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佛爺骨八（四）
二樓的客廳中，室內裝潢十分樸素。錢道空坐在骨八的旁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骨八的家中，這一次他才知道，原來之前那個位於棋牌社上面的房子並不是骨八的住宅，而他的住宅竟然在四樓，果然是狡兔三窟。
“這回沒人打擾了，你說吧！”骨八扔給錢道空一根香煙，懶洋洋地躺在了沙發上。
“嘿嘿，佛爺，今天小子真是開眼了啊，沒想到佛爺您功夫還這麼好啊，竟然連鬼哥都……”沒等錢道空說完，骨八就擺了擺手說：
“說正事，到底這錢怎麼來的！”
錢道空見骨八神色凝重，就也不再跟他盤桓，撓了撓頭，也不打算再和他賣關子：
“佛爺，其實說到這筆錢的來歷，咱們可就不得不提一個你的鐵哥們了！”
“恩？我的鐵哥們？”骨八夾着香煙，眯眼望着錢道空。
“沒錯，這筆錢就來自您的一個鐵哥們，鼎盛集團的吳萬豪，吳老闆！”錢道空正色說道。
“吳萬豪？”骨八心中雖然有些驚訝，但仍然面色不改，深吸了口煙道：“怎麼，難不成你闖了他的窯堂？”
“哎哎……佛爺您放心，小子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可能幹這種打佛爺您臉的事啊！只不過這筆錢雖然卻是來自這個吳萬豪大老闆，但錢是他的，我卻並不是直接從他那裏摸的……而是從別的地方下的手！”錢道空連忙解釋道。
骨八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和這個叫做吳萬豪的表面上是朋友，有過幾次不為人知的合作，私下裏更是如膠似漆，他手下的小弟對此也都自然十分了解。但恐怕只有骨八一人內心十分清楚，他對吳萬豪這個富得流油的大老闆，可不單單是合作關係，其實一直以來就已經垂涎三尺，只是還沒有摸透了脈絡，沒機會下手而已。
骨八的冷着臉，既沒有批評也沒有疑問，等着錢道空繼續說下去。
錢道空也點燃了剛才骨八扔給自己的煙，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佛爺您不必擔心，我和二肥這次辦的十分乾淨利索，沒有留下任何把柄，而且這次我們下手的對象可能以你的耳目也應該有所了解，我們這次是從那個叫趙.敏的**下手的！”
“趙.敏……”骨八的煙凝滯在手中，心裏已經對錢道空將要說的事情有了個大概的推測。
“沒錯，就是吳萬豪的那個小情婦，其實我和二肥早就發現這個小婊.子其實是個火點，只是我倆都沒有想到，她的防範意識那麼差，而且還會將這麼多現金帶在身上，實在是有點讓人出乎意料！”
“你們背了她的殼子？”骨八問道。
“恩，佛爺慧眼。”
“你們什麼時候下的手？”骨八對錢道空提出的人物似乎並不太感興趣，但臉上還是露出懷疑之色。
“我們盯她有些日子了，我倆也輪班踩點了好幾天。雖然這個婊.子平日裏住在一處也挺高檔的小區，但這個婊.子幾乎總會定期去一趟吳萬豪給她買的一處很偏僻的豪宅裏面，而且每次都會帶着一個皮箱。前天我讓二肥又去趟了活，確定了這次前天晚上她仍然會準時回那個豪宅，於是我和二肥就打算背她殼子，二肥搭架，我敲的門，用事先準備好的皮箱給她掉了包，結果真的就得手了！”錢道空慢條斯理地說。
“豪宅……難道你說的是五環外的那棟？”骨八眯着眼睛問。
“沒錯，佛爺，感敢情您也知道那個地方啊！沒想到這個吳萬豪真夠有錢的啊，現在房價這麼貴，她養的這個小三竟然有兩處房產，其中一處還是別墅，真是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啊！而且還凈往裏存現金，實在是……嘖嘖……只可惜啊，這**住的地方都太高檔，風緊受不住，不然那，我和二肥說不定都會動了闖窯堂的念頭嘍！”
錢道空的意思是要是如果吳萬豪包養的小三住的地方治安比較混亂，他和二肥都打算進行入室行竊。其實他這麼說，也是想要暗示骨八，讓他也對那處豪宅產生點想法。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骨八那死沉而毫無生氣的臉上竟然露出笑容，骨八彈了彈煙灰，冷笑着對錢道空說了句讓他皮驚肉跳的話：
“呵呵，小子，怎麼現在編瞎話都這麼麻利了？”
錢道空聽完不由一愣，雖然心裏也有些發虛，但他還是強做鎮定地坐直了身子，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問道：
“這……這佛爺你是怎麼知道的？”錢道空臉色煞白，旋即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瑟瑟不安地說道：“佛爺，小子知道錯了，我真不是有心瞞你，佛爺啊……小子的心意你是了解的，而且這次的收穫我可是一點不敢昧下，也是全數交給您老了啊！只是小子雖然知道佛爺您手眼通天，可沒想到您竟然達到了這種程度，小子知錯了！”
