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相似的長相
“是蕭夫人的馬車到了！”
幾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來，走在最前面的馬車，車頂前面的銘牌，正是一個蕭字。只有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員，家裏的馬車才有這樣的銘牌，這是一種榮耀，更是身份的象徵。普通人家見到這樣的標誌，不管在什麼地方都得為對方讓路的。
眼尖的人發現，跟在蕭夫人後面的馬車，上面也有這樣的銘牌，上面寫着的卻是一個程字，有見識的立刻跟着身邊的人議論起來。
“是鎮國公府程家！聽說蕭夫人和程夫人是手帕交，果然是真的！”
論門第，蕭家或許是在程家之上，然而程家不僅是鎮國公府的爵位，手上還握有實權。尤其是程家的家主程淵，如今是兵部侍郎，同樣也是最有資格競爭兵部尚書的人選之一。
“天啊，那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殿下！上次京城的賞花宴上，我有幸遠遠見過一面呢！”
“真的嗎？紫嫣你運氣真好！沒想到世子殿下居然也來參加入學儀式，不知道以後我們能不能經常看到他呢？”
“你啊就別做夢了，只有今天入學才會有這樣的機會，除非你有那個本事，能夠在學期結束的時候考入前三！”
一大群女學生聽到了消息，紛紛趕到門口看熱鬧，唧唧咋咋的彷彿一群小麻雀。程錦繡卻從中聽到了了不得的消息，頓時一陣心驚肉跳。程枝兒和程葉兒不知內情，倒是跟着龐娟娟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隨着馬車的門帘被掀開，首先出現在眾人眼中的便是一個明艷動人的婦人，她的容貌嫵媚，舉手投足卻帶着一股清貴之氣，讓她看起來格外與眾不同。攙扶着這美婦人的手的，則是一個清純嬌小，宛如水晶一般剔透可人的少女，她和美婦人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那位就是蕭夫人嗎？她怎麼那麼年輕呀？我聽說蕭夫人都已經三十多歲了！可她看起來就跟我姐姐一樣大！”
“你不知道青蓮居的東西，都是蕭夫人研製的嗎？今年等我生辰的時候，一定要去買一套青蓮居的胭脂水粉用！”
“那是蕭夫人的女兒嗎？她長的可真漂亮！”
“是啊，她身上的衣服也好看，還有那些首飾，我都從來沒見過呢！”
四周到處都是驚嘆聲，雖說女孩子之間最容易產生嫉妒之心，可有的人，一旦差距太大太大，卻是除了羨慕之外再升不起其他，只覺得理所當然。
蕭悅姌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外城來的少女們唧唧咋咋的議論，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彎彎的弧度。即使從小到大，這樣誇獎讚歎的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可人總是有虛榮心的，這些話，無可避免的讓她心情愉悅。
就在這時，程奕帆也攙扶着李雲芙下了馬車，一雙眸子忍不住落在了蕭悅姌身上。
而悄悄躲在門縫裏面的程錦繡，當她看到程奕帆那張既熟悉又痛恨的臉時，忍不住心中大震。完了完了，她怎麼會知道，青蓮居的蕭夫人竟然和鎮國公府的人是世交！眼下她們進了青蓮女學，連學費都交了，萬一被程奕帆發現了怎麼辦？
若是程奕帆跟柳家兄弟一樣沒什麼背景，她根本就不怕，可對方有權有勢，根本不是她那點能力可以抗衡的。難不成她今天就得帶着兩個妹妹退學不成？
不行不行，程錦繡搖了搖頭，她不能慌，這裏是女學。對了，剛剛不是有人說了嗎，只是因為今天是特殊的開學儀式，所以身為“校長”的蕭夫人才會帶着貴人前來。只要過了今天，他們那些大人物就不會再踏足這裏，所以，事情其實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
勉強穩住了心神，程錦繡心裏頓時有了計較，她拉着看熱鬧的枝兒葉兒和龐娟娟轉身就走：“行了，想看人的話，待會入學儀式的時候看個夠，我們先去看看女學裏面是什麼樣子的吧。”
女學裏面是根據年齡來分班的，從六歲到十五歲，分為一年級到六年級，這樣的制度程錦繡熟的不能再熟。據說是每三十人一個班，每個班都有自己固定的教室，這裏面的建築差不多是分為上下兩層樓，每層樓就是一個班。除此之外，青蓮女學裏面還有寬大的操場，花園，食堂，差不多是現代的一所小中學了。
