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鄭學恆問陶斯晚：“要過去打招呼嗎？”

陶斯晚別過頭，沒有回答。

鄭學恆說道：“那我們走吧。”

“好。”

話音剛落，鄭學恆便拉着趙曦轉身往外面走去，陶斯晚則快步跟在他們身旁。

那邊鄭穎已經看見他們了，見他們轉身離開，連忙追上來叫他們。

趙曦回頭看了一眼，見她推着行李箱，跑了幾步之後，又停下轉身催促後面的一男一女，催完之後，又朝他們這邊招手。

趙曦嘆嘆氣，看了看鄭學恆，又瞧瞧陶斯晚，這甥舅倆一定已經氣壞了。

車上，鄭學恆沉默了很久才對趙曦說：“我先送你回家。”

“好。”趙曦點了點頭，原本他們今天打算的是接了鄭穎之後再一起出去吃個飯，正好讓鄭穎跟陶斯晚培養一下感情。

結果現在倒好，鄭穎居然跟陶斯晚他爸，還有那個女人以及她的孩子一塊兒回來了。

趙曦不好在這種事上說太多，只對鄭學恆道：“那個……你好好跟你姐說，別鬧太僵了哈。”

鄭學恆咬了咬牙，良久才道：“我有數。”

趙曦在小區附近的商場下了車，目送鄭學恆離去后，這才舉步往家裏走。

小區樓下又聚集了一群跳廣場舞的大媽，趁着天氣暖和，有組織有秩序地出來跳舞。

趙曦一進小區大門，便被音響里激情昂揚的“踩踩踩踩跟我踩，啊呀媽呀停不下來”給震了震。

她一見領舞的又是隔壁林阿姨，忙低下頭，打算悄悄繞過空地中央的大媽們。

然而，大媽們的眼睛永遠是最毒辣的，排在最末排的一位大媽很快發現她，並且把她叫住。那邊林阿姨也不領舞了，關了音響過來跟她聊天。

林阿姨說：“曦曦，端午快到了，你那位男朋友表示了沒啊？”

趙曦對家鄉的風俗不太了解，加上她又不想跟她們說話，只好搖了搖頭：“不知道，各位阿姨我還有事，先上去了哈！”

她幾乎是突破人群落荒而逃，進了樓道，她又聽見林阿姨在跟老姐妹們說：“我就說黃了吧！人老王家那毛腳女婿老老早就送東西過來了，補品金器，哎，聽說禮金髮了十二萬！”

林阿姨對樓里那些事兒如數家珍，趙曦走了幾步又聽到她扯着嗓門說道：“上回我看趙曦那男朋友，嘖嘖，一表人才，一看就是有錢人！這年頭，有錢人都花心吶……老趙也是，龍配龍鳳配鳳，攀那個高枝兒幹嘛喲！”

趙曦：“……”

大媽們的想像力真是突破天際，那些說現代社會鄰裏間互不相識，深感人心冷漠的，大概都沒見識過鄰裏間拜高踩低，展現人性陰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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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學恆帶着陶斯晚回到家，鄭穎還沒回來。老鄭和鄭媽從屋裏出來，看了眼他們身後，又看向他們，問道：“不是一起去吃飯么，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姐呢？”

鄭媽看着鄭學恆，鄭學恆不答，老鄭同志又看向陶斯晚。

陶斯晚繃著臉道：“不知道！”

說完，他就踢了球鞋，光着腳跑回房間去了。

兩位老人覺得莫名其妙，老鄭拉著兒子問：“到底怎麼了？”

鄭學恆冷哼一聲：“她跟陶立波還有那個女人一起回來的，估計現在跟着去陶立波那兒給他收拾屋子去了吧！”

鄭媽一愣，隨即怒道：“這是腦子犯渾了吧！”

鄭學恆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到了晚上，鄭穎終於拖着行李箱回來。鄭家剛剛吃了晚飯，老鄭同志開門見了她，臉色就有點不大好，神色陰沉地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鄭穎臉上的表情僵了僵，低低地喊了一聲：“爸……”

老鄭沒答應，扭頭就往客廳走去。

客廳里沒開電視，家教剛走，鄭學恆正在檢查陶斯晚對剛才上課內容的掌握程度。

鄭穎到了客廳，沒有一個人理睬她。她有些尷尬，一一叫人，最後目光落在她最親愛的弟弟身上，僵着笑臉問了一句：“學恆，媽呢？”

鄭學恆也不客氣，頭也沒抬就說：“被你氣着了，早睡下了。”

鄭穎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她把行李放到樓梯邊，然後走過去坐到陶斯晚旁邊，看到他科學卷子上打了100分，不由誇獎道：“斯晚你居然考了滿分，真厲害！”

陶斯晚瞥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頭去檢查題目，默默地說了一句：“科學滿分是兩百。”

鄭穎：“……”

老鄭同志對女兒今天的行為很不滿意，一時不想看見她，早早地也回了卧室。

鄭穎在客廳干坐了一會兒，默默拖着行李去自己房間，一開門，發現房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床上的被子還有陽光的味道。

鄭穎愣了愣，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潮濕。

“媽知道你要回來，特地給你收拾的。”鄭學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輕輕開口。

鄭穎低頭，擦了擦眼淚，這才回過身看着自己弟弟：“斯晚的作業做完了嗎？”

鄭學恆點點頭：“早做完了，剛才那張卷子是家教留的，競賽題目，斯晚的水平能做對一半已經很不錯了。”

鄭穎“哦”了一聲，喃喃道：“我還以為是平時考試的題，還想說爸之前告訴我斯晚成績進步了很多是不是搞錯了……”

