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鬼朝拜
“點燈！”過了一會，聲音明顯柔和了許多。
我點了點頭，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摸索着找到了外婆的棺材，拿起香案前的火機點亮了蠟燭，當蠟燭被點亮的那一刻，整個屋子彷彿都被昏黃的燭光點亮。
當窗戶上再一次掛上了幾片月光的時候，我抽出三根香點着，插在了香案上的倒頭飯上，默默的拜了三拜。
“吱呀～”忽的，原本閉着的門開了（可能是不同的地方風俗不同吧，在我的家鄉守靈是要關門的）。
外婆靈燈上的火焰微微的晃動兩下，見此，我趕忙回頭，想要看看是不是老爸來了，可一回頭，就感覺一陣陰風吹過，門開着，沒有人！
我又看了一眼靈燈，在猶豫着要不要把門關上的時候，火焰猛的一晃，我可以肯定，它絕對是變色了，原本火焰的顏色是黃色，可現在變成了白色。
而更加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棺材上不知何時坐着一個人，那人穿着一件有些破舊的灰布襖，看不清長相，嘴裏不知嘟囔着些什麼，盤膝而坐，就像是在打坐的老道一樣。
“外婆？”想了想，我試探性的問道。
她沒理我，只是朝香案方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嘟囔。
我一愣，藉著微弱的白光向後看去，一瞬間彷彿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那裏，有兩個跪着的人。
男的少了半邊臉，女的則只有半個身體，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就那麼拜了三拜，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就這麼飄着離去，沒錯，就是飄着。
接着來的是一隻鼠頭人身的…鼠人？暫且這麼叫吧，如同先前的兩“人”一樣，同樣的拜了三拜，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就像古代的太監像主子告退那樣…
接着是一個一隻眼的老太太，貓人，看不出種類的巨人，甚至還有猴兒，我沒有刻意數過，但想來也有上百，就這麼一個個的跪拜，離去。
我看的有些疲憊，但不敢睡，任誰看到這麼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呢啥都會精神高度緊張的，我不敢跑，也不想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不會害我。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人終於停止了嘟囔，輕輕的朝我喊了一聲。
“小布，來，坐這！”
“咕咚…”我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外婆？”
“恩，快坐這。”那人點了點頭，外婆的聲音，外婆的語氣。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選擇坐在了外婆的身邊，沒有為什麼，就因為她是我的親人。
“小布長大了，都這麼高了，記得你小時候才這麼大吶…”外婆伸了伸手，比劃道。
“嘿嘿…”我尷尬的笑了笑，縱然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也很理智的告訴自己不要問。
“你是想問我是人是鬼吧？”外婆似乎一眼就看破了我的心思，笑問道。
見我尷尬的撓了撓頭，她笑了笑，嘆了口氣。
“人都是會死的，死了，不就成鬼了！”沒等我回答，她就笑道。
不知道為什麼，外婆以這種語氣承認她是鬼的時候，我非但沒有半分恐懼，反而鼻子一酸，外婆本應活到八十八歲的，可這消失的十年，想必和我有關。
想到此處，我有些傷感，趕忙轉換了話題。
“外婆，猴兒到底是誰呀？為什麼他沒有動我？”想起了先前猴兒似乎一直在嚇唬我，而並沒有與我接觸，我疑惑的問道。
“猴兒呀～”外婆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幽幽的嘆了口氣。
“當年的老王家有一位仙兒，因為太過痴迷於權利，用屍體煉製出了一對血屍，為了讓這對血屍達到更強的地步，他甚至用活生生的人來餵養。”
“那就沒人管嗎？”我疑惑的問道。
“管？呵呵…”外婆搖了搖頭，饒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這讓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我不是她外孫，她一定會把我好好的埋汰一頓。
“當時的人誰敢管？那血屍刀槍不入，強大至極，就算是同道中人也不敢涉其鋒芒，要不是那老王仙兒煉血屍煉的走火入魔，誤抓了一個懷着一個八字純陰的孩子的母親，怕是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呢！”
外婆嘆了口氣，像講故事一樣，而我也聽的入迷。
“那位八字全陰的小孩，乃是一位鬼王的轉世，本要藉助六道輪迴修行，卻不料碰到了老王仙餵養血屍，反倒平白損了一世的道行，鬼王大怒，不僅冒着得罪鬼差的風險擊殺了老王仙，還降下詛咒，待老王家降下陰月陰時的孩子之時，讓老王仙這一脈，斷子絕孫！”
“嘶…”我吸了口氣，這鬼王夠狠的。
“我給你的那枚黑紋配，你還帶着吧？”外婆笑了笑，問道。
我點了點頭，這黑紋配就是外婆在我三歲的時候求來的，看起來有點像黑曜石，上面刻着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獸，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從三歲開始我就一直帶着。
“恩！”外婆點了點頭，不知是回答還是在想着些什麼，又開始一個人嘟囔了起來。
“外婆？”我喊了一聲，不知道她為什麼不理我。
“時間到了，時間到了…”外婆沒有理我，只是不斷的重複着這兩句話。
“砰砰砰…”門外傳來一陣敲擊的聲音，我一愣，看了一眼門在，一瞬間寒毛炸起，剛剛那些給外婆參拜的陰物，此刻全都站在門外，井然有序。
“外婆，什麼時間到了？你在說什麼呀？”我喊道，有些驚恐。
“該了結了，該了結了…”外婆依然不停的嘟囔着，對我的話置若未聞。
“小布，小布快醒醒。”忽的，一道聲音傳來，那是母親的聲音，我揉了揉雙眼，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而我就趴在外婆的棺材上。
難道剛剛那一切都是一場夢？可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我看了一眼滿眼關切的母親，微微搖了搖頭，表示沒事，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問問母親外婆穿着什麼衣服的想法，有些事，知道的太詳細了反而不好，我相信外婆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我和父母輪流守了三天的靈，處理了一下外婆的事情，好在並沒有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接下來基本上就沒我什麼事了，我在心中朝外婆拜了三拜，便準備趕回學校，畢竟我只請了四天的假，今天再不回去就有些過分了。
從學校回到小義城還是很容易的，但從小義城坐去市裏的車就很難了，我就在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在接近黃昏的時候，等來了一輛往市裏的大巴。
向司機揮了揮手，上車一看，也沒見售票員，我朝司機笑了笑，“師傅，就你一個人呀？”
他看了我一眼，也沒接話，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