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殿下英明
“為什麼？宮外更有可能不是嗎？”李薇覺得他的推測不合理。
“本王可能做了某些事陛下未曾知道。”他輕掃了她一眼，見她眉頭怒起些，眉目染了幾分嗔怒，不由得唇角微彎。
“你說。”李薇瞪着他，瞞着她的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上周，本王把崔硯派去了北疆。”
“然後呢？這事與我中毒有何干係？你不會要把這件事怪罪在崔硯大哥頭上吧？”
這丫頭想像力真豐富，官千翊道，“程殿司喜歡崔硯，這事你是知道的。崔硯接下委派令后，程殿司曾多次入宮找陛下，但被本王的人攔住了。”
李薇這才詫異起來，這事她真的一點都不知情。難怪她召見丹丹后，發覺她整個人都沉默了許多，她還猜測是因為上次辦事不利被她罰的原因。
“程殿司與北辰魄關係好，陛下當日恰好約她入宮，她一方面受北辰魄心情影響，另一方面也記着陛下不曾對崔硯開恩，所以，我相信那時候程殿司對陛下的心情並不怎麼愉快。”
李薇卻搖頭，“可我不相信丹丹會下毒。”
“此毒並非絕命歹毒，她若有些記恨，又同時受家族命令，有很大可能會趁着這一次與陛下見面的機會做手腳。陛下仔細想想，當時與她一起喝茶，有沒有其他不同尋常的疑點？”
李薇想了片刻，“疑點。好像有。對了，丹丹主動和我碰杯時，力氣有些大，撞得我整個手臂都震了震，茶水還溢了出來。”想到這一點，她自個也蒙了蒙。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或許，本王可以找十七殿下試探一番。他於你是皇弟，於程家並不親厚，只因為程殿司的關係而有所牽連。”
“你怎麼試探？皇弟跟本不想搭理你。不過，也怪你不懂和這樣彆扭小孩相處的技巧。朕來教你幾招實用的。”
接下來李薇和他嘀咕了幾條所謂的談話的藝術。說教的妙招。官千翊半信半疑。
北辰魄這幾日與李薇形影不離，多次又見李薇躲着官千翊，晚膳后又推着他回府里，不由得高興了。雖皇姐很大部分原因是靠近他會引發暈闕症。可能看得官千翊如此無奈不悅的模樣也是一大幸事。
“攝政王大人這就回府了？”這一日北辰魄又在崇明殿遇到即將回府的官千翊。一臉親切和睦的笑容掛在他臉上。“本殿下還要與皇姐敘話呢，就不送了。”
官千翊憋悶了好幾天了，回府里也失眠得並不好睡。今天看到北辰魄每每在他跟前晃蕩，李薇又依舊不冷不熱地趕他回府，心情已經煩悶至極，這會兒看到挑釁者，眉頭也沉了沉。
“殿下現在可以盡情高興，因為你得意的日子也不長了。”
“攝政王大人這是惱羞成怒了不成？”北辰魄知道若論口舌和實力，他落在官千翊手裏的把柄可是數不過來的，再聊下去只怕他自己會被他激怒，而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為何得意日子不長的原因，於是飛速轉移了話題，“皇姐該等急了，本殿先進去了。”
言罷，人已側身而過，帶起一陣得意的風。
官千翊卻道，“陛下的身份，希望你是明白的。”
北辰魄輕盈的步伐瞬間頓了頓，明白？他自然是明白，可惜官千翊太聰明，竟然不問他是否知道，直接問他是否明白，提醒他能在知道真相后明白如何做，才對得起北辰國。
“本殿自是明白！”他有些惱怒，卻無法不回答。他討厭官千翊總是以先知長輩的身份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時時刻刻讓他低人一等，讓他挫敗感一次比一次強烈。
