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城

【年末大事多】

時間輾轉，轉眼間竟已經到了年末。前兩天唐謙程報的那個駕校給他們安排了駕考筆試，就算是事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唐謙程去的時候也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好在最後成績出來還算滿意，穩穩噹噹的95分，過了。

唐謙程自然是開心得不行，出來之後眼角都盛滿了笑，看見在停車場等着的秦穆的時候笑意更是要溢出來。

“筆試過啦，我請你吃飯！”他豪邁地拍了拍秦穆的肩膀。

秦穆挑眉，恭謹不如從命地答應了下來。

而現在，唐謙程就和秦穆坐在一家餐廳里，兌現之前答應過的那頓飯。

“隨便點。”唐謙程儼然一副金主的架勢，雙手交叉墊在下巴底下。

秦穆啞然失笑：“要不你先點？我還真不知道要吃些什麼。”他看了看菜單上那些各式的菜品，總感覺有些眼花繚亂。既然這樣，還不如讓唐謙程來做決定。

唐謙程搖了搖頭：“你是客人，當然是你先點。”

無奈，秦穆只得大致上看了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菜，草草地和服務員說了。

當菜全部端上來的那一瞬間，秦總監……胃疼了。

兩人今天來的是一家湘菜館——他一向愛吃辣，這點秦穆倒也是知道的。之前在家裏吃飯的時候，如果這頓飯桌上多了些辣的菜，唐謙程總是能多吃些。

至於秦穆，他雖然也喜歡吃辣，但卻是天生沾辣嘴就麻的體質，一點點辣他倒是很樂意，然而要是那種辣出油的……就悲劇了。所以今天見是湘菜館，他還特意讓服務員備註了一下，說是“微辣”。

然而面前的這些“微辣”，卻讓他眼皮抽了三抽。

微辣個蛋，現在人說話真是一個字都不能信！

看着那些紅紅的辣椒油，唐謙程卻是很高興。他第一時間就夾了一塊石鍋魚放到秦穆面前的盤子裏，並且在先前還貼心地放在辣油里沾了沾，非常賢惠。

秦穆：“……”一塊魚而已，吃！

唐謙程連忙又夾了一隻剁椒雞翅，殷切地看着他。

秦穆：“……”雞翅多好吃，吃！

唐謙程又夾了塊小炒肉。

秦穆：“……”

吃！

干煸四季豆。

吃！

又是一筷子石鍋魚。

吃！

一根小尖椒。

吃！

一勺辣油湯。

……吃？

片刻后，秦總監手握着一瓶農夫三拳靜默不語。他的面前擺放着更多的農夫三拳——空的。

唐謙程憋笑，盯着秦穆的眼神很是無辜。

“還吃嗎？”

秦穆果斷搖頭。

“那我吃了？”唐謙程拿起筷子，語氣間似乎有些失望。

秦穆點頭。

唐謙程豪放地哈哈大笑，根本停不下來。直到周圍的客人都有些怪異地盯着這邊看了，他才有所收斂。

秦穆幽幽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他尷尬擺手，“忍不住笑出了聲。”

秦穆：“……”

那一瞬間唐謙程覺得自己像個表情包。

他乾咳了兩聲：“吃飯吧。”這個飯，自然值得是真正意義上的白米飯，畢竟秦穆目前這個狀況，再吃這些菜無異於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絕逼瞬間從“嘴都麻得說不出話來”直接晉陞為“嘴唇腫的像鮮艷欲滴的紅櫻桃”。

這情景光想想就很可怕。

秦總監略苦悶地低頭扒拉了兩筷子飯之後，便興緻懨懨地放下了碗筷：“我可趟黑吼間。（我去趟洗手間）”

唐謙程緊-咬着下唇，點頭。

於是秦穆轉身走了沒多久，就再次聽到了某人的豪放笑。

他腳底一個踉蹌，隨後不禁加快了腳步……

唐謙程眼淚簡直都快笑出來：原來秦穆怕辣，他居然還強撐着那麼久！

一想到自己剛剛都是給他夾的自己一般最喜歡吃的，同時也是最辣的，唐謙程就想為秦穆點蠟。

點好幾根。

＊＊＊

秦穆進了洗手間，先是用涼水把嘴唇反反覆復沖洗了好幾遍，等到雙-唇被凍得有些麻木之後才算是感覺好了些。

他盯着鏡子裏嘴角還掛着幾滴水的自己，莫名覺得自己這樣子看上去有些蠢。然後又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一樣，他忍不住輕輕笑了兩聲。

