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愛情的圖謀(3)

第80章 愛情的圖謀(3)

第80章愛情的圖謀(3)

那朦朧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讓聞歌混沌的意識終於清醒了一點,她睜了睜眼,眼皮重若千斤,單是這一個動作就費力得不行,她乾脆轉身,循着那聲音湊過去,胡亂地伸手攬着他:“好累,你別說話。”

話音剛落,溫少遠便安靜下來,看着她因為不滿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到底忍不住春風得意,彎唇笑了起來。他那低沉的聲音沙沙的,帶着剛睡醒時的磁性和厚重,就像古老的唱片機被頂針摩擦着,勾得人心癢。

溫少遠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陪她躺了一會兒。

聞歌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醒來時日光曚曨,一時分辨不清是早上還是已經下午了。

身旁的呼吸一沉,溫少遠立刻有所覺地低頭看過去,見聞歌抬手擋着眼睛,正適應着光線,他微微勾唇,毫不吝嗇地伸出他的手,虛虛地蓋在她的眼睛上:“別動,等會兒就適應了。”

“幾點了?”她聲音含糊,聽上去格外嬌軟。

“下午兩點了。”溫少遠看了眼時間,原本靠在床頭的姿勢,此刻往下一滑,湊近她,“睡得好不好?”

驟然落進耳中的聲音讓聞歌遲鈍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時不知道該回答“好”還是“不好”。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摸索時碰到他穿戴整齊的襯衣袖口:“那你怎麼不叫我?”略帶埋怨的語氣。

溫少遠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邊親了一口:“我沒叫你?”

這理直氣壯的反問,讓聞歌頓時心虛了起來。她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頓時笑意滿滿地道:“我餓了。”

“起來吧,吃的給你熱着呢。”溫少遠坐起身,拉着她的手一用力,一手托着她的後背,“吃完了出門一趟,睡了那麼久,一天的時間已經被你用掉了大半。”

聞歌這才猛然想起,明天就要回溫家了。

洗漱后吃過中晚飯,聞歌和溫少遠出門購置明天要帶的禮物。

原本打算給溫老爺子買個棋盤,但這樣精緻大氣的東西實在不是聞歌的風格,加上這種好一些的都是稀罕玩意,她沒有來源,要是指望溫少遠,老爺子那麼精,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到最後,聞歌挑了個按摩機。以前在溫家的時候,她還在讀初中,每天放學后都要回溫家,吃過晚飯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老爺子按揉肩膀。

至於辛姨,聽溫少遠說上次辛姨念叨着要換烤箱,後來過年的事情一多,就一直沒換,索性給辛姨買了個烤箱搬回去。

聞歌看着溫少遠把東西都放到後備廂里,在那兒盯着研究了半天,疑惑地問道:“我送這些會不會有些奇怪?”

溫少遠關上後備廂,瞥了她一眼,反問:“你還見外?”

聞歌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澀澀的:“可沒見老爺子看在我好的分上把我當自己人啊!”

溫少遠的目光一閃,看她那鬱悶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抬手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輕聲哄着:“嗯,那是他沒眼光,真心對他的人他一個都看不見。”

“所以你是撿着寶了。”聞歌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隔着厚實的衣服,她的力度就像是在撓痒痒一樣,溫少遠頓時失笑。

見停車場四下無人,他抓住聞歌的手握在掌心,低頭親了親:“嗯,我知道你有多好就夠了。”

眨眼,便是第二天。

聞歌惦記着今天要回溫家,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一大早就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打哈欠。

溫少遠煮了粥,喂她喝了些,見她無精打採的樣子,強制性地逼她又睡了幾個小時,等中午吃過飯才帶着她出門。

A市難得的大晴天,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天空藍得像是倒着的湖水,偶有白雲飄過,就像是蕩漾的水紋。

寂靜的街道也漸漸熱鬧了起來,車鳴聲、人聲,嘈雜又熱鬧。

白皚皚的雪的世界裏,紅艷艷的燈籠掛在枝頭,映襯得整座城市都格外喜氣洋洋。

聞歌一路沒說話,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剛駛入別墅區,遠遠地只看到成片整齊的建築。