“本王知道你的不甘和怒氣。事情走到如今這一步，本王不想多做解釋，但必需與殿下澄清的是，陛下一開始是受本王脅迫而接受身份的，北辰國不能沒有君王。陛下她從一無所知到今天能獨當一面，付出了很多艱辛，她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堅強和完美，但她善良、聰慧、善辯好學，她比北辰愛更適合。所以，無論你們要做什麼，請別針對她，因為是本王讓她入的局。”
北辰魄是第一次聽到攝政王對他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身後這男人，原來也會有擔心人的時候，而且還為因為一個原本非常陌生的女子。
兩人背對着背，竟然還能繼續談話。
“攝政王一切為了北辰國，可敬可佩。”北辰魄意外地平靜，“請攝政王大人放心，她就是我的皇姐，永遠是。”
“殿下英明。”
北辰魄哈一聲笑了，轉身回頭，“聽到攝政王大人頭一次贊本殿英明，很難得。”
“本王一向說實話。當然，本王一直希望能化解殿下的敵意。”
北辰魄不自覺被愉悅了，卻依舊裝模作樣道，“為什麼希望化解本殿敵意？攝政王大人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官千翊見他如此模樣，想到李薇曾經交代給他的話：北辰魄就一個小屁孩，性情雖古怪了些，但還很單純，你在他幼小的心靈中是神一樣的存在，伸手不可及；但他也有身為皇族的自尊心，所以你不能每次都表現得比他強大、比他聰明、比他能幹，你若能偶爾也讚揚他一兩句，他會高興壞的。當然，他會努力裝作沒被讚揚的沉穩模樣……
如今看來，果然管用。
以上思慮只是一閃而過，官千翊接着他的話道，“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外人傳着厲害罷了。本王本就只是一個外臣，哪裏比得上殿下身份尊貴，天資聰穎。英雄年少。即便本王如今權力再大，也不可能越過了陛下和殿下，十年過後，北辰或許已經是殿下的天下了。”
北辰魄稍微昂高了頭，正經點了點頭，“攝政王過謙了，即便十年後，恐怕攝政王依舊是北辰的支柱。”
“十年間的事，風雨難測。但殿下如今正是少年好學成長時，即便受再多的風雨也定然將是北辰國最明亮的一顆星辰。”
對於官千翊如此明白的讚賞。北辰魄已經開始不自在了。虛拳握在嘴邊，“咳，攝政王大人過譽了。”明亮的星辰，這字眼對於北辰魄來說。頗為受用。
“本王一向說實話。”
“咳。本殿下其實也並非有意與攝政王作對。只是對攝政王身份不大認同，出於對北辰國的考慮，希望攝政王能明白。”
“當然。於國者，殿下理應考慮。且在兩個月前，陛下也有與殿下同樣的顧慮，為此本王與陛下疏遠過一段時間。”
“皇姐也曾懷疑過攝政王？”
“是的，她當時的做法比殿下更偏激。不聞不問，直接將不本王定罪。”
如此，北辰魄倒是不好意思問下去了。他不知不覺發現對眼前的男人已經沒有了敵意，卻偏偏抗拒這樣的情緒繼續發酵，他不是要與這個男人交朋友的，不是。
“本王自知身份是疑點，可絕不會作出傷害北辰國和陛下的事情，殿下請放心。”
“嗯，你這話，本殿暫且信了一半，且看日後攝政王大人如何付諸行動了。”
“如此，也請殿下儘力保護好陛下。鎖心毒這樣的不致命毒藥，下毒者心思細膩，本王擔憂的是背後的人出於其他目的，若陛下當著外臣的面昏闕，必然會傷害到北辰國利益，甚至引發全國大亂。”
北辰魄一驚，“此事，本殿竟沒想到這一層，攝政王大人果然思量周全。”
“如此，殿下可否告知，此事是否與程家有所關聯？”
這話一出，北辰魄臉色變得愕然，隨後生氣了。官千翊知道這話他問得太直接了些，只是他今天說了這麼多迂迴的話，覺得太麻煩，如今兩人還站在殿門外，讓人看到了也不大好，還是速戰速決了事。
官千翊把對程殿司的懷疑原因和對李薇一樣說了一遍，又說了李薇當日與程丹丹的相處情況，“殿下當日闖入崇明殿，正在看到兩人喝完茶不是嗎？不知道程殿司當日又和殿下說了什麼，致使殿下如此着急闖入崇明殿尋找程殿司？”
