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俊台
戚路點頭應道:“這煙流動的方向暴露了陣法中的秘密。”
老吳說:“混元一氣陣按照太極八門的方位排布,其中七個門都是出不去的死路,只有生門才是能走出去的活路。”
“你的意思是說這煙飄動的方向就是生門?”跟隨戚路降妖伏魔的日子也不短了,丁曉嵐看出了玄機。
“對!”老吳皺着眉頭說:“奇怪,混元一氣陣是海皇禺疆所創的陣法,帝江怎麼也會用?”
“先別管這麼多了,我們出去再說。”戚路將燒雞塞到丁曉嵐手中,帶頭朝着黑煙飄動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順着煙霧的方向前行了十來分鐘,便走出了這巨石林立的混元一氣陣,戚路還沒來得及看清前面的景色,眼睛就是一花,跟着他就發現大家又回到了那個石台上。
戚路明白了,從碰到受傷的易寒川那一刻起,自己就掉進了帝江的圈套里。無論是在村子時,還是他費盡心機製造出一個假的鏡花水月,都為了同一個目的,那就是拖延時間,剛走出的這個混元一氣陣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帝江失算了,他沒想到老吳能無意中發現了隱藏在陣法中的生門。
老吳此時冷笑着對戚路說:“帝江再狡猾,終究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戚路說:“既然他想拖延時間,那我們就偏偏不讓他如願。”
老吳指着右邊那個石洞說:“這洞裏的頭像我大半認識,他們都是傳說中修鍊成仙的凡人。”
“可惜他們並沒有像世人認為的那般成為神族當中的一份子,而是靈魂被禁錮在這裏不見天日。”
老吳又指着另一個洞說:“帝江利用這些死去女孩的身體,將崑崙十四位主神的神魄禁錮在冰棺里。那麼問題來了,帝江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將這些法力高深的凡人和主神的魂魄封印在這裏,到底有何陰謀?”
“我不知道。”戚路不無擔憂地說:“但以帝江的個性來說,他絕不會是只想把諸神禁錮起來不讓他們來反對自己,這麼簡單的事。”
曼珠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戚路說:“有個方法值得一試,那就是打破冰棺釋放諸神的神魄。只要我們喚醒陛下的神魄,讓他復活其他的主神,那麼就能阻止帝江的陰謀了。”
“嗯,如果得到諸神的協助,帝江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曼珠轉眼就憂愁起來,“可冰棺是由冥冰製成,我們三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將它打破。”
“事在人為,只要有一丁點希望我們也不應該放棄。”戚路知道成功的機會很渺茫,但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可就在這時,只聽“啪”,“啪”的兩聲響,掛在石洞上方的竹簾驟然落地,與此同時洞口在收縮閉合,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那兩個洞口就消失不見,他們看到的只是和周圍顏色一致的岩壁。
“媽的,帝江先下手了!”老吳不由怒罵起來。
還沒等他們採取下一步的行動,石台突然顫抖起來,他們聽到一陣笑聲從平台下方傳了出來。這笑聲十分洪亮,而且明顯帶有嘲笑的意思。
“他又想把我們困到另一個陣法裏面嗎?”戚路眉頭緊鎖,只不過這一次,大家都有了防範,曼珠率先飛出了平台,老吳也一把挾着丁曉嵐躍出幾米開外,戚路緊隨其後雙腳落在了稍微潮濕的地面上。
石台在崩塌,所處的地面也跟着凹陷了下去,在塵煙泥灰的飛揚中,整個石台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陷入了地底深處,無數水花從裏面冒出,到最後竟匯聚成一個方方正正的池塘。
這是一個奇異的池塘,塘水不僅清澈,而且水面上泛着五顏六色的光芒,把整個山洞照得如白晝一般。
可戚路的眼睛在猛然緊縮,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事情,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池塘,而是一口神塘,它的名字叫做俊台。
俊台位於天台山的最高峰之處,是帝俊祭天的神聖場所。每隔一千年,帝俊會帶領崑崙諸神來這裏,在祭祀完畢之後,會將崑崙神山特有的玉石和五色石投進塘中。久而久之,這塘水沾染了五色石的仙氣,也能發出炫麗的光芒。
是帝江把俊台搬到了這個山洞裏,又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騙局?就在戚路遲疑之時,塘水中央形成了一個漩渦,從裏面緩緩地升起了一尊潔白如玉的石像。
戚路的眼睛都瞪圓了,石像雕刻竟然是帝俊本尊,和戚路當初困在恰爾巴格村時看到的天帝石像如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一般,只是在形體上小了許多,只有近兩米高。
這石像似活人般張嘴說話了,“吾乃后俊,將帶領你們步入一個嶄新的世界……”
話還未說完,曼珠就不客氣地回罵起來,“少在這裏給我裝神弄鬼,快現出原形!”
