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何與相愛
唐汨轉身，在原地徘徊，這時，說總能及時現身的徐成棟如天降甘霖一般再次出現。他從綠燈處開來，穩穩地停在了無措的唐汨面前。
唐汨如理所應當般的鑽進了徐成棟的車裏，沒等她說上什麼，徐成棟便加大油門，往機場方向行駛。
唐汨也沒什麼心思再去詢問巧合與否，只是雙目不安的張望着車窗之外。
“唐汨，你不要着急，一定可以趕得上的。”徐成棟餘光瞥向身旁的人，淡聲安慰道。
“也許他們早就到了呢，我本來沒有打算去機場，可是……”她不安地垂下頭。
“不用解釋，我知道，我也不願意你們就這樣錯過了最後的機會，我本來是想過來看看你的，只是在那家小餐館前看到……所以，就算你不出來，我也會做出不讓你後悔的事情，你痛苦，我也會痛苦的！”徐成棟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倏地收緊，嘴角一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謝謝你，徐成棟，你永遠是我的朋友。”唐汨揚起臉，同樣以微笑回應着。
“你也是……馬上就到了，拐了這個彎，前面就是機場的入門口了。”徐成棟側過頭對着她一笑，她興奮地捏緊了手指。
林望，等我，一定要等着我，至少，給我一個可以在你面前有勇氣開口的機會！
愛情總是讓人難以控制的，如果，如果世上真的有如果，那麼，唐汨一定選擇不再愛上林望，因為愛他，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徐成棟。
原諒他的痴情……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他也不會後悔，天荒地老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縱使痴痴守候也值得開心，徐成棟想，他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保護了唐汨，在最後一刻…緊緊擁住了她……
臨近機場的路上，徐成棟不停的加快速度，僅僅為了不想他愛的女人因為另一個男人的離開而傷心，所以，他必須全力以赴，若是真的沒有趕上……那會是他們共同的遺憾。
徐成棟這樣想着，卻不料前方轉彎處，倏然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小心！”
唐汨尖叫出聲，但已經來不及，迎面而來的是一輛貨車，徐成棟的心口一緊，急踩剎車，然後用力快速的扭轉着方向盤，無奈躲過了貨車，卻不可避免的撞往護欄上。
……
正在此刻，機場的檢票口方向，林望的身體猛然冷顫，心忽而跳動的厲害，讓他隱約產生不好的預感。
楊馥雨停留在他面前，“怎麼了？”她輕聲地問道。
“沒事。”簡潔的回答伴着他緩緩的搖頭，有一種隱瞞着什麼的感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等她是嗎？告訴你吧，她不會來了！”楊馥雨很明確很自信的告訴他。
因為那通電話，她想，唐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由着自私前來阻止林望治病的機會吧。
林望的手抵在空曠的櫃枱上，心臟產生的負荷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復而他撐了撐身子想要站起身，楊馥雨忙去攙扶起他的臂彎。
他抽出被她挽着的手臂，一個人落寞的看向站台外。
機場大廳里的時鐘顯示，北京時間下午兩點一刻……
……
逐漸渙失清醒度的徐成棟，唐汨的尖叫聲回蕩在耳邊，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緊緊護住了身旁的她。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堅決不讓！
於是，唐汨嬌小的身軀被那寬大的臂膀緊緊的擁護住，沒有了觸碰傷痛的機會，而那看似鐵打的身軀……流淌出濃稠的血液……
車前蓋被撞毀，車燈破碎，道路瞬間變得凄慘荒涼……
仍有意識的唐汨被藏在徐成棟的懷裏，她艱難並且嘶啞的開口，“徐……徐成棟……”
不久后，警車和救護車紛紛趕到現場，路段被暫時封鎖。
事故發生時迎面而來的那輛貨車司機，也正焦頭爛額的徘徊在離他車前十幾米處，那個方向，在警方到達之前，同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醫護人員趕到這輛車旁的時候，仍然可以聽到一個很輕的聲音在不斷念喊着……
“徐成棟，你快放開我……”
“你不是說一直都最喜歡靜靜地看着我嗎，不是說看見我你的心情就會好嗎？”
“……不是說看到我笑就會讓你滿血復活的嗎，那快睜開眼睛啊，看着我，我不要讓你流血……”
“……”
到最後，無力到失語也不足為奇！
