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趙弘佑下腹一緊,隨即又暗暗氣惱,果然是只撩.人的小狐狸!

蘇沁琬可不知自己這麼輕易便撩撥了對方,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雖清楚眼前之人並不如傳聞中那般清心寡欲,但也不是不可克制的。否則無論她怎樣撒嬌耍賴,若對方硬要,她也只有認命的份。

其實,對趙弘佑來說,在蘇沁琬身上的不知節制也是讓他困惑不已。只後來稍一深思,認為大抵是她的身世讓他少了幾分防備,加上在床上蘇沁琬又是那麼撩人,時而嫵媚,時而嬌憨,時而無賴,讓他又愛又氣又恨。後宮女子中,比她清麗的沒有她靈動,比她柔媚的沒有她慧黠。這樣的女子,讓他食髓知味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八月桂花香,如今正是桂花綻放時節,今夜便只飲些桂花酒應景可好?”蘇沁琬挨到他身邊軟軟柔柔地請求道。

若是到了這一步他還不清楚這小狐狸打的是什麼主意,那也太愚蠢了些,敢情這隻小狐狸是拐着彎要告狀呢!

怡祥宮內今日發生的事,早就有人一五一十報到他這邊來了,他不過是想看看蘇沁琬會怎樣做。是聽從芷嬋的意見息事寧人呢,還是藉此機會揚一揚得寵的威風。如今看來,小狐狸是打算選擇第二條路了。

寵她本就是計劃當中,便是順她的意又何妨?

“愛嬪所言極是。郭富貴!”他含笑點頭,旋即揚聲喚了一句。

一直努力將自己縮成隱形人的郭公公十分有眼色地躬了躬身子,“奴才這便去讓人準備。”

皇上與愉婉儀獨處時,他們還是稍離得遠些比較好,要是壞了皇上的興緻,那可是罪該萬死之事。可是又不能離得太遠,萬一皇上有事吩咐,那便是失職之罪。所以說這貼身侍候的活也不容易干啊!

見他這般順自己意,蘇沁琬高興地‘吧唧’一口親到他臉上,嬌嬌憨憨地道,“皇上對嬪妾真好!”

趙弘佑有幾分失神,左手不自覺地撫在被她親得有几絲暖暖濕濕之處,不過半晌便長臂一展,箍住她幾乎一手便可圈住的柳腰,隱隱帶有幾分威脅地道,“敢撩.撥朕,又欠收拾了?嗯?”

蘇沁琬低眉順眼,“嬪妾知錯了!”

趙弘佑瞪她,用力瞪她,實在氣不過便以牙還牙,在她臉蛋上咬了一口,滿意地見她捂着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情驀地大好,用上幾分力在她細滑柔膩的臉蛋上掐了一把,“小笨蛋,記吃不記打!”

沒那個體力偏又愛撩.撥他,不是笨蛋是什麼?

蘇沁琬腦中卻宛如炸開一般,記憶深處那慈愛的音容笑貌又浮現腦海。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也是用着這般充滿憐愛的語氣罵她‘小笨蛋,記吃不記打’。

趙弘佑見她突然間淚眼朦朧,渾身竟然似是縈繞着一縷濃濃的悲傷,心中一緊,忙道,“這是怎麼了?說你兩句便要掉金豆豆了?”話音剛落,便見女子偎進他懷裏,縴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肢,悶悶地道,“嬪妾的爹爹也曾說過這番話。”

趙弘佑怔住了,低頭望着她的發頂,久久無言……

他知曉她曾有一個很幸福的家,江閩總督蘇銘韜待夫人情深意重,寵愛獨女如珠如寶,這在江閩已經成為一段佳話。十歲的小姑娘乍然失了疼愛她的雙親,孤身一人離鄉背井投靠舅舅,這當中的心酸,縱是他不曾經歷,亦能想像得到。心中驀地升起濃濃的憐惜,他忍不住輕柔地拍着懷中女子瘦弱的肩膀,滿腹憐愛地道,“如今你有朕了!”

