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發如雪（一）

第四十三章發如雪

**

柯輕滕這一句話結束,整個世界都彷彿安靜了下來。

s市現是綿綿長冬,天氣極冷,窗外漸漸飄落下一片片雪花，整個天地都是銀裝素裹，純白而又精緻銀色世界。

而與窗外景色相呼應,卻是相對溫暖高級病房中白雪皚皚。

站病床旁鄭飲見此情景，已經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鄭庭面容肅穆地和沙發那邊站起身來亞瑟對了個眼神，兩人一同,將原本站這間病房裏所有人都一起帶出了病房。

景湛雖依舊面容冷厲得駭人,卻終究還是轉過身,只留下這兩人。

病房門被關上，尹碧玠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他是下蹲姿勢，所以她低下頭看着他時候絲毫不用費力，如此近距離，她能看見他憔悴和蒼白冷峻臉龐上，蘊着刻骨銘心痛。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他。

這樣渾身都是悲痛，不再如平時般傲然於世他，這樣絕望、冷靜漠然到似乎失去了一切聲息他。

他不再是那個萬事皆握、呼風喚雨男人，他只是個和她一樣，剛剛失去了自己孩子、近乎也要失去理智普通父親。

她沒有聽錯，對不對？

他說，他們剛剛失去了他們第一個孩子。

她記得，索馬裏海灘時，她就曾偷偷地幻想過他們孩子模樣，那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就會繼承他絕佳五官和冷峻面容，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像他一樣，那麼驕傲、勇敢和出色男人，而如果，是個女孩，她知道，他一定也會將其當做掌上珍寶。

多麼好，她曾做夢都想到過，等一切都安定下來，看着他們孩子今後他們陪伴下、健康平安地成長。

她發誓，她會用自己所有真心和耐心，去對待這個孩子。

而現，事實真相是，搶救過程中她覺得從自己身體裏流失，原來正是他們孩子。

很奇怪。

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聽不到自己心跳聲了。

“這個孩子，還沒有足月，”

寂靜病房裏，他一字一句，都進行得很艱難，“當時情況不允許我再有其他選擇，我只要你平安，我不能接受任何對你平安來說是威脅存。”

“孕期前幾周本就危險，這個孩子，你為我擋住那一槍時刻，就註定根本就沒有辦法保住。”

她看着他，不說話。

“索馬裏海灘時候，我原定佈局和計劃是用虛假攤牌桌結果迷惑戴爾後悄悄離開，但是我低估了他，也低估了聯邦忍耐力，他們裏應外合，搶先一步傷了我三分之二下屬。”

他回述着這些，神色冷厲，“後來我去找你，那台手機也被他們做過了手腳，幸好我因為懷疑戴爾、事先留了亞瑟這張牌，他跟着我們上游輪，才找機會給我們爭取到這一線生機。”

“碧玠，這一系列計劃重要終一環，因為我自大和疏忽宣告失敗，這也是我這二十九年來第一次失敗，我失去了我下屬、讓我心腹受重傷，讓我女人為我擋上一槍，甚至賠上了我孩子命，我沒有任何話可以為我自己辯解。”

他此時將那把剛剛抵着景湛太陽穴槍放到她手邊，注視着她眼睛道，“你可以拿着這把槍，傷我、殺我，只要你想。”

這麼多這麼多句子，而且他語氣，還是認真。

他當真將這把冰冷和沉重槍械遞交給她，也將自己命，放她手心裏。

她記得他曾帶着怒意說過不會對她退讓到毫無原則，可是如今，他竟連性命都她面前放得如此低而卑微。

她知道，他現所承受痛苦，不會比她少分毫，他所有鋌而走險佈局終功虧一簣、他面對了所有盟友背叛、他下屬遭受拘捕和重傷，當她毫無知覺時候，也是他面對着她和寶寶生命、獨自一人肝腸寸斷。