她可沒戚路和老吳那般對天帝有着敬畏之心,玉袖翻飛之間,無數忘川花瓣似利箭般直擊這座詭異的雕像。
在曼珠的凌厲攻擊中,雕像化為碎石倒下,當塘面恢復平靜時,一把金色的龍椅浮出了水面,無數光線在椅身上聚合,光亮中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椅子上,對着眾人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這是名身穿黑袍,有着張國字臉型的中年男子,在全身發出的淡淡神光中,他那狹長的眼縫裏流露出鷹一樣的銳利光芒。
“帝江!”雖知幕後黑手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子,但他真的出現在面前時,曼珠還是不能壓抑住自己內心的驚慌。
“見到孤還不跪拜?”這男子的聲音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哼,你還不夠資格讓我行禮吧?我想,應該是你盡主人之誼請我吃飯還差不多。”當敵人露出真身時,戚路反而不緊張了,臉上又恢復了平日裏那嬉笑的表情。
“放肆!跟無知的人類混跡了那麼久,難道連基本的神族禮儀也忘了嗎?”男子勃然大怒,右手輕輕一抬,便有黑氣自掌心中湧出,化作黑芒擊向狂妄的戚路。
老吳的透明光罩在這瞬間張開,將眾人保護在內。與此同時,曼珠袖中飛出了更多的花瓣,它們迎面撞向黑芒,迫使它化為絲絲縷縷的黑氣,當所有的花瓣染成烏黑色時,這詭異的黑氣也被花瓣吸收的一乾二淨。
眼見自己的攻擊被敵人聯手破解,這男子只是淡淡一笑,說:“就憑你們,就能阻止孤的宏偉霸業嗎?”
“唉,你這句話還有點像帝江的口氣。”戚路嘆息一聲,搖頭說道:“可惜啊,你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我。”
“我騙你什麼了?”
“一天到晚裝扮成別人的模樣,這種活的沒有自我的日子,你倒是過得逍遙自在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露詫色,丁曉嵐不禁抓着戚路的手問他:“你是說……這個帝江是假的?”
“是的,他先是控制了你,假扮成嫦娥,我本來是深信不疑的,可他弄巧成拙,反而露出了破綻。”
丁曉嵐追問:“她露出了什麼破綻?”
坐在龍椅上的神祗臉上流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但他依舊保持着鎮定。
“在我們跟蹤訛獸假扮的齊靜涵那個晚上,他不應該命令赤鮭和肥遺來阻擋我夜闖那個假的廣寒宮。”
“這能說明什麼問題?”丁曉嵐一頭霧水。
“鏡花水月是三界中一個獨立的存在,我雖沒見過真正的鏡花水月是什麼樣子,但是卻知道生活在那裏的神族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自我封閉,不喜歡和外界的生靈打交道。”
“啊,我明白了!”丁曉嵐欣喜起來,她也慢慢學會從事物的表像來推理真正的答案。“你是說我的先祖嫦娥有可能不認識你說的那兩個妖怪?”
“對!”戚路讚許地點了點頭,說:“既然是不相識,也就是說他們和嫦娥之間素無交情。這兩個本在神山生活的仙獸,為什麼會幫助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嫦娥以利益相誘,那些曾被后羿殺的神妖也會甘心為她賣命嗎?起碼我就知道,以九嬰那桀驁不馴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任由他人擺佈的。”
“是啊,是啊!”丁曉嵐搶着把戚路未說完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還有貳負兄弟、訛獸,甚至是孟槐,都不會無緣無故聽從嫦娥的號令。可他們卻甘心為這個傢伙賣命,這隻能說明他是這些神妖熟悉又敬畏的人,所以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先祖嫦娥。”
戚路又點了點頭,笑着說:“他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仗着自己的神力,想讓我們誤以為是你的神識覺醒,從而獲得了先祖的神力,妄想以嫦娥的名義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丁曉嵐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禁有點后怕。“我被控制住,根本不能用言語來表達,當時能做的,只能是用熟悉的動作來向你們傳達暗示。”
“他疏忽了一點,就是沒料到你是真正的嫦娥後裔,當他潛入你的身體后,竟無意中讓你體內的神識蘇醒,所以你能有片刻的清醒。可是他的力量太強大了,你在他的神威凌壓之下無法完整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戚路接著說:“但這些習慣性的動作並沒有引起他的警覺,反讓我和老吳發現了其中的蹊蹺,從而察覺到他不是真正的嫦娥。”
丁曉嵐也嬉笑着回應:“你就知道我是個小女人,沒有這樣大的野心。”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是真正的帝江?”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因為還有件事,你是無法知道的。”戚路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