懷中嬌軀似是一僵,緊接着將他抱得更緊,片刻功夫,他便感覺胸膛上一片濕潤。

趙弘佑只覺胸口像被什麼撞了一下一般,那片濕潤觸動了他心底某根弦,一股奇怪的感覺充斥心房。懷中女子對他的依賴是那麼的顯然易見,他靜默片刻,手臂輕輕環住她……

脈脈的溫情縈繞屋裏,直到不識時務的聲音落下,“皇上,都準確妥當了!”

一道冰冰冷冷的視線射過來,郭富貴打了寒顫,只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聲音傳進來那一刻,蘇沁琬便從趙弘佑懷裏掙脫開來,細細拭去眼角淚水,抬眸沖他笑得若無其事,彷彿方才那悲傷落淚的女子不存在一般。

趙弘佑定定地凝望着她的笑靨,甜甜的、嬌嬌的、柔柔的,一如相處的這段日子中她每一回的笑容。

“笑得真難看!”他嫌棄地別過臉去。

蘇沁琬的笑臉一下便垮了下來,委屈地絞着手指,不時用那雙水霧迷朦的大眼偷看他。

趙弘佑眼尾處瞄到她的模樣,心中一片柔軟,可嘴上依然不留情面,“笑不出來偏又裝模作樣,不是難看是什麼?”

蘇沁琬呆愣着望向他,竟是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半晌,她才喃喃地道,“嬪妾、嬪妾怕哭哭啼啼的惹皇上討厭啊……”

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腦袋幾乎垂到胸口處了。

趙弘佑一怔,深深地凝視她片刻,才執起她柔軟的手溫聲道,“朕寧願看你真實地哭,也不願看你虛偽地笑。就這般真真實實的不要變……”

最後一句若有似無,飄散在盪着淺淺嘆息的空中。

“不是要與朕月下對酌么?來吧,到賞芳亭去!”良久,他牽着依舊低着腦袋不作聲的蘇沁琬移步賞芳亭。

賞芳亭里已經擺好了各式茶點,半菱及綉裳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角邊,見二人攜手過來,連忙上前見禮。趙弘佑擺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蘇沁琬早就從滿懷複雜情緒中回復了過來,歡歡喜喜地上前拿過酒壺,親自倒了兩杯酒,笑吟吟地舉杯道,“嬪妾先敬皇上一杯!”

柔和的月光灑落她身上,似是給她蒙上一層輕紗,如夢似幻。趙弘佑僅是怔忪一會,便揚起輕淺笑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人輕聲細語閑話間,蘇沁琬已經連灌了好幾杯酒,臉上浮現一抹酡紅,眼神也開始迷離。趙弘佑好笑地搖搖頭,酒量這般淺……

“這白玉桂花酒原來是這般味道,可總算是嘗到了。”她打了個酒嗝,憨憨地笑着道。

“若喜歡,朕便讓他們送些來,只一條,只許在朕面前飲!”見她這副嬌嬌憨憨的模樣實在可人,他忍不住笑道。

“好。把全部的白玉桂花酒都搬來怡、怡祥宮!”她歪歪扭扭地湊到他身邊,又是撒嬌又是懇求地道。

小心眼的小狐狸!

趙弘佑心中好笑,可也難得好心情地哄她,“好,都搬來!”