骨八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本以為自己這麼一詐，可以詐得錢道空慌神，從而繼續編瞎話圓謊，但怎麼也沒有想到錢道空竟然主動承認他欺騙自己，要知道，雖然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欺騙他所要承擔的罪過，可不是一兩個人情，和這十多萬塊錢就足夠擺平的啊！
骨八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保持着一副看破一切的姿態，喃喃說道：“哼，那就老實跟我說實話，但這可不代表我就會原諒你！我的原則，你也是知道的，對不起的事，少干！”
“對，對，佛爺您說得對，是小子太天真了，我以為把錢全交上來，然後這麼做就能瞞過您，沒想到還是被您看出了端倪！佛爺，我說，我把我知道的全說給您！”錢道空立刻虔誠地跪了下來，瑟瑟不安地繼續說道：“佛爺，實不相瞞，小子確實沒有那手藝做到這種事，而且有件事，小子可是事先就想明白了，當然不敢做的如此唐突！”
“哦？哪一件事？”骨八的臉色不變，毒辣的眼神仍然死盯着錢道空。
“佛爺，您和吳萬豪的交情，外界雖然都不知道，但您手下的小弟們可是人盡皆知，我當然也不例外，您說，就算我手藝能夠那麼高超，在那小婊.子眼皮底下偷天換日，可是我也不敢那麼干啊！這小婊.子的這些錢多半都是見不得光的，沒準就是替吳萬豪藏的，那吳萬豪是什麼人，他要是在佛爺您的底盤被人偷了東西，第一個就會想到您頭上啊，小子我就算再怎麼傻也不可能傻到這種地步吧，我那不是給佛爺您闖了大禍么！”錢道空十分虔誠地說，但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骨八聽完心中更加疑惑，因為錢道空所說的這點正是剛才他認為錢道空撒謊的關鍵原因，但他沒有想到錢道空竟然自己說了出來，而且還雖然承認了撒謊，但只承認了自己撒謊的地方是偷錢的過程，似乎對偷的人是吳萬豪情婦這件事並不否認。
骨八甚至有些坐不住了，他一下子攆滅了煙頭，提高了聲調問道：
“你說啥？那到底怎麼回事？你該不會真的偷了那**？”
“佛爺，這你放心，我辦事還沒傻到那種程度。這錢，的確是從這**那裏拿來的，但只不過這一次，小子沒偷！”
骨八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錢道空，逆光之下就像一個燒黑的骨架一樣，陰氣森森，雖然身形矮瘦，卻給人帶來一股十分壓抑的感覺。
“難道你……”
“沒錯，佛爺，小子和二肥從她手裏……搶走了這筆錢！”
骨八聽完，攤手向身後一倚，雖然心中有些慍怒，但略一思忖后，頓時鬆了口氣。
因為雖然骨八在A市的盜賊中赫赫有名，但他畢竟的屬於那老一輩的匠人，做事的手段也十分有講究，他手下帶的人，雖然都見不得光，都是一些畏畏縮縮的扒手小偷，但卻從來不會光明正大地干出搶劫的這種勾當，甚至江湖傳聞，骨八手下的毛賊們，一經發現膽敢搶劫的，那都是要來剁手的！所以，就算吳萬豪真的證據確鑿地抓住了錢道空，只要骨八矢口否認，他也沒有辦法咬定說錢道空就是骨八的人。
“你……你小子啊……呵呵……真他嗎有長進，也就是現在沒人，不然，你這手你以為還能保住？”骨八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知道是對自己這個得意門生的所作所為感到滿意，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佛爺，小子知道錯了，這不才跟您坦白從寬了么！嘿嘿……”錢道空見骨八笑逐顏開，也附和着傻笑了幾聲。
“哼，沒留下把柄吧？”
“沒有，佛爺放心，這次做的乾淨利索，那附近治安的攝像頭被吳萬豪全都給派人給故意弄壞了，可能是為了方便她的情婦藏錢。而且也一直沒修，而他自家的攝像頭只能照到別墅裏面，所以我們動手的地方是個死角，我倆乾的也十分乾淨，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骨八冷睨着錢道空，輕哼一聲道：
“哼，孺子可教啊，不過看來你既然把這冒這麼大的險得來的錢全給了我，恐怕這份禮可不止這些吧？”
“佛爺，您多慮了，小子就是看佛爺教導我們行事也不容易，知恩圖報是本分，這不是想找個機會多孝敬孝敬佛爺您么！”錢道空正色說道。
骨八雖然心裏已經相信了錢道空七分，但嘴上仍然十分嚴厲：
“少來這套，別跟我坤條子，這裏就咱爺倆，我也醜話跟你說在前頭，最好你倆這次辦的乾乾淨淨，要是惹了一身泥，別怪老子六親不認！”
“哪有，佛爺您多慮了！”錢道空唯唯諾諾地回答。
良久，骨八都沒有說話，默默盯着錢道空，錢道空也低着頭，依然跪在地上。
就這樣沉默了好久，骨八終於站了起來，對錢道空說道：
“你好自為之，自己下去拿走一萬，這周不用來了！”
錢道空心中大喜，立刻拱手說道：
“謝佛爺！”
“趕緊滾吧！老子要睡覺了！”
“是。”
錢道空強忍着心中的興奮，站起來興沖沖地走了出去。
骨八已經相信了他七分，而他和六合計劃好的那徹底搞垮骨八，將他繩之以法的計劃，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