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欽差

第34章 欽差

杜筱禾把手中的信紙放到燭火上,任由它燃燒殆盡,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中,她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最近王府正在清查可疑的人,你冒出來做什麼?”杜筱禾看着燭台邊的灰燼,語氣冷淡道,“到時候別漏了餡兒把我牽連進去。”

“杜姨娘還是好好的關心關心自己吧,別以為進廣平王府當了姨娘,就忘記自己是誰,”相貌普通的丫鬟冷笑着走到杜筱禾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長着這麼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蛋,可不要白白浪費了。”

杜筱禾恨恨的看着這個丫鬟,緊咬着下唇不開口。

“最近你做的事情讓主人很不高興,”丫鬟鬆開杜筱禾的下巴,後退一步,“不要以為天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裏很清楚,但你最好明白一句話,那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好自為之。”

杜筱禾心頭一顫,無意識的端起一盞茶,喝進嘴裏才發現這茶已經涼透。

丫鬟冷眼看着她的舉動,屈膝揚聲道:“請姨娘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聽着丫鬟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杜筱禾瘋狂的砸碎了手裏的茶杯,踉蹌着走到床沿坐下,盯着黑暗中的燭火出神。

“王妃,”青萍輕輕的替姬昭按捏着頭皮,見她神情越來越舒緩后,輕聲道,“奴婢覺得杜姨娘近來有些不對勁,剛才我們的人發現有個丫鬟進了杜姨娘的院子。”

“她近來做什麼了?”姬昭眼也不睜的開口。

“有人發現她近來與柳姨娘的矛盾越來越明顯,就像是……故意為之,”青萍皺了皺眉,“以奴婢的觀察,她應該不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她故意在王爺面前稱您為姐姐,又故意在有其他下的場合與柳姨娘起矛盾,就像是故意引起你注意一般。”

姬昭眉梢微動:“你的意思說,這個杜筱禾是想向我透露什麼訊息?”她憶起去年看到杜筱禾第一眼時,對方是個十分有手腕的女人,可是近來杜筱禾的所作所為確實透露着一股違和感。

能在一堆男人女人中把自己保護好,還能讓點王看中送到廣平王府的女人,怎麼會是那麼愚蠢的女人,除非……她是有意為之。

青萍見姬昭臉上並未惱怒之意,才繼續道:“奴婢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姬昭笑了笑:“由她去吧,若是她真有所求,她自然會找上門來,誰先動誰輸,我們對她無所求,又何必太在意。”

“奴婢明白了,”青萍見她時真的不在意,便把此事揭過了,從旁邊的盒子裏取出檀木梳輕輕的替姬昭梳着頭髮,輸了幾十下后,她放下檀木梳:“王妃,該就寢了。”

姬昭從軟榻上起身,走進內室躺到早已經鋪好的床上,入睡前突然開口道:“告訴張順忠,那些刺客的來歷不用查了。”

青萍解紗帳的手微頓:“王妃,您的意思是?”

“京城負責此案的人應該快要到這裏了,”姬昭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更加舒適的睡姿,閉上眼睛道,“負責此案的是刑部侍郎班奉安,這個人十分機敏心細,我們的人若是被他發現,形式會對我們很不利。”

“是,”青萍解下紗帳,“那護衛隊清查刺客的戲還演下去嗎?”

“當然要繼續演,只是不可擾民,”姬昭打了個哈欠,“夜深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青萍福了福身,退出內室后做了一個讓守夜丫鬟小心的手勢,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主屋。

三月桃花正艷之時,一支由精兵護送的車隊進入了廣平州地界,為首的馬車以紅絨為頂,四角懸挂着辟邪鈴,拉車的四匹駿馬蹄下生風,一看便是精挑細選的好馬。

偶有農夫巧遇這支隊伍,見到隊伍前面懸挂着“迴避”“肅靜”等字眼的牌子,忙讓開道路,躲到一邊的小路上,等隊伍走遠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

這是京城裏來的欽差大臣?

