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宮闈內外
北宋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北宋京城汴梁城南的天波府之內,在平素的肅穆之餘,平添幾分暮靄沉沉的味道。
在天波府少主居住的少瑞樓主房之內,七八個女人圍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一個鬚髮皆白,大夫摸樣的老人,將手探在床上少年的右手脈門之上。良久之後,一臉無奈的老人向七八個女人中年歲最長的老婦人說道:“老太君,老朽已經儘力,可這楊公子身上的癥狀為老朽行醫幾十年第一次遇到,這似乎不像是一種病症,太君恐怕只能尋找其他途徑救活公子了。”
那老太君雖然一臉哀容,但還是禮貌的說道:“沈太醫已經多年不曾出宮,此次蒙您施救,可以說已經是宗保的福氣了。既然已經是藥石無靈,恐怕也只能生死由天了。”
此時幾位婦人里的一個黃衫女子撲到床上的少年身上,哭泣道:“難道我們楊家真的是殺孽太盛?楊門第三代,如今只余宗保一脈,難道他也要十歲而夭嗎?”
老婦人向身邊的幾個婦人吩咐道:“你們去安慰一下六娘,我親自送沈老爺子出府。”
沈太醫連道不敢,最後還是和老太君一起離開。
出了少瑞樓,老太君低聲問道:“沈太醫剛從宮裏出來,不知道劉娘娘那邊情況如何了?”
沈太醫愁眉深鎖的說道:“此次劉娘娘已經難產了數個時辰,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會形成死胎了。哎,宮內的那些同僚,如今也是急得如同熱鍋螞蟻,束手無策啊!如今官家親自帶着楊婕妤在紫極殿等候,如果到時候真是死胎,恐怕天威之下,那些同僚......哎...”嘆息之後,沈太醫加速離府,趕往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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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汴京皇城紫極殿內,與天波府眼睜睜的看着少主生命逐漸逝去不同,此時整個宮殿之中,都在等待着新生命的降生。
此時真宗皇帝趙恆在庭院裏踱着方步,北宋一朝最頂尖的園林藝術在他的眼裏,形同糟粕。另一邊陪在他身邊的楊婕妤也是心憂不已。
楊婕妤原名楊顰兒,與七郎楊延嗣一胞所出,她就是楊八妹。
楊顰兒十八歲進宮,六年來與劉修儀情同姐妹,自己早年就曾經早夭了一位皇子,此時劉修儀難產,她當然感同身受。何況早前府里傳來消息,自己唯一的侄子楊宗保身患怪病,宮內太醫也束手無策。
就在楊婕妤為劉修儀和楊宗保擔心之際,內殿一個侍女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匍匐於地,顫抖的說道:“啟稟皇上,劉娘娘...生了...”
真宗皇帝一聽頓時大喜,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此時顯出一些喜慶的紅光。他高興地問道:“是皇子還是公主?”
那侍女卻是支支吾吾的怎麼也說不下去。此時後殿走出一個奶娘,跪下說道:“恭喜陛下,劉娘娘產下一個公主。”
公主?楊婕妤不由在心裏暗嘆一口氣,也舒了一口氣。她的心裏恐怕是最矛盾的。作為劉修儀的好姐妹,當然希望她產下皇子,母憑子貴。只是她也知道,官家極為寵愛劉修儀,多次想立她為後,為此與朝中大臣多次爭議。如果劉修儀產下皇子,恐怕朝堂之上,又是一片黨爭攻伐。
北宋皇家血脈一直稀薄得有些詭異。真宗皇帝如今年過四十,卻是一個皇子與公主都沒有,所有的子嗣全部早夭,最大的皇子也只活到九歲。那個孩子夭折之後,前皇后郭氏也跟着憂鬱而死,所以他原先希望劉修儀產下皇子,然後立她為新的皇后。
他從乳娘的手上抱過小公主,一時有些失神。雖然這不是皇子,可畢竟也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了。或許自己的餘生,只有這麼個女娃娃纏着自己,甜甜的叫着父皇了。
想到這些,真宗的神色有些恍惚,他不帶感情的問道:“你支支吾吾的。還有什麼沒有說的嗎?”