空曠的操場上，早就已經佈置好了儀式需要的東西，正中間高大的講台上，擺放着整整齊齊的桌椅糕點，自然是給蕭夫人和幾位貴人們準備的。而女學生們，則是根據入學的時候自己分到的名牌去各自的班級，然後在女師傅的帶領下，按照順序到操場上集合。
對比別人的驚嘆，程錦繡只覺得醉醉的，唯一讓她慶幸的是，這麼多人，她和程枝兒和程葉兒混在裏面並不顯眼。她細心叮囑了兩人一番，無論如何都不能抬起頭看蕭夫人他們。並且還特意藏在了幾個高個子的少女們身後，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其實，當初程奕帆只在家裏待了一天，程枝兒和程葉兒每天都要去地里忙活，也不跟程花兒一樣老是往他身邊湊，想來就算是看到了她們，也不會有什麼印象的。倒是她，才是真正的危險，因為程錦繡很清楚，程奕帆的殺意，真正針對的是自己。
思來想去，程錦繡覺得，自己還是避開這個場面的好，捂着肚子，她做出一番痛苦難耐的模樣，立刻引起了程葉兒和程枝兒的注意。
“大姐，你怎麼了？”
“我，我肚子，好痛……”
程錦繡虛弱地靠在程葉兒的身上，小臉煞白，這番動靜，自然讓那女師傅看到了。程錦繡知道，眼前這個中年婦人，肯定就是所謂的班主任了，她弱弱地開口道。
“師傅，我好像是吃壞了肚子，能不能讓我去凈房啊？”
“你若是去了，恐怕就趕不上入學儀式了。”中年婦人皺了皺眉，特意解釋了一句，要知道，這些外城的姑娘們，來到青蓮女學，為的可不僅僅是學手藝。
“沒，沒關係的，我們家條件一般，到女學來也是為了能夠學到真本事。別的，我們都有自知之明。都怪我太高興了，昨晚上可能吹了風才會這樣。師傅，你就通融通融吧，我有些受不住了。”
程錦繡可憐兮兮地看着她，見她都這麼說了，婦人自然不好攔她，指了指凈房的方向，便放她走了。
“呼呼——總算是鬆了口氣。”
青蓮女學的凈房，可比現代那種廁所好上太多了，一大個房間左右隔開，左邊專門用來更衣，還放着桌椅。右邊才是恩恩的地方，都是單獨有門遮擋的，牆面還有掛鈎。這十兩銀子的學費，的確是花的值。
她肚子痛是裝的，也不想蹲在茅廁裏面折騰自己，便去了左邊的更衣室等着。其實那所謂的入學儀式，她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會有些什麼。那位蕭夫人，還真是完完全全把現代教學那一套方案搬到了這裏，對於她這個經歷了十幾年荼毒的人來說，根本就沒什麼意思。
“程奕帆，鎮國公府，竟然是同一個姓氏呢，還真是巧合。可是，他為什麼會想要殺我呢？”
程錦繡喃喃自語，惹上這樣一個無妄之災，她其實真的很鬱悶。還有那個姬玉，也讓她心中難安。
“哎，好煩啊！”
“夫人，就在這裏。”
抓狂的程錦繡猛的支起了身子，卻見凈房裏面，忽然走進來了一個衣着華貴，面容秀麗的中年婦人。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年級差不多的僕婦。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乾脆捂着肚子趴在桌上裝虛弱。
好在這位夫人看到她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愣，並沒有說什麼。程錦繡猜測，她估計是蕭夫人特意請來的幾位貴人之一，他們去了凈房右邊，等了一會兒才回到了更衣室。那個僕婦打了水，用上好的絹帕為那位夫人凈手。
程錦繡悄悄地側過頭看了幾眼，見那夫人正準備出去了，頓時開口叫住了對方：“那個，這位夫人，請等一等！”
“小姑娘，可有什麼事情嗎？”
那夫人停下了身子轉了過來，臉上帶着善意，她見這小姑娘一副虛弱疼痛的樣子，以為她有什麼不便。畢竟對方一看就是青蓮女學的女生，可能是遇到了難題不太舒服。既然對方開口了，她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不管。
“我倒是沒什麼事情啦，就是夫人你，還是換一件衣服再出去吧！”程錦繡指了指那婦人身後的襦裙，眼下正是夏季，衣衫本就偏薄。這位夫人打扮素雅，襦裙是素白色的，此時此刻，上面正染着大一塊的紅色，實在是明顯至極。
那伺候的僕婦見狀，頓時臉色一變，看着程錦繡的表情頓時就帶了一抹感激。差一點點，夫人就要在這麼多人面前丟醜了，鎮國公夫人的臉面，可不能丟在一群外城身份低微的平民身上。要是傳了出去，還不知道會被秦氏那個踐人如何冷嘲熱諷呢！
