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下)
在李慕之等了一會之後,傅子謙就已經驅車到了公寓的樓下面。他似乎在余漾通知他之前就已經料想到了李慕之會過來的事情。所以臉上寫滿了坦然,並且,他還知道李慕之過來的目的。
兩人在這短短几天裏氣氛就變得異常的微妙。他人不清楚,也只有這兩個人自身清楚明白。雖然面對這樣的僵局,李慕之有些許的遺憾,不過人生在世,他一直都堅信着事情因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得去接受。
就比如說他和傅子謙。
“托你的吉言,那批原石已經順利的運回國。”傅子謙順手接過余漾遞過來的茶杯,自然而言的坐在了李慕之的身側的沙發上,臉上和煦謙禮。
“子謙,我今日還這麼叫你,是因為我尚存着同窗十餘載的回憶。關於仙鶴,我相信你能明白它對李家的意義,現在也正是它歸入宗族的時候,我不想這個時候是你來阻攔。”
傅子謙頓了一會,見到他已經將話挑明了講,原本想要賴裝的心也一時收了回去,只見他輕抿了一口茶,將杯子放在桌面上:“你是了解我的。”
就這麼一句話,就幾乎將所有的解釋都道明了。李慕之了解他,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不論原因不論過程,最後的結果都將會是他心中所想的。兩家世交,又加之是同窗,兩人自然都是客客氣氣,但卻始終是無法深入,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兩人的性格。
說不上傅子謙有多壞的心眼,只是他相對於李慕之來說,對於利益,永遠都會在任何物質之上。
見到他的回應,李慕之已經收到了最後的回答。所以多說無益,於是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目光清冷的看了一眼傅子謙,動了動唇角:“只希望你不要太過,還有……”說到這裏,他突然記起一件事情來,於是再次的轉過身說道:“何老先生,應該送回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踱步出客廳,而就在他即將要出門的前一秒,傅子謙叫住了他,眉眼間瀰漫著玩味的笑意,心上掠過一絲新意的想着,李慕之什麼時候對別人這麼上過心了:“關於仙鶴,我相信我都會讓你親手捧給我的。順便抱歉一句,今天讓你久等了。”
李慕之微微一怔,不作回應的從門外走了出去。
余漾清冽的目光盯在傅子謙的背影,心中湧出一絲苦澀的難過之意。一時間她的心頭一股腦的就湧上了各樣的思潮,正當她沉默在自己的思慮之中時,傅子謙悄無聲息的走到她的身邊目光冷冽的看了她一眼,而後不明覺厲的勾了勾自己的唇角開口說道:“余漾,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他漫不經心的提醒,引得余漾心中微微一怔,只見她一手緊緊握拳,幾乎是咬着牙關微微點頭應了下來。
以前的余漾曾天真的幻想過,她進了傅家之後會是怎樣的一片光景,但是從沒有想過進入傅家就是她心劫的開始,從此了無止境。
被蔣伯接到車上的何奈想起老爺的事情,於是朝老管家借電話,順便還問了一句:“老管家,你知道傅先生的電話嗎?就是……”她一時不知道怎麼描述,於是卡在這裏頓了頓,在停頓之間蔣伯從後視鏡里望了一眼何奈,打斷她的思考接著說道:“何小姐,你若不介意,同李先生一樣喚我蔣伯即可。還有……你暫時先按照先生所說的,回到宅院。”
“呃……蔣……蔣伯。”她嘗試着開口去適應這個新的稱呼:“蔣伯,我找傅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知道他的電話能否告知一聲?”
老管家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要忠實,因為後來不管何奈怎樣的解釋,他依舊是一句話,先聽先生的話,回到宅院。在他堅決的態度下,何奈最終無可奈何的,只好跟着蔣伯一路到了宅院裏。
而此刻在宅院裏待了一天的何時有些尷尬,名叫姜宛宛的女生或許是因為他在機場的那個舉手之勞,所以對他一直非常的友好客氣,甚至連傭人都覺得有些稀奇,趁何時獨自一個人在茶水間喝水的時候上前與他說道:“何先生,托你的福,小姐這一天情緒都很好。”
何時覺得有些奇怪,不禁下意識的反問道:“她平常不這樣嗎?”
而傭人只是拉了拉嘴角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以離開終止了這個話題。因為迫切的想要第一時間知道何奈的消息,所以何時也答應了晚上留在宅院的客房裏,以防萬一他家那個祖宗晚上突然回來。
李慕之比何奈早一點回到宅院。
他一路上還在回憶着今天早上蔣伯找到自己時候說的話。
“先生,仙鶴的外盒並不在裏面。”因為當時他順着李慕之所說的地址,找到了那間置放外盒的房間。可是當他打開那個隱蔽的小柜子后,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而當時情況來的突然,蔣伯也沒有來得及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李慕之。而他在想,按照蔣伯這樣的說法,外盒肯定是被人拿走了,至於拿走它的是誰,他無從獲知,但其中概率最大的,或許也就子謙一個人。
因為知曉仙鶴的行蹤並了解它自身所擁有的價值,除了李家的人,那就是傅家。而傅家的當家傅成,早已退隱多年,所以最大的可能,還是傅子謙。
仙鶴的外盒在意義上可以說是與仙鶴同一而生,不僅僅是裝飾它保護它,最重要的,它是李家早幾代的先祖特地為其打造的。所以仙鶴要歸宗,怎少得了它的外盒?