這是官千翊把握的又一個疑點：北辰魄急忙闖入的情形，分明是害怕程殿司對李薇下手或者作出其他舉動。當然，這個疑點他沒有和李薇說，是怕她又多想。
北辰魄想起那日被表姐點穴昏闕前她說的一句話：“丹丹助殿下除去她吧。”他後來曾一度認為，這是表姐和他開玩笑，只是要他着急闖入崇明殿罷了。如今想來，這句話太過大膽，當時入耳的聲音是帶着一絲恨意的。
但是，表姐不可能這麼做啊？北辰魄陷入思考困境。
“希望殿下能助陛下，助北辰，查清此事。”
“攝政王是否過於自信了？僅憑猜測就斷定此事與程家有關聯？那本殿也可以說與其他人有關聯，在染布坊皇姐也接觸過不少人，而那位來自瀛湖國的北戰公子就很可疑，攝政王大人憑什麼把這段忽略了？”北辰魄如今不會一味地發怒，而是拿出了自己的猜測和疑問，李薇曾經給他也分析過那日的情形，他也覺得那名北戰男子最為可疑。
“殿下的猜測也無不妥。”
“如此，攝政王大人應該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測。”
“殿下學業學得不錯，凡事的確需要證據。”官千翊不明不快地給他回了一句，卻聽得北辰魄冷哼一聲，他忽而有些感嘆，才剛緩和的關係，如今又要決裂了。可這件事拖不得，他也不想給背後的敵人任何時間，再拖下去對他所關心的人不好。
“然而，殿下應該也要懂得另外一個道理，事急從權。本王雖一切只是猜測，卻也有足夠的依據和判斷。此事一刻不查清楚，陛下安危將得永遠受到威脅。殿下也不希望，陛下在接待外史的時候突然過於激動暈闕過去吧？”
昏闕？北辰魄想到大殿上一國之君出事，是多麼嚴重的一個事故。
官千翊的話給了北辰魄重石壓力，感覺整個天宮都黑了下來。
長樂宮內，李薇繼續泡着葯澡，待她覺得身子清爽舒暢時，又狠狠地給碧嬤嬤餵了許多補品，她覺得元氣少女已經回來了。官千翊晚上依舊留在了長樂宮，李薇沒告訴他月事已經好了，心虛中有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他的關心。
腦瓜恢復靈光時，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找官千翊要加班費。
想到過不了幾天使臣已抵達北辰，她似乎不該這個時候提銀子的事情。官千翊此刻正在她的書桌上御寫些什麼，偶爾支撐着濃眉，偶爾拿着手指敲打着桌面，李薇抱着一頭毛巾和濕發站在他跟前，他抬頭看向她，隨後放下筆，朝她張開雙手。
李薇立即跨步上前，順便把旁邊的小凳子推到他跟前，優雅坐下，把長棉毛巾往他手裏一塞，讓他給她抹去頭髮多餘的水分。
“王爺，我這洗髮水香不香？”她舒心享受着他輕柔的指尖，渾身舒暢地想要喟嘆，身子往後靠了靠，安心窩在他懷裏。
“香。”他輕輕呼吸，卻微微靠近她的細長脖頸，他其實更喜歡她的味道。
“是吧，這可是我讓嬤嬤拿了茉莉花香調的，比其他什麼百花香露更好聞。王爺你需不需要其他的香型？你身上用的是什麼熏香？”
“不知，衣服都是下人整理的。”
官千翊撥開她後面的長發，露出細白的肌膚顏色，他微微傾身低首，正想着要不要做些什麼，可萬一讓她太過激動就不好了，這樣想着，卻靠近了，呼吸打在她的肌膚上，李薇姑娘感覺有些痒痒的，往側邊躲了躲，“王爺，最近幾日公務繁忙，朕的周末都沒有了，你看看，朕如此忙碌加班加點，您這俸祿好歹也好加一些吧？”
李薇感覺，可這個時候氣氛這麼好，提加班費應該會很順利。可他身後官千翊卻無奈地看着她修長脖頸喟嘆，她這個時候能不能別說這麼俗氣的事？特別是當他準備對着美味下口的時候，她卻跟他要銀子？她就這麼缺銀子？
“本王府里有銀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