不過，轉念一想，頓時又有些發愁。今日根本不就是夫人往常天葵的時候，再加上夫人本來是打算儀式過後就回府，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準備。眼下只能出去，單獨去買一身成衣了。可是這附近都只是普通的成衣鋪子，根本就配不上她們夫人的身份。
“夫人，這可如何是好，怎麼這個月會提前了這麼久，奴婢失職，還請夫人在此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想辦法。”
“恐怕來不及了，妹妹的入學儀式就要開始了，你這一來一去，至少要小半個時辰。我若是不出席，反倒是讓妹妹難堪。罷了，你跟緊我身後盡量遮掩一番，等入座就看不出來了。”
李雲芙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倒是一片淡然。程錦繡驀地就對她有了些許好感，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這夫人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裏見過。她掏出自己讓李氏縫的小挎包，從裏面取了一個從青蓮居買的古代版小麵包遞了過去。
沒錯，蕭夫人這位老鄉，已經發明了這個玩意兒，並且賣的很是紅火。她正巧大姨媽就在這幾天，為了以防萬一便帶上了。
“夫人，這個給你，如果夫人信任我的話，我倒是可以給夫人解決這個小麻煩。”
“哦？姑娘，那就麻煩你了！”李雲芙有些驚喜，本來以為是要給這個小姑娘幫忙，沒想到當頭來，卻是對方幫了自己。
“夫人能先把襦裙脫下來嗎？”
都是女子，自然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李雲芙也好奇這小姑娘想做什麼，便點了點頭。
“對了，這位嬤嬤，能不能麻煩你去隔壁的教室取一些研好的墨水過來？紅的黑的都要。”剛才參觀這女學校園的時候，程錦繡就發現裏面都擺着文房四寶，而且十分齊全，正好能夠派上用場。
隔壁距離很近，不過一分鐘錦娘就端了過來，程錦繡這才取出毛筆開始在襦裙上勾勒起來。隨着她的動作，那素白色的襦裙被血跡暈染的地方漸漸盛開了幾朵臘梅，淺淺的幾筆，反倒是讓這樸素的裙子變得生動了起來。
“好了！夫人可以換上衣服了，過一會兒墨跡被吹乾，就看不出來了。”
“哎呀，這可真是妙筆生花啊！小姑娘，你可真有本事！”
錦娘驚喜極了，明明就是同一條裙子，不過是多了幾多梅花，卻讓夫人顯得明艷年輕了不少。她的夫人這些年持齋茹素，穿着打扮也極為素凈，明明比那秦氏還小一歲，整個人看起來卻蒼老暗沉許多，讓錦娘看了就難受不已。
“是啊，小姑娘，真是多謝你了！”李雲芙也難得露出了笑容，她這才仔細看清了程錦繡的容貌，心裏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眼前的小姑娘眉目如畫，一雙靈動的丹鳳眼，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而且，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覺得這小姑娘很是面善，忍不住的就想親近她。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夫人你趕時間的話，還是快走吧！”
程錦繡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暗自慶幸小時候報的培訓班學費沒白交，其實她自從到了大周朝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筆畫畫了，好在沒有生疏的徹底。
“是啊夫人，我們得趕緊回去了。”錦娘也面露着急之色，鐘聲響起，應該是儀式就要開始了。
“那好，小姑娘，看你也是女學的學生，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李雲芙忍不住提議道。
“不行！那個，不用了，夫人，你們去吧，其實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會到這裏來的。啊，來了來了，我先去那邊蹲一下，夫人你們先走吧！”
程錦繡立刻捂着肚子衝進了右邊的茅廁，開玩笑，她要是跟着這位夫人過去，豈不是死定了！
見狀，李雲芙只能無奈地離開了，等走到了半路，她才有些懊惱地開口道：“糟了，該問問那小姑娘的名字的。到時候找起來，也容易得多。”