鄭學恆站在門口說：“斯晚去睡了，你吃過晚飯沒？”

鄭穎支吾了一聲，鄭學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估計是只顧着伺候陶立波，忘了自己了。

鄭學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但終歸是自己姐姐，嘆了口氣說：“我給你做碗蛋炒飯。”

趙曦第二天見到鄭學恆的時候問他：“你姐怎麼樣啊？”

他們一起在外面吃飯，是個小館子，叫鮮魚坊，但菜做得很地道，趙曦發現這家店之後，就帶鄭學恆一起來吃。

鄭學恆夾了一片滑溜溜的魚片到她碗裏，提起鄭穎，他的心情就有點不大好，低聲道：“就跟被洗腦了一樣。”

趙曦想起昨天遠遠見到的陶立波，雖然人到中年有些發福，但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的俊俏。

趙曦想了想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有機會我約你姐出來逛逛街，順便跟她聊聊吧。”

鄭學恆聞言抬頭看她，趙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解釋道：“都是女人嘛，說不定能有共同語言呢？總得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才能對症下藥啊。”

其實她沒說的是，她不希望鄭學恆再這麼辛苦。

最近鄭學恆州城的那個客戶出了點問題，他處理起來已經夠累了。下班之後又要管陶斯晚的學習，如果鄭穎那邊再不安穩，趙曦簡直難以想像鄭學恆要耗多少精力才能處理這一攤事了。

所以，“後院”的一些事，如果她能幫上忙，那就盡量幫忙好了。

鄭學恆見她有心幫他分擔，也沒去打擊她的積極性，只說道：“下次你跟我一起回家，正好我爸媽也挺想見你的。到時候你就跟我姐多聊聊。”

趙曦笑着應下來，她想了想，又跟他說上次在小區樓下聽到那些大媽碎嘴的事。

鄭學恆笑了：“你這是提示我早點發彩禮？”

“哪有這回事！”趙曦臉紅，不過因為他們坐在角落的桌子，倒也沒人注意他們。所以她也不怕人看到，屈指撓撓他的手背說道，“我就是奇怪，男朋友端午節為什麼要有所表示啊？”

這問題她疑惑很久了，因為這段時間老趙跟趙媽一直住教育公寓，阿歡呢，也跟她一樣，對家鄉這些風俗一概不知，所以她也沒地方問。

鄭學恆倒是比她知道得多，不過也就多一點而已。他給她解釋：“好像端午提着禮物上門，就是親事定下了的意思，我回去問問我爸媽。”

原來是這樣啊……

趙曦心跳得有點快，那他打算提着禮物上門嗎？

不過一直到這頓飯吃完，鄭學恆也沒明確表示。趙曦有點氣餒，出了店門就一直撅着嘴。

鄭學恆看到了，捏捏她的鼻子：“嘴上能掛油瓶了。”

趙曦彆扭地撇過頭，不想理他。

來到趙曦家樓下，趙曦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就要往樓上走。鄭學恆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堵在車門邊，湊近她低聲道：“怎麼了？”

還問她怎麼了。

趙曦都不想說話了，提親下聘走程序這種事，難道要她先說出口嗎？

她見鄭學恆似乎還沒想到，扭身就要走。鄭學恆長臂一伸，手撐着車門，擋住她一邊去路。

趙曦回頭瞪了他一眼，轉身又往另一邊走。

鄭學恆故技重施，藉著趙曦身後的車，直接把她鎖在了他的身前。

“你……”趙曦無路可走，憤憤地開口，然而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的唇舌堵住。

鄭學恆在她舌尖輕輕一咬，趙曦便覺得一股電流竄到四肢百骸。她眯着眼，貓兒一樣，享受着他的親昵。

過了一會兒，鄭學恆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貼着她的唇瓣啞聲道：“這方面的禮節我也不太懂，我先去問問我爸媽。要真是我理解的那樣……”

他頓了頓，低頭輕吻着趙曦的脖頸。

趙曦也不知是被他的話吊了胃口，還是因為他曖昧的親吻，她總覺得有隻蝴蝶在她心上扇動了翅膀，弄得她心裏酥□□癢的。

鄭學恆親夠了，這才舔舔她的耳垂低聲說：“如果真是那樣，端午節就乖乖在家等我。”

這算是跟她約定了嗎？

趙曦只覺得剛才心裏的鬱氣一掃而空，笑着點了點頭。

周末，鄭學恆帶趙曦一起回家。家裏來了幾個親戚，都帶着小朋友，大家一起在花園bbq。

因為有小朋友滿場跑，花園裏顯得特別熱鬧。

趙曦惦記着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來到鄭穎身邊，找着話題跟她聊，最後終於在吃甜品上面找到了共鳴。

擇日不如撞日，趙曦提議：“不如我們現在出去給大家買點甜品回來吧。”

鄭穎對花園裏一群吵鬧的小孩沒興趣，於是接受趙曦的建議。

臨走前，趙曦沖鄭學恆眨眨眼，示意他放心，她這次一定能打開鄭穎的心扉。

然而，事情總是出人意料。趙曦也沒想到，她跟鄭穎出來買個甜品，還能遇到陶立波帶着他女朋友跟小兒子出來。

趙曦掃了眼一旁瞬間紅了眼眶的鄭穎，硬着頭皮跟他們打招呼。

陶立波一眼見到趙曦，便不着痕迹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極其客氣地跟她握手：“趙小姐，初次見面。”

“初次見面……”趙曦收回手的時候用了點勁，這才從他手裏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她抬頭看看陶立波，再看看在場的兩個女人一個嬰兒，暗暗把手在一旁的玻璃牆上搓了搓。

她覺得陶立波有點兒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