看這情況,是註定他逃不了爭奪這一關。
而今天也是他原定計劃里去往宗族的這一天,傭人本已經將車子以及一些祭祖的其他東西都已經備好了。蔣伯在接到他的消息之後,將這些都取消。
當他的車開入大院的時候,正在院子裏打掃的傭人看見了,立馬朝他走過來說道:“先生,小姐已經回來了。”
李慕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大步走入樓里。此時的何時正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因為房子裏只有他和宛宛,所以氣氛說不上來的尷尬。雖然說他看起來坦然大氣,但實際上他對於除了何奈的女人之外,還是存有一份靦腆之心。尤其是在與陌生女人多呆了一會後,他會覺得渾身不適應,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做什麼動作才適好。
所以他就從宛宛那借來了一本書,佯裝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書上。而宛宛見到何時沒有想要多說話的意思,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太過擾人,於是沉默的坐在他的身邊。
對於安靜的坐在輪椅上這件事情,宛宛已經習以為常,有時候她能夠在輪椅上這麼獃獃的坐上一天。但是這次有其他人在身邊,她偶爾會分心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那天在機場的事情,真的很謝謝他。
雖然在他人看來是不為一提的舉手之勞,但是放在宛宛身上,那就是她一生中除了小叔給予幫助的第一人。
李慕之走路的動靜引來了宛宛的注意,他走路時步履輕揚,身正挺拔,會帶動不大的步子聲,這種腳步聲宛宛一聽就聽出來了。所以李慕之還沒有走到客廳時,宛宛就雙手握住輪椅兩邊,驅使椅子轉過頭。
而何時也因為宛宛的舉動,將視線放在了門的那邊方向。
在見到李慕之的身影之時,他的視線習慣性的往後掃了一眼,但是停頓了幾秒沒有見到何奈的身影后,才疑惑的起身。先是朝李慕之禮貌的打了個招呼:“李先生。”而後又開口問道:“何奈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李慕之見到何時的時候,頓時反應了幾秒,當腦子裏想起當日古宅里被踹人的紅木栓之後,他才恍然的記起這個眉目清秀的男人是誰。也不免的想起昨天在貨車上時何奈追着自己問當日給她的地址是哪裏,原來她弟弟真的是找到了這裏。
這姐弟兩……難道就這麼相信他?萬一他心存害人之意呢?
“何奈,她……”他的話剛剛說到這裏,門外就響起了何奈的聲音:“傭人,這裏來過一個男孩嗎?高高壯壯的,長的很……好看。”
此時的何奈進門正好看見正在院子裏修正草坪的傭人,因為距離隔得有些遠,於是一邊走過去一邊大聲的問到她,剛好這個聲音,打破了李慕之欲要說的話,傳到了屋子裏面。
何奈在問傭人話的時候目光瞥到不遠處李慕之的車上面,雙眉微微一挑,還沒有等傭人回答,她就加快腳步的走進了房間。
進門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正面對着他面目冷清的李慕之,而後看到了他旁邊坐輪椅的女人,最後,才把視線定格在離自己最遠距離何時的身上。
她先是微微一怔,見到這三個人紛紛把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的模樣,一時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何事,但轉眼看到那個陌生面孔的女人,心上升起一絲的疑惑。
宛宛知道她就是何時來到這裏的原因,於是唇角微微的揚起,目光和煦的朝何奈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面對這樣無害又明朗的笑,何奈自然不會失禮。收起自己那點小心思后便禮貌的回了一個笑。
隨後體態輕盈的踱步繞過李慕之,來到何時的身邊,背對着其他兩人的何奈臉色忽的一變,瞪了何時一眼后小心的問了一句:“就你一個人來嗎?你也不怕危險!”
退一萬步來說,若是她遇到的李慕之不是這樣子,而是一個狂魔樣的危險人物,那麼何時就這麼貿然前來找她,豈不是走入了虎穴。不過還好值得慶幸李慕之不是那樣的壞人,雖然看起來也不像是好人。
聽到這話的何時在心裏不屑的嗤笑了一聲,暗自嘆了一句想到,咱們兩人半斤八兩,誰都別說誰。
“小叔,我想和你說件事情。就是關於我……”
“待會上樓與你說。”宛宛的話剛剛開口,就被李慕之打斷,他此時的目光從宛宛身上掠過放到了何奈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她才開口:“何小姐,離開這裏前請記住我的話。”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頭也不回的上了樓,剩下何奈還在原地納悶,什麼話?他之前和她說的話也不止一兩句吧,一時之間她還真的繞不出來他指的是哪句話。
正在她思慮之際,宛宛移動到她的身邊,朝她伸出手溫和的說道:“我叫姜宛宛,李慕之是我小叔,很高興見到你。”
何奈微微一頓,而後同樣的伸出手回握她:“你好,我叫何奈,他呢……是我弟弟何時。”何奈並不知道何時與宛宛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見到何時沒有任何的表示,於是小心的在背後用胳膊肘捅了捅何時,示意他也表示一下,好歹這禮儀方面不能失。
而何時只是微微一瞥,拉過何奈剛要開口,只聽見宛宛解釋道:“我與何先生之前就已經見過了,你能夠平安回來,他也能夠放下心了。”
宛宛想起昨天晚上在樓上看到的一幕,隔一段時間就會看到何時從房子裏面走出來,一直在院子裏面徘徊。她也能夠想到當時何時的心裏多麼擔心他的姐姐。而她的心也彷彿湧出一股暖意,同時心似乎與何時同在一般,與他一起期盼着他的姐姐能夠平安回來。
何時輕微的咳了咳,不習慣別人戳破他的小心思,於是話鋒一轉,轉移了話題:“我們什麼時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