到底過了十年,這裏翻新、裝修,以及建設、發展,早已和十年前不同了,可那些熟悉的路,一如來時,清晰地刻在她的腦海里。

那一年,溫敬和蔣君瑜帶着她回家,她坐在車後座上,透過玻璃窗看出去時,內心是波瀾不定的。她期待着要見到的老爺子,期待着和溫少遠重逢,也期待着她今後的生活,卻不曾想到,僅僅一年時間,溫敬和蔣君瑜就雙雙離世,而她之後的生活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聞歌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如果溫敬和蔣君瑜現在都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境況是不是會和如今的完全不同呢?起碼她應該不會愛上溫少遠,即使愛,也會徹底地剋制掩殺。

只是,這樣的設想終究是沒有意義的,起碼,到如今,她從未後悔過,無論是愛他這件事,還是從一而終地選擇他的事。

熟悉的大門在聞歌的面前敞開,門后如衛兵一般挺拔的松樹似乎又長高了不少,蔥綠的枝頭還壓着白雪。

車在前院停穩,溫少遠沒急着下車,而是先落了鎖,把要下車的人拉了回來:“準備好了?”

聞歌已經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設,加上隨安然知道她今天要回溫家,一大早就來助陣了,她此刻已經完全淡定了——反正不可能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就像隨安然說的,她來,只是作為一個後輩應該有的禮節,並不需要做小伏低、委曲求全。

既然不是做錯事登門道歉,她又何必心虛?

她澄澈的目光迎着他,就算聞歌不說什麼,溫少遠也能夠從她的眼神里看懂她此刻的鎮定和釋然。

“很好。”他鬆開手,目光微微一閃,明亮又清透。

聞歌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這才點點頭:“走吧,已經遲了很久了。”

開門的人倒讓聞歌有些意外。

溫景然看着舉着手做敲門狀的聞歌,彎了彎唇:“回來了?”

聞歌愣了一下,隨即低頭笑了起來,輕聲且堅定地道:“嗯,回來了。”

不同於以往很多次見到溫景然時一身白大褂的模樣,他今天穿得格外隨意,只一件舒適的白色休閑毛衣,整個人籠罩在玄關柔和的燈光里,連帶着眉眼都格外溫軟。

溫景然抬頭往後看去,見到溫少遠,唇角的笑容更甚,抬步上前,和溫少遠來了一個擁抱:“你們來晚了,是最後到的。”

“以前總等你,換你等一次,就不耐煩了?”溫少遠輕輕責怪了一句,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牽着聞歌進屋。

隨安然現在不能久坐,正在房間裏休息。溫景梵在房間裏陪着她,也沒下樓來。

溫時遷倒是來了,霸佔了一個長沙發,腿上蓋着薄毯,正攬着溫景然的女朋友低聲說話,見到聞歌,趕緊招了招手:“情報有誤啊!我以為你早上來,天剛亮就殺過來了。來來來,讓小姑看看這幾天喂胖了沒有?”

溫少遠落後聞歌幾步遠和溫景然說著話,聞言,眉一挑,語氣不善地問道:“還叫小姑?”

溫時遷顯然也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挑,笑容盡收時,整張精緻的臉看上去格外冷艷:“我罩着的人,叫我聲‘小姑’難道吃虧了?”話落,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她黑亮的眼珠一轉,頓時笑了起來:“咦,還真的是我說錯了,改口,改口……”

這回輪到聞歌尷尬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她還沒好好地打量一下溫景然的女朋友,便聽一個久違的厚重的聲音在二樓響起:“你們來啦?上來吧。”

聞歌仰頭看去。

大片日光從溫老爺子的身後投來,把他的身影都籠罩在了其中。他沉着臉,依舊是熟悉的模樣,只是滄桑年老了不少。那雙眼依舊有神,遠遠地,猶如實質般,帶着威嚴和震懾,依舊是聞歌熟悉的模樣。

二樓書房。

書房的變化不小,重新鋪了木質地板,原先的水晶吊燈換成了中式的吊燈,淺色的陶瓷燈罩透着光,柔和又明亮。格局似乎也有改變,大大的書架兩旁各立了一個高凳,上面擺着青花瓷的花瓶,瓶中插了不知道叫什麼的花,盈盈而立。最里側半月形的拱門內擺着屏風,屏風上高遠的山和茂密的竹林,遠遠看去透着一股山高水遠的孤寂感。