他那麼孤獨、又那麼驕傲，是她用生命保護和疼惜男人啊。

半晌，她輕輕閉了閉有些泛紅眼眶，“你不是神，不是真無所不能，任何錯誤都可以原諒、有改過機會，你要相信你自己，我們也會有東山再起一刻。”

他張了張嘴，深邃眼眶竟也微微有些泛紅。

“我不怪你，這不是你錯，那麼小胎兒，那般動蕩下，確是保不住。”一句一句，她現所表現出來，是根本不應該冷靜和麻木，她話語，也都條理很清晰。

知道這個消息后，她甚至沒有哭，也沒有鬧，沒有嘶聲力竭地對着他發泄，他早已預想好可能發生任何情況都沒有發生，她冷靜得不符合常理，也冷靜得讓他感到心驚。

可柯輕滕看着她這樣，卻感到無端地一陣寒意。

他竟覺得，自己正失去她。

“我沒有其他想說，我現……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她嗓音因為長時間昏迷而低啞，秀氣五官看上去令人心驚憔悴，就像是原本鮮麗晚香玉，一點一點枯萎。

“你說。”他沒有猶豫。

“這個……孩子，”她語氣頓了一頓，像是努力思考着什麼，“不是無意間得來，是你事先就已經計劃好，從埃及時候就決定讓我懷上，是嗎？”

她想到，從埃及開始后，他們每一次歡愛，他都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他眉眼微微一震，半晌，閉了閉眼，“是。”

這一個字后，換來是她沉默。

柯輕滕睜開眼與她對視着，不避不讓。

良久，她面無表情地揚起手，對準他臉頰，落下了掌。

“啪——”

一記耳光。

其實這記耳光，並不重，落下時候根本是沒有多大力度，可柯輕滕這樣男人，這一輩子都沒有對人下跪過、驕傲到骨子裏男人，卻堪堪受了女人一記耳光。

以他能力，他完全可以後時刻攔住她，可他並沒有，他始終看着她眼睛，直到后完完整整地接受了這一記耳光。

尹碧玠打完后，就有眼淚從她眼眶裏慢慢掉落下來。

這樣行為，根本沒有讓她覺得好過。

傷他一分，她痛千倍。

柯輕滕從未見她哭過。

哪怕被冤枉、被陷害、與人針鋒相對、落入敵人陷阱時，他都從沒有看到過這個女人掉過一滴眼淚。

“對不起……”

她道歉聲音，每一個字都是顫，她不敢再看他臉，只能慢慢地收回靠近他身體、回到被子裏，很小心地側躺下來。

而他看着她，看着她終於失控后、背對着自己躺着，用近乎蜷縮姿態。

就像，以此把他隔絕了她世界外。

“你受了傷，需要休息，你出去吧，讓我這裏自己躺一會，”她已經將自己情緒再次克制下來，聲音輕輕地從枕被邊傳來，“我沒事，只是想靜一靜。”

他步子卻沒有移動，像是根深蒂固。

尹碧玠背對着他，卻還是能感覺到他呼吸縈繞自己身邊。

而且這呼吸，也並不如往常那般均勻而沉穩。

她知道，他胸膛里，正有滔天洶湧情緒，可是相反，她卻感覺不到自己情緒，憤怒、悲傷、絕望、心疼，她現似乎都感覺不到了。

慢慢地，她靠着枕上似乎有些泛濕。

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再哭泣，可有些疑惑地輕輕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眼角，才發現、是一片多濕潤。

作者有話要說：發如雪……虐得我心肝都疼了…………好難過啊TT…………孩子沒了，柯先生受了一巴掌，已經是虐到極致了……

因為劇情要連貫看才好，不想讓你們看斷，所以哪怕重感冒着狂流鼻涕，也拚命寫了25字上來給你們看……

你們所有留言我都看了，我很感動，無論讀者和老讀者，都謝謝你們給我溫暖、鼓勵，我會你們陪伴下，一天一天變得強大好，彌補自己不足、寫好文給你們看！

我真很愛你們。

明天發如雪見，這幾章，會漸漸虐中回暖，基友們也有重頭戲！