“夫人別擔心，那小姑娘既然在青蓮女學讀書，就總會有再見的時候。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就抽空到這裏，專門去答謝她就行了。”
“你說的也是。”李雲芙點了點頭。
“也難怪夫人喜歡那小丫頭，奴婢剛剛看了，這姑娘的眼睛，長的和夫人你是一模一樣呢！就連這五官長相，都有些相似！”
“是嗎？”
李雲芙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好好照過鏡子了，甚至都快忘記了自己的面貌。不過，錦娘也不會騙她，心裏驀地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這樣聰明又善良的小姑娘，還真是很難得呢！
半個時辰之後，六年級甲班的教室裏面。
“綉兒，你沒有去參加儀式真的太可惜了！蕭夫人說的那些金口玉言，字字珠璣，什麼叫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算是明白了！我決定了，在我出閣之前，都在留在青蓮女學！還有那位世子殿下，好英俊，要是能夠嫁給他多好啊！”
龐娟娟捧着臉，一臉的夢幻和鬥志昂揚。
“行了，娟娟，你別做夢了。”提起某個人，程錦繡就心裏發賭，好想讓紫電貂跟去偷偷把他毒死怎麼辦？
“唧唧，綉綉，我不去！那人身邊有很厲害的人跟着！”紫電貂忍不住抗議，它還小好不好，綉綉真是太壞了。
程錦繡自然不知道，重活一世的程奕帆，很在乎自己來之不易的性命，自從回了京城，他便從忠義侯府討要了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貼身跟隨。紫電貂雖然速度快，毒性強，可也不是萬能的，很有可能會被抓住。程錦繡也就那麼一說，安撫了一下袖子裏面的小腦袋。
“人家不過就是想一想嘛！”龐娟娟嘟着嘴，幹嘛這麼打擊她。
“蕭夫人真的是很平易近人，還有那位蕭小姐也很溫柔，一點也沒有貴女的架子。她年紀就比我們大一歲，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說蕭小姐還繡的一手精湛的雙面綉，我們要是能夠學到她的一點點，就心滿意足了。”
程枝兒和程葉兒都贊同地點着頭，眼裏寫滿了崇拜。
沒有點蠱惑人心的本事，怎麼能糊弄你們這群小屁孩子？程錦繡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心裏卻暗自好笑，不過，那位蕭夫人，的確是很有能力。能夠教出這樣優秀的女兒，也是可想而知了。
今天不需要正式上學，主要是讓女學生們熟悉一下青蓮女學的環境，還有女學開設的幾個課程。主要有女則四書，調香制粉，服飾禮儀，還有女紅刺繡。
至於琴棋詩畫，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青蓮女學在外院開設的學堂肯定是沒有的。光是一架古琴最便宜的都要幾十兩，一般人家根本都承擔不起，反正她們的目的也不是成為所謂的大家閨秀。
“對了，聽說女學裏面還專門有繡房和香房呢，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
程錦繡點了點頭，幾人手拉着手，親親熱熱地出了教室。她們先去了繡房，不得不說，蕭夫人還真是大手筆，裏面綉架，各色絲線，布料種類齊全，琳琅滿目，看得一眾少女們雙眼放光。
與此同時，本該離開的蕭夫人一行人，卻依然停留在女學之中。
“哦？還有此事？”
“是呀，那個小姑娘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想着不管怎樣，也要報答一下，卻偏偏忘了問她的名字。倒不如從你這個女學院長身上打聽一下，那小姑娘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錦娘說，她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樣，面容也有幾分相似呢！”
李雲芙笑着點了點頭。
“十四五歲，應該是被安排在六年級的。正好，妹妹我也陪你走一趟，看看幫了姐姐大忙的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蕭夫人有些打趣地開口，眼中卻閃過一道暗芒。長相相似，會有那麼巧合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