唐汨被急救人員拉出車子的時候竟然沒有大礙，除了被硬物磕碰到的小傷口之外，並無什麼重傷。
看着他被抬上救護車，唐汨驚呼着奔向他，慌張的喊着他的名字，跟上救護車輕輕拍撫着他冰涼的臉，“徐成棟，求你別嚇我，醒醒……”。
徐成棟微合著雙眼，眉心無力的蹙着，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麼，聲音微不可聞，唐汨，他用生命在愛的那個女孩，也終究沒能聽到……
他躺在車裏，毫無血色的臉上帶着呼吸器，衣服上暈染開來的血跡深深的刺在唐汨的眼裏。
“徐成棟，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她在他的身旁，俯着身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沒事……”
……
醫院大門入口，另一輛移床與唐汨等人擦身而過，那抹刺眼的紅色，暈染上白色的床單，逐漸變暗……
徐成棟被推入搶救室內，一場緊張的搶救開始進行，各種儀器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音，一群醫護人員忙得大汗淋漓。
“病人生命跡象微弱，心臟已經停止搏動！”
“馬上啟用心肺復蘇！”
“是！”
下雨了，唐汨站在醫院走廊的窗邊，愈漸模糊的天色下，淅淅瀝瀝的小雨將窗玻璃打濕，她一直在發獃，心亂如麻。
“大米，你沒事吧？”不知何時，蘇迎已經趕到醫院，在身後輕撫她的肩膀。
她神色慌切，若有若無的搖了搖頭。
“徐成棟怎麼樣了？”蘇迎又問。
“他……受了很重的傷……”唐汨開始哽咽起來，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深深的閉起，直到眼淚落下，她才微微睜開，“蘇迎，你知道嗎？這都怨我……要不是我急着要趕去機場，他就不會……”
蘇迎沒再開口，她知道自己的言語只會造成她愈深的自責，所以，她安靜的抱住了她。
已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嘩”一聲被拉開，一身白衣的醫生走了過來。
唐汨反應過來，立刻迎上去，看着醫生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問出來，“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看了唐汨和他身後的蘇迎半晌，有些疑惑的問唐汨，“你是病人家屬嗎？這怎麼就你們兩個人？”
“家，家屬還沒到！”蘇迎回答。
醫生便也不再多加詢問，嘆了口氣道，“病人腦部受到重創，出血嚴重，經過我們及時搶救，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蘇迎緊緊攔住醫生的去路，焦急的問道。
“只是腦部的淤血阻塞壓迫神經系統，所以……病人短期內可能無法下床……”
“短期內無法下床？”唐汨的心一沉，“短期是多久？”
醫生想了想，實在不知該如何跟她們解釋，乾脆道，“腦出血，血液會壓迫腦神經，使部分功能障礙，就包括他的這種癱瘓現象，只能通過使用營養腦細胞的藥物等改善相關癥狀，同時配合適當的鍛煉，這樣才能慢慢儘可能的恢復，目前這種情況也急不來，快則半年，慢則兩三年。”
“就不能通過手術治癒嗎？”蘇迎問。
“這種情況是不能的，如果手術，只能等到淤血消散才可以，或者國外的醫療技術也許可以使病情得到最快的進展，也許半年不到就可以痊癒，這個也要看情況而定。”
這時候，兩位護士推着移床走了出來，唐汨看了看躺在上面，雙眼緊閉臉色灰白，還戴着氧氣面罩的徐成棟，心突然疼的一陣抽搐，“他怎麼還不醒？”
“病人身體比較虛弱，這種情況昏迷屬於正常現象，”醫生解釋道，“三天之內便會醒過來，等病人清醒過來你們再好好跟他說明情況，不要讓病人受刺激。”
唐汨無力的點了點頭，跟着移床往病房走去。
……
安靜的頭等艙里，只可聽見乘客的鼻息聲和乘務員時而的問候聲，剩下的安靜像是一層透明的紗籠罩在整個機艙的上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楊馥雨一扭頭，對上一旁空置的座位，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她獨自一人！
可是，是時候放手了，與其千方百計的留住一個男人的身體，不如放手，或許，他的心偶爾還會想起這個並無相關的人。
“林望，希望未來某一天我回來的時候，還能再看到這樣的你，祝你一切順利！”這是楊馥雨留給對林望的最後一句話。
“這一生我已經辜負了她，不想再多一份情債……”
仍然記得當初林望所說，楊馥雨淡淡一笑，情，他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會有情。
何與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