洗手間的們就在這個時候被人從外面推開，來人在看到秦穆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秦穆也沒有想到，他會和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前情敵在這種情況下會面。

比起在湘菜館的衛生間偶遇什麼的，他想像中那種着正裝來一次正式的會晤逼格顯然高太多。

他乾咳了一聲：“你好……”

路展揚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他，一時之間竟也下意識地朝他點了點頭……

隨後當他想起這個人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揍了自己一拳，並成功使自己一個星期躲着不敢見人之後，臉瞬間就黑了。

路展揚咬了咬牙，從他身後走了過去，等到解決完之後，才走到秦穆旁邊的那個洗手池。

秦穆瞥了他一眼，才對着鏡子裏的對方惡劣地笑了一下：“你真快。”

這句話里到底包含了幾個意思，不言而喻。

被人說快，路展揚果然立馬從臉色發黑秒變臉色烏青。

秦叔叔確心情很好，於是決定不和小男孩計較，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去，留下待在原地想發作又極力隱忍的路展揚。

這個老男人……到底是想怎樣啊！

而唐謙程看着秦穆自從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就明顯好了很多的臉色十分不解：“你在廁所里艷|遇了？”

秦穆臉色一僵。艷|遇對象路展揚么？

唐謙程卻已經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怎麼樣，我這個笑話好笑吧，哈哈哈哈。”

秦穆：“……”

他拿起筷子想要夾筷菜，可是抬手矚目全桌，清一色的火紅……剛剛壓下去的火辣此刻又彷彿熱-辣-辣地在口腔里升騰起來。

他咳了一嗓子。

隨後碗裏就多了些綠油油的捲心菜。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唐謙程出言解釋到：“你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我新點的，你將就着先吃吧。”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晚上回去我給你熬粥。”

秦穆彎了彎眼角，看着唐謙程有些歉疚的神情，剛剛那些一時間鬱結一掃而空：“嗯。”

等到飯吃得差不多了，秦穆才用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子，狀似無意地說道：“我剛剛在洗手間遇到路展揚了。”

唐謙程抬起頭，有些茫然：“你說誰？”

“路展揚。”秦穆重複了一遍。

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的唐謙程眉頭微皺：“他怎麼會在這？”倒是沒有想到會在此情此景之下從秦穆的口中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誰知道呢……”秦穆聳了聳肩，“說不定是來相親！打扮得一副風|騷公子的樣子。”

秦總監不遺餘力地抹黑着面前人的前對象，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說不定能把“而且他還很快”這種話說出口。

簡直心機男主。

唐謙程點了點頭，對“相親”這種猜測也表示了贊同。

秦總監十分滿意。

“剛剛我一直在這裏，倒是沒有看到他。”兩人坐的位置剛好處在入口的一個拐角處，對於出出入入餐廳的客人可以看得很清楚。

秦穆搖頭：“說不定他早就在這裏了呢。不過相親居然選在湘菜館，品味還真是挺奇怪的。”

唐謙程再次點頭表示贊同。

於是秦叔叔本來有些小的心眼剎那間就被滿足了，他拿起一邊的餐巾擦了擦嘴，露出一個成熟男人的微笑，看着唐謙程：“我們回去吧？我想喝你熬的粥。”

唐謙程：“……”喝粥就喝粥，為什麼要笑得那麼猥|瑣！

兩人收拾了一下叫來服務員結賬之後，就走向外面停着的車，期間還為“誰來結賬”這個問題甜蜜地爭執了一下，最後架不住唐謙程的堅持，秦穆舉起雙手以示退讓。

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外走，所以沒有看到在一樓的另一個角落，被他們拋之腦後的路展揚正咬牙切齒地看着面前的人。

女生端起面前服務員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面色淡然：“坐了這麼久，路先生還不點菜嗎？”

“秦瑾，你到底想怎麼樣？”路展揚一拳砸在桌子上，引起不少周圍顧客的矚目。

被叫做秦瑾的女生冷笑了一下，眉目間仔細看竟和秦穆有七分相似。

“我爸不知道不代表我傻，你以為你自己先前做的那些個破事兒我都不知道嗎？想和我們家攀關係，你也不看看你路展揚攀不攀得起。”

