“哈哈哈哈，就這兩下子還好意思裝出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真是笑死老子了！”錢道空滿臉獰笑，再次舉着暗黑魔錘衝天而起。
找不到錢道空身上的死亡紅線，艾德華那柄尖刀與錢道空的暗黑魔錘相比，簡直如同蜉蝣撼樹，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更別提去進攻。
艾德華的肉身已經慘不忍睹，剛才那一擊直接讓他皮開肉綻，渾身飆血，殺戮嗜血的慾望讓他心急如焚，卻又沒有任何發泄的對象，甚至突然之間，他竟有了幾欲自殘的衝動。
“暗轟雷！”
錢道空再次發動剛才一擊秒殺慕亦寒的那一招。
滾滾暗黑魔雷自錘身轟然砸下，暗黑色的霹靂如同數道劈天大斧，毫不留情地猛貫下來，威勢逼人，霸勁無匹。
“既然她已經死了，我也沒必要苟活，好，即使我今天死在這裏，也要和你同歸於盡！”艾德華黯然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赴死般的決意。
就在暗黑魔錘的魔力衝擊即將轟落之時，艾德華突然迅速飛舞手中的尖刀，狹長的尖刀在他的手中行雲流水般飛轉，化作陣陣銀亮炫目的光影，交織縱橫。
“就讓我的鮮血染紅大地，就讓死亡的絕望破魔而生。”
刀影在艾德華的周圍迅速交錯飛旋，形成銀亮的刀影旋風，旋風內外，所有的生靈頃刻間全部被艾德華切斷了死亡紅線，青草枯萎，鮮花凋零，灌木摧折，蟲鳥斃命。
所有死亡的生靈冥冥之中湧現出了一股極度不甘的怨念，這股衝天的怨念瞬間匯聚在了一起，全部凝聚在艾德華的刀刃之上。
“死吧！惡魔！血斷怨殺陣！”
艾德華將充滿怨念的尖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胸膛，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就如同這一刀是扎在了別人的身上一樣。
頃刻間，鮮血泉涌，艾德華的臉上也登時被自己的血液所侵染，他誇張地擠出了笑容，腥紅的血液在他的笑窩之中隱隱凝出冷光。
“真想不到……殺了這麼多人，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血液才是最美妙的東西，早知道這樣……何必大費周折！”
艾德華說完，沾滿鮮血的腦袋立刻低垂下去。
他的妖氣和怨念化作了一團血色魔影，從他的肉身驀地竄出，沖向了空中的錢道空。
錢道空這一記“暗轟雷”雖然將艾德華的肉身炸個粉碎，但是這股怨念形成的能量團還是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錢道空。
血斷怨殺陣，這是艾德華最後的殺手鐧，也是只有他付諸生命才能夠釋放的最強殺招。這一招集聚了被他屠戮的生靈之怨念，又讓這股怨念殺死自己，形成更強大的怨氣，最後再使這股怨氣進入敵人的身體之中，從內部讓敵人身形俱滅。
然而，就在艾德華這拚死一搏的力量即將抵達錢道空身體的時候，錢道空卻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這聲冷笑如同一柄鋼刀掉在了冰塊之上，森冷陰寒。
未及怨氣團觸碰身體，錢道空伸手一握，艾德華的這股氣勢洶洶的怨氣竟然被錢道空輕而易舉地捏在了手裏。
“哼哼，想死？門都沒有，不僅你死不了，你和那個醜陋的蝙蝠，全都要成為老子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