難道是為了查王爺與王妃遇刺一事?

因為謠言的神奇力量,如今已經很多百姓以為王爺與王妃都被刺客襲擊了。在他們聽到王爺被刺客嚇得夜不能寐時,便這麼開始這麼以為,不然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王爺怎麼會被王妃害怕得還要厲害。

從某種角度來說,謠言有時候也是一種好東西,因為距離產生美。

“大人,過了這片小樹林就進海城縣地界,只是前面的路有些顛簸,不知大人是否要歇息片刻?”護衛隊長陳飛驅馬來到馬車前,拱手道,“下官聽聞海城近來正在戒嚴,不如我們先派人去通知廣平王一聲,以免到時候五人接待。”

“不必,此行為了刺客所來,不可在路上耽擱,”車裏傳出一道低沉醉人的嗓音,似乎還帶着些慵懶的味道,“直接去海城就好,不用特意先傳信給廣平王,我雖是欽差,但在王爺面前,也不過是個臣子而已,哪能讓王爺先派人來接一個下臣。”

陳飛聞言規規矩矩行個禮:“下官明白。”他轉身朝其他護衛揮了揮手,“繼續前進。”

一路疾行,趕到海城縣的城門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陳飛示意讓自己身邊的副將前去與守門將領交涉,誰知副將剛下馬,城門裏就走出十餘個穿戴整齊額地方官員,為首的藍袍玉冠,白面無須,看起來年歲不大,但是舉手投足間隱隱像是這十餘人中的頭領。

“在下廣平王府王府謀臣馮觀亭,恭迎欽差蒞臨海城。”馮觀亭上前幾步,恭恭敬敬的朝着為首的馬車行了一個大禮,“王府的客房已經為諸位備好,請諸位大人進城歇息。”

陳飛面上雖然還算鎮定,心裏卻十分吃驚,他們並沒有提前報信告訴他們幾時到,這些人怎麼知道他們行程的?

“王爺聽聞陛下派遣聖使欽差助他查案,欣喜萬分,一日前便派在下等人在城門前等候,今日總算迎接到諸位,”馮觀亭微笑着道,“有請諸位大人。”

“王爺盛情,下官心領了,”馬車內傳出這麼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后,便沒有了動靜。

馮觀亭彷彿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冷淡,仍舊滿臉帶笑的把人迎進了城內。

陳飛護送着馬車到王府門口時,就見王府門口站着一些王府官員,他回頭看了眼被士兵們護衛在中間的馬車,趙侍郎的冷漠與廣平王府的熱情搭在一塊,怎麼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呢?

馮觀亭笑眯眯的抬頭看了眼那輛紅絨頂馬車,裏面坐着的班奉安乃是慶朝七新貴之一的班家嫡次子,傳聞他兩歲能讀,三歲能文,六歲能作詩,年僅十五便高中狀元,入朝後更是一路高升,在短短七年裏,便由一個從六品小官升為刑部從二品侍郎。並且還有人傳此人面如冠玉,風流倜儻,在京城出行,能引得女子丟出花果裝滿車。

不過馮觀亭本人是有些不信這些傳言的,相貌是否有這麼神奇暫且不論,只說一個三歲的小孩能把筆握好便是難得,更別提寫字了。

整個大慶有五大世家,七大新貴。韋諸劉楊周五大姓乃是傳承幾百年的名門望族,而姬秦班徐唐李孫七姓乃是當年陪伴祖帝打下袁氏皇朝的大功臣,在這百餘年間,雖不如五大世家有底蘊,但是其他方面卻不比五大世家弱。

在馮觀亭看來,這些世家貴族看似花團錦簇,但是內里也是暗暗爭鬥,明面上雖然還是被人稱作五大世家七大新貴,但是有幾個姓氏已經開始漸漸落沒,不過是剩下些祖宗臉面充作風光而已。