那乳娘頓時臉色煞白,支吾着說道:“錢御醫剛才說,娘娘產下公主,卻依然沒有度過危險,恐怕,恐怕腹內是一對雙生子。”
雙生子?那麼第二個孩子是男是女?連楊婕妤也不由驚訝出聲。畢竟自己和楊七郎也是雙生子。這第二個孩子也還是有可能是皇子的。
此時的真宗皇帝聽到劉修儀腹內還有第二個孩子,一時卻沒有反應過來。此時,殿內一個喜慶的聲音高呼:“恭喜皇上,劉修儀所懷為龍鳳胎,如今產下皇子。”
隨着這聲音,錢御醫屁顛屁顛的從後殿奔了出來。
幾個時辰下來,宮內御醫換了幾批,卻是在他的手上產下了官家唯一的皇子,急於溜須拍馬的他居然違反祖制,自行將皇子抱出。
楊婕妤想到這裏,連忙上前抱過皇子。官家回過神來,瞪了錢御醫一眼。此時的錢御醫才感到自己確實越矩了。
不過終於有了皇子的真宗顯然不願意為這種小事發火。他向殿外宣旨:“立即快馬出宮,將皇子出世之事告知各位臣工,頒令全國,普天同慶!”
頓飯時間之後,宮內已經有多批內侍出宮宣旨。與出宮的人流相對的,兩匹快馬,一先一后的進入皇城。
此時的楊婕妤和官家正在其樂融融的逗弄着懷內的一對雙生子。從宮外駛入的兩匹快馬有官家特許,一路通行無阻,到了紫極殿外,才被官家的御前刀衛給攔了下來。
兩人入殿之後,楊婕妤立刻問道:“府裏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宗保的怪病沈太醫怎麼說?”
兩人之中的一個說道:“啟稟娘娘,本來沈太醫在天波府治療后,說是藥石無靈,然後老太君就命奴才回宮稟報。可是奴才剛一進宮,小安子就在後面追上奴才。原來頓飯工夫之前,楊公子身子突然回暖。如今恐怕是不藥而癒了。”
楊婕妤頓時大喜,畢竟藥石無靈到不藥而癒,心境立馬由谷底升至天堂。她不由高興的對官家說道:“官家,頓飯工夫之前,不就是皇子與小公主降生之時么?小皇子一出世,宗保就不藥而癒,可見兩人之間的君臣福緣可深着呢?”
官家看到楊婕妤大喜之下,居然把楊宗保的病癒和小皇子扯到一起,有些哭笑不得。但他還是說道:“這幾日你劉姐姐身子虛弱,這小皇子你先照顧幾日。幾日之後,朕准你帶小皇子回府探親。”
楊婕妤立刻謝恩。官家此時卻是話鋒一轉:“顰兒,朕的心思,你最清楚。如今娥兒既然生下皇子,那麼不管王旦,寇準他們找些什麼理由,朕近日就會封劉修儀為後。你回府稟告老太君,希望在劉修儀封后這件事上,天波府不要站錯了位置!”
楊婕妤在心裏暗嘆一聲,自己十八歲為了家族,不敢違抗聖命進宮,如今六年,自己以往戎馬天涯的性子大為收斂,在宮裏也是謹小慎微,沒想到如今還是被捲入了封后的風波。歷朝以來,後宮的傾軋最後受波及的還是妃嬪們宮外的親族。
天波府軍功太盛,一直被官家忌諱,如今本就子嗣稀薄的楊家即將捲入後宮封后的風波,也不知是福是禍。
在楊婕妤還在為天波府的命運擔憂之際,天波府內卻是回復了少許喜慶氣氛。頓飯工夫之前,撲在楊宗保身上哭泣的柴郡主突然感到兒子的身體開始回暖。然後招來幾個大夫一問,才知道楊宗保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
楊宗保身子回暖之後,柴郡主只看到他睜開了一會兒眼睛,就重新閉上了,她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來。
此時的楊宗保之所以很快的閉上眼睛倒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他的體內如今是現代人小楊穿越而來的靈魂。
小楊本來是公元2010年的導遊,他帶着一個外國旅行團暢遊泰山之際,買下了一本普通的紫微斗數。他以為只是一本閑書,也就無所謂的隨身攜帶。
小楊本就喜歡旅遊,於是按照那本紫微斗數上的一個路線圖探險,卻是在泰山絕峰之上發現了一個陣法。他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人事不知了。等他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牙床之上,周圍七八個女子圍着自己,他連忙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