一束花被從原本擺着的座位上摔到桌子中央，路展揚抬起頭看到的就是對方給他留下的一個冷漠的背影。

指節在桌下被他捏得作響，隨後低下去的頭卻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

回到家之後正準備趁着唐謙程熬粥的機會湊過去和對方多親近親近的秦總監鬱悶地接到了一個電話，更鬱悶的是這個電話他還不得不接。

唐謙程拿着勺子帶笑看着他，兩頰還帶着紅暈：“去客廳接吧，廚房也太擠了。”

秦穆只好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於是連帶着對着打電話過來的妹妹也沒什麼好口氣：“喂！”

秦瑾被他嚇了一跳：“你吃炸-葯了嗎口氣這麼沖？！是欲-火-焚-身啊還是欲-求-不-滿啊？”

“知道我欲-求-不-滿就好，有話趕緊說，沒話就給我趕緊掛了，誰家妹妹像你這樣大半夜給哥哥打電話的。”秦穆毫不知恥。

秦瑾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他們家哥哥真心是和外人看到的一點都不一樣，每次那些長輩們誇他怎麼成熟怎麼穩重的時候她都想揪出她哥怒吼——這人明明是一個極度跌破恥度的傢伙好么！！

不過抱着畢竟是親-哥嫌棄也嫌不掉的想法安慰了一下自己，秦瑾開口道：“我當然是找你說正事，你不要一副我壞了你好事的樣子好不好？”

秦穆哼哼。

“你知道咱爸最近總讓我去相親嗎？”

一聽這話秦穆立刻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才二十一歲！”他爸這是老糊塗了嗎？！

聲音大到連在廚房的唐謙程都走出來看了，秦穆只好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唐謙程才猶豫着走回廚房繼續看着鍋。

秦瑾就知道他哥會是這副反應，在電話里把他安慰了一通，然後才說道：“你也別太激動，我已經成功把這事兒攪黃一大半了。”

“什麼叫‘攪黃一大半了’？”秦穆狐疑。

“說是咱爸一個以前同學的遠房侄子。”秦瑾冷笑，似乎是在諷刺那人，“我也真是服了爸了，什麼阿貓阿狗也不打聽清楚，只說那個同學以前上學的時候和他是最要好的，前幾天兩人不知怎麼又聯繫上了，一聽說人家有個‘一表人才’的侄子，當場就就和人家說有個女兒不如讓兩人認識一下。”秦瑾加重了“一表人才”四個字，然後語氣不滿地撒嬌道：“哥，你說他這樣不就讓人家以為我嫁不出去嘛~”

作為一個隱藏得很深的妹控，秦穆表示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妹妹撒嬌，再加上這次有關妹妹的終身問題，他當即表示了極大的不滿：“胡鬧！”

“就是，胡鬧！我也這麼覺得！”秦瑾立馬附和。

“對方人品怎麼樣？”秦穆不忘問道。

“爛成一-坨-屎。”秦瑾一絲猶豫也沒有，“你知道他之前交往過多少女朋友嗎？對了，聽說還有過男朋友。”

於是聽到最後一句的秦穆的怒氣很成功地再上一層——原本以為只是個渣男，原來還是個男女通吃的渣男。

這讓他想到了在唐謙程同學聚會上看到的那兩個傢伙……

呸！

廚房裏的唐謙程打了一個寒顫，走到窗戶旁去檢查是不是哪裏沒關好讓冷風吹了進來……

客廳里秦穆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爸爸知道嗎？”

他爸不是很靠譜，這件事他一直知道。只是再不靠譜也不至於把親閨女往火坑裏推啊！

果然秦瑾說道：“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拜託別人幫我打聽到的。”

“回去讓媽媽說說他！這還沒老呢就糊塗了。”

“那……你呢？”秦瑾不禁有些失落。

秦穆當即就明白了妹妹在想什麼，然而他卻只能保持沉默。

說起來他已經整整有七年沒有回去過了，今年……大概也一樣吧？

他情不自禁地看了廚房那個方向一眼，雙眼有些迷茫，然後又很快恢復清明：“明天周末你有空嗎……嗯，我去你們學校找你。”

掛斷電話之後秦穆揉了揉腦袋，他總想靜心，可是讓他煩心的事卻又總是太多啊……

***

唐謙程第二天決定在家裏宅一天。

然後彷彿入冬了冬眠了的小絲出聲了：“唐唐……”聲音竟是沒想到的虛弱。

“你怎麼了？”本來還想調侃他是不是冬眠的唐謙程被他這幅樣子嚇了一跳。

“我可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