早就候在王府門口的楊仲與馮觀亭交換一個目光,楊仲向前走了一步:“下官楊仲恭迎欽差大人。”

馬車的帘子動了動,一隻白皙的手從帘子裏伸出來,隱隱還有一截綉着暗紋的袍角露出來。

楊仲眼神微動,往後退了半步,以示自己對帝王派遣而來的官員尊崇之意。

一個小廝把腳凳擺在馬車前,然後單膝跪下小心扶着腳凳,等候這位慶朝有名的大才子露面。

“楊大人客氣了。”帘子終於被這隻白皙的手大力掀開,一名玉冠束髮,身着雲青暗紋玄邊袍的年輕男子踩着腳凳從馬車上走下。

馮觀亭只看了一眼,便嘆息着垂下頭,世人常言百聞不如一見,這個班奉安確實有惹得女人發狂的資。便是下車這麼一個動作,班奉安便能做出優雅雍容的味道,可見此人平日有多出眾。

“班某不才,竟讓諸位久候,實在是慚愧,”班奉安淺笑着對眾人行了一個平輩禮,“只是身負皇命,近來要叨擾諸位了。”

楊仲回禮道:“大人乃是為陛下分憂,我等只有仰慕之意,豈敢有別意,何來叨擾之說,快快請進。”

“那便有勞,”班奉安微微頷首,走進王府大門口,不着痕迹的觀察了四周一眼,“今日初到王府,班某理應拜見王爺王妃,不知楊大人可否代為通報?”

楊仲早看出班奉安只是面上客氣,內里對廣平王府卻十分疏離,現在見他主動開口要拜見王爺與王妃,便禮貌笑道:“大人一路風塵僕僕,休息好后再見也不遲。王爺與王妃並不是拘於俗禮之人,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班奉安禮貌笑道:“王爺與王妃雖是慈和,但班某卻不敢以此失禮,還請楊大人代為通報。”

“既然如此,還請大人在前殿稍候片刻,下官即刻去通報。”楊仲把班奉安帶到王府前殿,又留下馮觀亭與朱良與陪客,才轉身去王府的書房。

王府書房中,姬昭坐在書案前看各地傳上來的報告,而元文淮坐在一邊百無聊奈的看雜書。看完手中千篇一律才子佳人的故事,他扔下手裏的書,偷偷看了眼正在給報告做批註的姬昭,忍不住開口道:“琬琰,你說欽差這會兒到了嗎?”

姬昭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擱下手裏的筆:“應該快到了,王爺若是覺得書房無聊,可以去外面轉轉。”

合上報告,她捏了捏自己的脖頸,就聽到書房外面傳來腳步聲。

“啟稟王爺王妃,欽差大臣班奉安在前殿求見。”

元文淮猛的扭頭看向姬昭,王妃真是料事如神!

裝作沒有看到元文淮震驚的眼神,姬昭理了理身上的淡色撒花宮裝:“請他稍坐,我與王爺即刻便來。”

元文淮乾咳一聲,走到姬昭身邊站定:“這次來的人是班奉安?”

雖然他是皇子,但是班奉安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這種典型的“別人家孩子”是元文淮幼時最不喜歡的角色,他仍舊記得十三歲那年,父皇當著一個外臣批評他的詩作狗屁不通,那個外臣就是得中狀元的班奉安。

從那以後,他就最討厭穿紅衣的狀元郎。

“十五歲的狀元郎,”元文淮低聲嗤笑一聲,“有什麼了不起。”

姬昭回頭看了他一眼,仿若沒有聽見般走出書房,直到穿過主院的花園后,她才開口道:“王爺,班容定十五歲得中狀元,如今年僅二十餘二遍高居侍郎之位,並不是無能之輩,還請王爺小心應付。”

“班容定是誰?”元文淮疑惑,剛才他們說的不是班奉安么?

姬昭語氣微頓,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班氏奉安,字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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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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