“君、君無戲言,可不許以酒後戲言這話哄、哄我。”暈頭轉向的女子伸着纖纖玉指輕戳他的胸膛,醉眼迷濛地確認。

“不哄,不哄。”趙弘佑摟着她東倒西歪的身子,噙笑道。

蘇沁琬乾脆賴到他懷中,順手拉着他的大掌交叉疊在小腹處,心滿意足地輕舒一口氣,腦袋往他頸窩處蹭了蹭,似求憐的小動物一般。

趙弘佑失笑,果真是個膽子大的,活至如今這般年歲,也只有懷中人敢這般放肆待他,偏他心中竟是無半分惱意,不但如此,竟還覺得頗為受用。

感覺懷中女子小腦袋一點一點,他心中也清楚今晚她被自己折騰了幾回,估計若不是還打着小主意,這會早就沉沉睡去。正想輕聲喚她,卻見對方猛地抬眸,如星空般澄凈的秋水眸閃閃亮地望着他,說出的話語卻讓他好氣又好笑。

“宣仁宮的劉姐姐也好此酒,明日嬪妾勻幾壺給她可好?”

聽聽,說她小心眼沒錯吧?都迷迷糊糊也還記得報復,偏又報復得光明正大!

他笑嘆一聲,“既是賞了你,自是由你處置!”

半夢半醉的蘇姑娘終於滿意了,腦袋一歪,直接伏進寬厚溫暖的懷抱中,只片刻功夫,一陣均勻平和的清淺呼吸聲便從天底下最尊貴的胸膛中傳出。

趙弘佑氣結,垂首瞪着懷中紅撲撲的嬌美睡顏,暗自磨牙。

過河拆橋這一招,小狐狸玩得真是愈發嫻熟了!

夜風拂過,蘇沁琬怕冷地往他懷中縮了縮,渾然不覺身邊人滿腹不平。趙弘佑瞪了她半晌,見睡夢中的女子眉眼如畫,丹唇微翹,似是引人採擷一般,眼神漸漸複雜。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不遠處的郭富貴忍不住要提醒他時辰不早了,卻見年輕的皇帝伏下身子,似是低頭在好夢正酣的女子耳畔說了什麼,緊接着起身,抱着女子往屋裏走去……

他不敢耽擱,連忙小步跟上……

***

“唔……”一聲呢喃從紗帳內傳出,驚動了屋內的淳芊。

“婉儀,你醒了?皇上有命,讓你好生歇着。”淳芊麻利地扶着她坐了起來。

正揉着額角的蘇沁琬動作一頓,往屋裏的沙漏望去……

請安時辰已過,難怪……

“陳公公已將餘下的白玉桂花酒送了過來,有二十餘壺之多,這得喝到什麼時候啊?”淳芊一邊服侍她梳洗,一邊咂舌。

蘇沁琬一怔,昨夜種種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腦中閃現。

她垂眸靜默。

柳霜是皇上指過來的人,又是宮中侍候貴人多年的,能平安活至如今,還被能皇上親自指派給自己當掌事宮女,她的能力,她從不曾懷疑過。從昨日她那番話當中,她得到兩個信息——劉貴嬪不為皇上所喜,其父與燕國公府關係匪淺。

恰恰又是柳霜這番話讓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覺,似是鼓勵她無需顧忌劉貴嬪,畢竟對方不為皇上所喜。可又像是提醒她對方不容小覷,因為劉府與燕國公府有關聯。

誠如芷嬋所說那般,不過一樁小事,她也並沒有想過因此事而與劉貴嬪鬧僵。可柳霜補充的那番話卻讓她腦中一閃,一個想法油然而生,對皇上將柳霜指過來的用意有了新的猜測,亦讓她對自己的盛寵多了幾分清醒。

她並不相信父親口中有明君風範的皇帝會是個沉迷女色之人,也相信色令智昏不會出現在當今天子身上。可昨日他卻偏偏允了她那等打臉做法。前腳宣仁宮奪了她的酒,後腳皇上便將酒全賜給了她,若這般做法是為了安撫她,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她提出要勻一半給劉貴嬪,皇帝竟也應允了,這可是明晃晃的打劉貴嬪的臉啊!

秀眉輕顰,纖指無意識地絞着,須臾,她終是三分認命七分無奈地輕吁口氣,“將酒勻一半送至宣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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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愛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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