老爺子正在聽戲,咿咿呀呀的曲調婉轉又低揚。他躺在搖椅上,閉着眼,微勾着唇角似乎在笑,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合著節拍輕輕地敲着。屏風遮擋了日光,老爺子一身黑色的練功服顯得格外暗沉。

除了晃動的搖椅及老爺子合著節拍輕輕敲打的手指,一切都靜謐得像是進入了另一個古老的時空。

聞歌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溫少遠低頭看了她一眼,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引得她皺眉看去時,他又移開了目光,牽着她站到了老爺子的身前。

搖椅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即又恢復了之前的和緩,輕輕地搖晃起來:“坐下說吧。”

聞歌一聲不吭地和溫少遠在書房中央的兩列檀木椅中最靠近老爺子的那一排坐下。硬硬的木椅上墊着軟軟的坐墊,看花色應該是辛姨的傑作,綉着大氣的牡丹,倒是給冷硬的空間增色不少。

老爺子哼着小調又跟着唱了一會兒,蒼老的聲音偶爾承轉時還會破音,沙啞着,聽上去格外孤涼。

不知道這樣靜坐了多久,老爺子這才坐了起來,目光如鷹隼,定定地掃了兩個人一眼,這才抿了抿唇,站起身來。

聞歌手邊放着水壺,她剛才走神時就在研究這水是熱着還是已經涼了,想來想去,覺得按照辛姨那麼細心的性子,這裏是熱茶的可能性更大。這會兒見老爺子朝着書桌走來,她眉眼一動,側身給他斟了杯茶。淺褐色的茶水從壺嘴傾瀉而出時,一陣大麥茶的清香同時瀰漫開來。

她垂了眼,一手微微抬高,離杯口還有一絲距離時,這才一揚茶壺,放回了桌上。

轉身看去時,老爺子正在書桌前點熏香,那塊上好的沉香放置在造型精緻的熏爐里,瞬間白煙裊裊而起。

“這是景然送我的,叫什麼景泰藍。”老爺子笑着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眼睛微眯,盯着熏爐半晌,抬手就要拿茶杯倒水。

聞歌對老爺子的日常習慣了如指掌,見他這個舉動,便把剛倒好的大麥茶遞到了他的手邊。

老爺子頓了頓,盯着茶杯看了一會兒,這才接過來,湊到唇邊抿了一口:“年前開始,我就一直夢到你的奶奶,想來是她一個人在地底下寂寞了,來叫我去陪她了。”

溫少遠微蹙眉心:“爺爺。”

“這麼久,一個人……如果不是辛姨一直陪着,我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老爺子說著笑了起來,笑聲壓抑,帶了幾分沉鬱,連那原本清亮的目光都暗沉了幾分,“我跟你奶奶說,今年景然帶了女朋友回來,我還挺滿意的,孩子喜歡就喜歡好了。你們這些小輩,一個都不讓我省心,到了這樣的年紀,只有景梵一個有了後續。”老爺子又呷了口茶:“我最近總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很多事情瞻前顧後地想了又想,總覺得哪樣都不盡如人意……”

老爺子這麼絮絮叨叨地和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說得累了就停下來歇一會兒。

聞歌在一旁斟茶,一壺盡了,才終於聽老爺子說到了正題上:“你們兩個今後打算怎麼安排?”

“結婚。”溫少遠接過話,眼神清透,毫不避讓地和溫老爺子對視。

後者只淡淡地一瞥,沉了語氣:“你把我的權力都架空了,知道我不能耐你何,才有這樣的底氣吧?明知道,你們之間,我是一直不贊同的。”

溫少遠似乎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這麼多年了,是不是認真的,您應該看清楚了。”

老爺子正要端起茶杯來,聞言,動作一頓,良久才收回手,搭在扶手上,略微自嘲地一笑:“看清楚了。我拗不過你們,如果要在一起,我有兩個條件。”老爺子微沉了聲音,這話雖然是對着兩個人說的,眼睛卻只凝視着聞歌:“要簽婚前協議,聞歌你得自願放棄和溫家有關的任何財產。二……”他微微一頓,目光微閃,聲音沉長:“我主婚。”

最後三個字落地有聲,在聞歌的耳邊久久不絕,帶着迴音。

“我不喜歡解釋什麼,你們只當我固執,可到底不知道我為什麼固執。”老爺子輕聲一嘆,扭頭撥弄着熏爐里燃起的白煙:“若不是把你當作溫家的人,我何必花這些力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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